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落脚山南城
已经临近大山的出口，意味着马上就要重返人类社会。在那之前，唐果认为他们还是应该有点文明人的样子。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已经没有原来纯粹的黑色了，混着泥土草汁和汗迹，头发虽然也洗过，不过还是纠结成了一条条的……他看看岸边的轩辕枭，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那人竟然还备了两套干净的衣服。
随意的拔下身上的夜行衣，还有中衣和里衣。唐果将整个人都埋进清澈的泉水中，冷的一个激灵，但却十分痛快。来回游了两趟，他才站起来，耐着性子一点点捋顺黑色带卷的长发。身后传来水花的声音，轩辕枭也下了水。
还是要带着轩辕枭……唐果有些出神，其实也没关系的，实在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大概这次出来是为了找楼的关系？楼和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同，即使是爹也一样。楼是他最在乎在挂念最……喜欢的人，即使是这样，也无法消除他的不安。是的，不安。因为他们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一旦分开，他们之间的牵绊就会断开……你永远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想什么，甚至是不是还安好！也许就是这种不确定，让唐果不愿有第二个人在……万一，无论是什么万一——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狼狈。
轩辕枭慢慢清洗着强健的身体，不时看看前面的少年。野兽的直觉或许有时真的很准，他感觉唐果很困惑，甚至不安到有些防备。为什么？轩辕枭皱起眉。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弄不懂少年的想法比想象中让他烦躁。不过……他漠然的想，只要陪在唐果的身边，问题迟早就不会是问题。
各怀心思的两人换上干净的衣服，武器贴身收好，准备下山。
轩辕枭看了眼唐果从不离身的包袱，狭长短棍的形状，淡淡问道：“九层莲塔升龙枪？”
“……很麻烦的东西，”唐果瞥了眼背上的包袱，小声的抱怨：“虽然可以拆装，但是很重……真的很麻烦。”虽然麻烦可是却不能不带，因为……
“武器是我们的性命所在，离身即死。”轩辕枭语气坚定地说。
没错。虽然他喜欢匕首，用的最顺的却仍然是枪，所以即使再麻烦，还是会随身携带。这恐怕是一个会武的人都知晓的常识。唐果叹了口气，拍拍背上被拆成几节的长枪，如果被围攻，那么匕首可没有长枪有用……就某个方面来说，只要上了战场，拿着升龙枪的他就是无敌的。
希望那一天晚点到，唐果忧郁的想。在两人使用轻功的脚程下，到山南城也不过花了两天的时间。
两人站在山南城的城门外，有些呆愣。靠近边关的城市跟关内果然大有不同，完全就是粗犷的风格，城门的石料巨大而粗糙，一块块垒砌成高高的城墙，有着饱经风霜的痕迹。头顶正中间蓝色的匾提着山南两个行书。往来络绎不绝的人穿的衣服已经很厚了，艳色多而鲜艳，没有关内精致优雅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喜俏。更还有一看就是一些稀少的别国商人。
怎么看不出这里是边关？而且现在附近几大国不是已经互有硝烟了吗？唐果不解的嘀咕着。他想起了另外一件紧要的是事情，真的是，很紧要。
“老枭……”
“嗯？”
“这边，好像没有无家的商铺？”
“看来是没有。”
唐果绝望的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的一迭银票。没有无家商铺……这些银票怎么兑现银？要知道现在国内内乱尚未结束，几家发行银票的商行都已经关门大吉，只有无家商行仍然可以兑现银票啊。再退一步，即使不兑现银票，最起码他和轩辕枭可以赖在自家的地方不愁吃喝不是？
轩辕枭看着唐果手中形同废纸的银票，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宝蓝色的旧钱袋，往手心一倒……三块不大不小的碎银。唐果泪流的接过，在心里迅速掂量着这些银子可以让他们在这地方逗留多久。不管怎样，回去还是要想办法的，如果往好处想，回去也许还要多带一个人呢。
长期租住客栈是不行了。轩辕枭带着唐果专门往城里最脏最乱的地方走，治理再好的地方也少不了阴暗的角落。他们顺利的寻到一处尚算干净的带院子的房子，用很便宜的价钱租了下来，还添了些家什。
“附近虽然不是很干净，好歹可以落脚。”唐果松了口气。因为带上厨房只有三间房间，不过只有两个大男人住，也就无所谓了，简单在院子周围布置一些机关以防宵小，到处打扫一番即可入住。
“我去弄点吃的。”轩辕枭看看唐果有点青黑的眼圈，摸了摸他的头就出去了。唐果放松下来，蜷到房间里唯一值钱的架子床上发呆。现在怎么办？城里的守军不多，但都训练有素。这里离中郡实在很近，当天就可以来回，所以……应该去夜探军营吗？
那厢，轩辕枭提着几尾鲜鱼翻过他亲自设下的机关进了院子。在井边打琅好，带着去了厨房。闷上饭，先取了刚买的猪油在锅里刷过，等油开始滋滋响，锅烧红了，再切了生姜在锅里刷过一遍，就把鱼滑了下去，开始煎鱼。香味开始飘出，翻个面接着煎。鱼是事先腌了的，所以简单煎一下就是一道菜，又炒了个青菜，煮了两个蛋。他想着屋里的那个人，恐怕是饿了吧？这样没有旁的人，感觉不错。
晚上吃过饭，两个人对着豆大的灯相对无语。唐果无聊的甩着匕首玩，古代啊……这么久了还是受不了，一点娱乐活动也没有。夜探军营？还是算了吧，还是明天准备充分了再去比较好。那个苏凌宇他虽然见过，但当时印象实在不好，大体就是低智商低情商那种。可是现在，大家都告诉他那人其实是个军事天才，过大的认识反差让唐果觉得自己应该谨慎一些，毕竟守着一个国家的门守了这么久没出问题……也许真的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你要去中郡？”轩辕枭沉默半晌，蹦出这么一句，把唐果吓了一跳。
“……我告诉过你？”唐果疑惑的眯起眼，他怎么自己都不记得。
“山南有什么价值？”轩辕枭看看唐果仍然迷茫的眼神，不情愿的补充了一句：“这里又没有无家商行的势力。”
好吧，我和你还算有点心理上的默契。唐果默默地想自己还算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吧。的确，这里没有无家商行，环境也很单纯，要说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呆在这种地方，自然是另有目的，而最近的军事重地中郡就是最佳答案。
“我是要去那里，不过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缘故，是去找人。”或者说是去抢人，唐果在心里更正。
轩辕枭挑了挑浓眉。忽然想起哪一日好像李贺那小子对自己说过？他没有去深想唐果要救的人，在轩辕枭看来，需要别人去救的人不过就是个弱者，不值得去留意。不过平民是不可能进军营的，如果不是参军，那么……血液好像有些沸腾。
“控制一下，笨蛋！”唐果的话让他猛地清醒，手中的杯子已经碎成渣子……他挠挠头，看来最近实在太无聊了，积了太多精力无处发泄。
唐果嗤笑了一声。怎么无酒挑选他的亲卫都有标准吗？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唯恐天下不乱。即使这样，他并没有拒绝轩辕枭的同行，如果在对敌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有些依赖和轩辕枭的默契。他是一个好的战友，这是绝对的。
“明天我们戌时出发，到了军营立刻躲起来，到了子时再行动。上午就睡睡觉，准备准备。”唐果认真的盘算着，“带一些可兰的迷药吧，就马踏平川好了，那玩意儿杀伤力比较广……火折子一定要带，必要时可以给他们惹点小麻烦，你的虎牙刀背在背上，不到必要时候尽量不用，太闪了，不过我的升龙还是要带的。”
“你知道人在哪里吗？”轩辕枭漠然问。
“呃……”唐果愣住了。他还真的不知道。玄只说楼被带到了中郡，但是不确定在不在军营……可是苏凌宇怎么可能放楼一个人？要是一下子找不到他，反而打草惊蛇，那么想全身而退就不容易了。
“我们应该直接去中军帐，一问……便知。”轩辕枭很诚恳的建议，可是眼中却有着不符的跃跃欲试。
你只不过想去闯闯将军帐而已！唐果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开始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也对，问普通军士也问不出来，擒贼先擒王嘛……要是楼就在将军帐里更好，直接抢人就走！他的眼里也渐渐冒出了狂热的光芒。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试一下。”唐果勉强板着脸说：“那我们一进去的首要目标，就是弄清楚中军帐的位置。”他轻巧的下了床，等不及的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雍可兰给你的好像不是马踏平川……”轩辕枭没有阻止，只是慢吞吞的说。
唐果没有反应过来，随口就回答：“当然没有，那玩意儿多危险啊，一迷就是一大片。我自个儿偷出来的。”猛地反应过来，他愤怒的扑向端坐的某人，掐掐掐！敢套他的话，胆儿肥了！！
“……我的意思是，不想被知道，就去睡觉……收拾……是，明天的事情。”轩辕枭木着脸不为所动。唐果甩着掐痛的双手，瞪了半晌，还是妥协的甩鞋，上床，睡觉。
“你也快点睡！！”唐果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张牙舞爪：“不许溜出去玩！”
“……睡吧。”轩辕枭吹熄灯。高大的身躯出了房间，向隔壁走去。被发现意图了……
四周安静下了，唐果也慢慢敛去了丰富的表情，无言的躺在床上。真不应该听那个混蛋的话这么早熄灯！一安静下来，心底的不安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蔓延。明明是喧闹的贫民区，为什么安静的好像世界上就自己一个人？
楼……你还有想起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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