第二十三章 恍然大悟
南佳城,雍国南边的一个大城,盛产茶叶。气候温暖湿润,小部分土地是肥沃的黑土,大部分则是适宜茶树生长的红土。这里被雍国的两大河流包围,向来交通便利,又靠近渭南国的国境,因此边境贸易也很频繁。
这一天从北边来了一支马队,骑马的全是年轻神俊的男子,身姿挺拔,顾盼间严肃自敛,腰间皆挂着一样的长刀。马队的中间护着一辆马车,没什么装饰,却贵气十足。他们在城中最大的茶马客栈外停下,动作整齐划一的下马,站在马车的两边静静等待。
车里悉悉索索的了一阵,厚厚的帘子被掀开,一个面貌坚毅不怒而威的男人抱着一人轻轻下了马车。那人在男人怀里显得十分娇小,也许是个孩童,被毯子严严裹着。
“就在此处歇上一晚。”男人对上前的一人说道,便抱着人进了客栈。他们正是唐果和雍无酒一行人,小孩子的身体受不了赶路之苦,快到南佳时就病倒了。
到了茶马客栈最清净的院落流水苑,雍无酒吩咐各人进屋休整,就进了主屋,小心的把唐果放到床上。南方虽然温暖,眼下的季节却仍然有几分寒气,店家十分细心,床上已经放了小小的暖笼。他把棉被给唐果盖上,才在床沿坐下。
“这里是哪里?我们到了吗?”唐果睁开干涩的眼睛,沙哑的问。
“这里是南佳城,我们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再走个十天就到了。”雍无酒柔声说。他摸了摸唐果的额头,还在发热。
南佳城?唐果清醒了些。他突然想起那天楼锦衣教他认地图的情景,历历在目。楼的泪水……滴在手心,很烫。那些都是真的。
“你说……我是不是误会楼了?”他迟疑的小声问。“我明明很清楚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从来不骗我……”他说会和我在一起,说不会丢下我……如果不能兑现,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吧?
“世子?”雍无酒担忧的看着他。为什么会提起那个人呢?世子自从离开马下城就再也没有提过那个人的事了。
“如果现在这么不安后悔……为什么我还走得那么坚决……我好后悔。”唐果慢慢翻过身,把脸埋进棉被里,眼睛一片灼热的湿润。好想楼,想的不得了……只要一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胸口就一阵阵抽搐般的疼痛!
“世子……”雍无酒痛苦的闭上眼。真的做错了吗?可是……他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拥紧唐果的身体,喃喃说:“世子,我们不可以吗?我们和无冕城不能代替那个人吗?”九年的寻寻觅觅,一朝得见的狂喜,全心守护的幸福……他和可兰,还有无冕城的那么多人,都把这个孩子深深放在心里,却竟然比不上那个人吗?
唐果愣了一下,悄悄蹭掉眼泪,转过身搂住男人的颈项。“不是的,我不能拿你们和楼比较。你们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家人,而楼是我唯一喜欢的人……如果可以,我不想离开你们任何一个人啊!”
“世子想去找他?”雍无酒有些难过。
“嗯,我要去问清楚,”唐果闷声回答,“不管怎样,我也不应该离开他身边,这是我承诺过的。”
雍无酒半晌无言,他轻轻放开唐果,跪到了地上。
“无酒?!你干什么?!”唐果吃惊的坐起来要下床,却被制止了。
“世子,属下……欺骗了您。”雍无酒艰难的说。他把一开始和楼锦衣的约定和不得不为的难处,以及后来发现苏凌宇的亲卫兵,楼锦衣假意离开的事情都告诉了唐果。他虽是无冕城一人之下的地位,此时却连头都不敢抬,因为他怕看到唐果怨恨的眼神,因为太重视。
“这是楼公子给您的信,他说若有一日您愿意原谅他,就把这封信给您。”他拿出一封信,闭着眼递上去。
唐果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拼命忍住眼泪。他还能怎么办?什么原谅……明明就是自己的错啊!自己走后,楼回到那里会怎样?刘婶不在自己也不在,还能不能吃惯别人做的东西?天气还很冷,会不会又在外面发呆?有没有人着紧他的冷暖?晚上是不是还睡不好?要是……要是去到那个人身边,会不会受苦?还,愿不愿意见他?
他捂住嘴却仍然止不住呜咽声,眼泪打在展开的纸上,字字如血。“果儿,愿此去一路安好,楼锦衣违诺之罪,他日定会受到惩罚。”
“世子,世子别哭!”雍无酒着慌了,跪行到他身边用粗糙的大掌擦着唐果脸上的眼泪,“难受就骂我打我,都是我的错!世子不要哭啊!”
“我不怪你……可是楼不愿意见我了……”唐果哭的连头都晕了,“他只说违诺,却不提其它……他不会见我了!”
“可是世子可以去找他!楼公子现在应该去苏凌宇那里了,待到世子继承了家传武功,就可以去苏凌宇那里夺回公子!到那时……到那时无酒会全力帮助世子的!”雍无酒坚定地说。这是他欠楼锦衣的。
他握着唐果的双手,包住那封信。仰头看着唐果带点茫然无助的小脸说:“可是世子,您首先必须振作起来!您的手中现在并无任何力量……没有力量,要如何保护别人?”
唐果感到自己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般。他在干什么?他并不是真正的雍静然,而是被爷爷一手带大的唐果啊!可是在这里的两年,他竟然渐渐忘了自己的来处,变得和真正无用的孩童一样!?
“果果,孙子兵法里说,将者,智、信、仁、勇、严也,爷爷不求你成为将军一般的人物,却希望你能勇敢自信,快乐生活。”爷爷的话苏醒了。如果不争取就放弃,那就永远达不成目标,可是如果没有力量,那就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会忘记……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唐果对自己说,“我会,成为这样的人!”楼锦衣,我一定会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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