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深情来报(东方假日酒店之感恩节)(素问)
这次接的系列关于假日,我选择了感恩节,地点在东方假日酒店。
不巧,最近朋友家里遇到不幸,最疼她的父亲意外去世,短短几天失去亲人,失去一个温暖的家。我不爱写后妈什么的话题,因为,现实生活中就算是后妈也不见得像童话那么夸张,总有不少温情的,但最终还是写了一个关于恶质后妈与恶质小妹,唉,就是朋友的后母刺激到我,她不要做得太绝,剥夺了好友的权益,还要她年纪轻轻就分担本不属于她的压力,怎么可以这样呢?那个去世的人尸骨未寒啊。
我总想着有失有得。
如果在这时遇到一个能够支撑朋友的男人,该多好,朋友遗憾地对我说,她也后悔没有积极去找那个人,不然爸爸也不会遗憾地没看到她成家。我把她的不圆满给了本文的女主角,虽然这里的父亲不是她真正的父亲,但恩在情在,她会豁出去地报答,也以自己的行动得到一份真爱。
故事涉及飞行员和空中管制员的部分,我只想说,不要觉得他们待遇好很羡慕,那是要心血来换的,真的很辛苦。我以前学过这些,不过不在第一线,可能有不少技术含量的地方一笔带过,哈哈,只要能感觉到那个氛围就好。
另外,我请了《拯救天意大作战》的宫秀树与苏斗真、廖欢欢来客串,还有《小心单身是公害》里的不破警官坐镇,谁让他们都是M市的公民嘛,嘿嘿。
楔子
青桑街有家私人心理诊所。
年轻俊美的宫医师,年龄不到三十,已在神经衰弱、焦虑症、抑郁症、癔症、强迫症等方面别有建树,发表过诸多令前辈惊艳的学术论文,也在同行界享有盛名,专治些奇难怪症,小小的诊所时常经营到深夜,才能送走当日的患者,第二天又会一大早就有人登门,所以,诊所不得不施行预约叫号制。
现在是下午六点半。
面对前面的一张测试题,梁家宁握着签字笔,犹豫地用笔帽抵着嘴唇,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似是遇到相当困扰的问题。
坐在她对面,靠在转椅上的宫医师伸出修长的手,敲了敲光滑的桌面。
梁家宁抬起头,“医师?”
宫医师淡淡地说:“家宁,不要想太久,我要的是直觉答案。”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头。
宫医师收回目光,两眼落在墙壁的挂历上,盯着某一用笔圈起来的日子,嘴角浮现优雅的笑容。
“嘿!还在忙啊?”
户外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响动,伴随女子轻快的问候,不等宫医师同意,有人推门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到为咨询者准备的沙发上,捻起茶几上摆放的糖果,津津有味地含在红唇里。
梁家宁扭过头,望着自家邻居,“欢欢,你下班好早。”
“梁大小姐,拜托你先看看几点好吗?”廖欢欢没好气地把手腕上的表借给她仔细观赏一番。
啊,早就过了她俩约好的时间,难怪她直接冲进来。
宫医师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她付钱求医,若要草草结束,作为收益方,我没有太大意见。”
“喂,姓宫的!”廖欢欢站起身一按桌面,“介绍我邻居来,不是闹着玩的,你解决不了她的心结,我找人拆了你这个江湖郎中的招牌。”
宫医师懒懒地看着她,“拆了我这个江湖郎中的招牌,你的闺中好友就会露宿街头喝西北风了。”
“哈。”提到这个廖欢欢就得意,搂着莫名的梁家宁,“家宁,你知不知道这位洞悉人心的宫医师,今生最失败的是什么?”
梁家宁一头雾水,“宫医师——失败——”
不可能吧,宫医师年纪轻轻就取得行医资格证书,并且得了那么多奖,时不时还会见报、在电视台做客访谈,患者多得踏破门槛,哪有什么失败?
廖欢欢笑得比狐狸还狡黠,“是啊,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宫大医师心爱的女人就是不肯嫁给他,你说说,治愈再多的人,无法‘感化’那个对他最重要的,不是失败又是什么?”
“呃……”虽说欢欢和宫医师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又是宫医师女友的好友,但揭人伤疤不好啊,梁家宁尴尬地拉了拉邻居的袖子。
宫医师面不改色,从抽屉里取出两张透着墨香的大红信封,“真是不好意思,鄙人和斗真于下周四在东方假日酒店摆酒,两位务必赏脸啊。”
“下周四?”梁家宁赫然瞅见封上印着的楷体日期,眉心微拢,那天会是她第一次当班,不晓得能不能顺利交接,希望时间上能来得及赶去酒店。
廖欢欢抓过印着喜字的请柬,“说!你对我家斗真做了什么?”这男人让那丫头苦苦等了那么多年,怎么能这么轻易饶过?
宫医师眯起眼,“注意,斗真是我宫家的,不是你廖家的,OK?”顿了顿又摊开双手,“斗真向来对我全无保留,而我也对她渴望多年,干柴烈火,她总不可能让我俩的儿子不明不白出世。”
这么白的话,再听不懂就需要治病了,梁家宁满脸通红。
“你玩阴的!”被他先上车后补票的行为气个半死,廖欢欢咬牙切齿,“我早就跟那丫头说,不能让姓宫的占便宜,她就是不听!”
不理会廖欢欢的大呼小叫,宫医师笑眯眯地对在算时间的梁家宁说:“到时请务必光临喔。”
这样好吗?其实,宫医师为人蛮好的,为什么欢欢要拦在人家一对有情人之间作梗?
她嗫嚅着开口:“恭喜你,宫医师……”
当廖欢欢还没来得及纠正梁家宁的念头时,宫秀树又补上一句:“廖家同学,记得包大一点的红包,你已是干娘啰。”
“宫——秀——树!”
第一章 东方假日酒店
A380客机在经过一阵气流的剧烈颠簸后,终于恢复平静。
一身制服的乘务员小姐撤掉双肩上的安全带,轻轻拉开驾驶舱门,把准备好的咖啡端进去,坐在副驾驶席位上的司靖平向她绽放迷人的微笑,对方立即羞红了素颜,不敢多看,心慌意乱地退出驾驶舱。
正驾驶座上的男人则是自始至终不看那两人一眼,然后,调整右手方控制板的频率,接通后,沉稳地以一口流利的英文通报:“CCA101,over VYK18,maintaining 4500 metres,estimating VSE at 25(国航幺洞幺,过VYK点幺八分,保持高度四千五米,预计到达VSE两五分)。”
“CCA101,descend to 600 metres on QNH 1008 ,report passing 3000 metres(国航幺洞幺,下降到修正海压六百,修正海压幺洞洞八,通过三千米时报告)。”负责区调的管制员,熟稔地在话筒那头下达指令。
“Leaving 4500 metres,descend to 600 metres on QNH 1008 ,will report passing 3000 metres,CCA101(离开四千五百米下降到修正海压六百,修正海压幺洞洞八,通过三千米报告,国航幺洞幺)。 ”他复述的话音落时,手也在面板上的按钮处执行完毕。
“唉。”一直侧着身子打量他的司靖平,摸摸下巴,“我说钟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枯燥啊?”
每次和邻座老兄搭档为机组,全程就会闷到人崩溃。
“你第一天认识我?”钟衍冷冷地瞥向他。
“国际航班十几个钟头,坐着一动不动,你钢筋铁骨的吗?”司靖平伸了伸酸疼的腰,“外行不知道也就罢了,拉杆起飞后,也就爬升值得咱们操点,一开始巡航就是自动驾驶,喝一杯咖啡不为过吧?”
钟衍盯着他的手腕,防止他不小心碰到那些精密的按键,“你喝了三杯,还有,飞机开始下降,少给我闲扯。”
“没意思。”司靖平撇撇唇,忽又想起什么,“对啦,听说M市机场空管部来了新管制员,是个小学妹哦。”
学妹?钟衍的眉头皱起,“今年的新人是女孩?”
做管制员的,十之八九是男人,不是女人没那个能力,而是抗不住压力,精力也不如男人。五个管制员一个班组,两个监控雷达,两个协调各部,尤其是拿着话筒调度起降的,他可不像交警,能看到实实在在的车,指挥时完全靠记忆力,把同时出入的飞机数据记牢,计算精确到几分钟后的位置,以免相同高度层的飞机发生相撞,有起飞的,有降落的,有下降的,有爬升的,呼叫经常是此起彼伏,一个小时下来,脑子就吃不消了。
记得念大学时,他们这些考飞行员的学生,没少听退休的老管制员上课,好几个都顶着地中海式的脑袋,惨不忍睹。
“是啊,最近应该会碰到。”司靖平眨眨眼,“萧岚过生日,晚上机组要去酒吧喝一杯,你也来吧?”
萧岚就是刚才那名娇羞的乘务小姐,下个月就会升为乘务长。
“抱歉。”钟衍把飞行手册拿过来翻翻,“今天是有约。”
“你又来这套!”司靖平不满地抗议,“什么时候都说没空,天知道你都是呆在家里发霉——”
“这次是真的。”钟衍淡淡地说,“全家出动,一个都不能少。”
司靖平也好奇了,“什么事要你们钟家全体总动员?”
钟家是M市有头有脸的豪门,钟衍的父亲是议员,母亲是富商女,两个兄弟,哥哥是船王,弟弟是坦克兵,称得上“海陆空”齐全,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能让他们家出动的场合不会小。
“老头朋友的儿子结婚。”他没什么兴趣地说。
“结婚啊……”司靖平挑眉,“看来你们三兄弟光了。”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死活不肯结婚,老子亲妈能不着急吗?
钟衍哼了哼,见高度下降到三千,再次向区调管制员报告,之后,飞机被交接到M市的进近管制员手里。
频率刚调好,飞行员耳机里相通的波段就传来非同寻常的喧嚣——
“到底要我等多久?”某飞行员在吼。
“请保持高度。”一个四平八穩的女声在说话。
“你已经让我改了四次航向,到底是要怎样?”又有飞行员在咆哮。
“右转航向幺三五。”那个女声徐徐地说。
“小姐你第一天来是不是?不晓得进场飞机优先放行?不晓得包机航班有优先权吗?”
“请保持高度……”
七嘴八舌的对话在持续,钟衍和司靖平面面相觑,同时悟了,这就是那个M市机场新来的女管制员,此刻场面混乱,管制室的频率波段只有一个,因此,管制员和飞行员的对话,其他飞机的人可以听得到。
钟衍面无表情地对着对讲机说:“CAA101——”
司靖平很想说:你不要去凑热闹,给小姑娘留点喘息的余地。反正,他们比预计提前了一会儿,完全可以等个两三分钟,但有人就是不给面子。
果然,那个女声发出了犹豫的指令:“M Approach……continue……”
钟衍默默地审视着仪表上的指针,没再吭声。
两人的耳机里仍然时不时发出不同航班机长的抗议,只是相较之下,他们这驾航班安静许多。
司靖平别有深意地勾起一抹笑——
谁说钟衍是冷血的?
她站的地方是东方假日酒店。
夜晚的酒店已经被结亲的宫苏两家包场,璀璨的水晶吊灯高悬,侍者奔走忙碌,到会的都是宴请的亲朋,出入不乏商政名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豪华程度超乎想象。
宫秀树的相貌出众,自身也颇有名气,双亲又是走红多年的华裔演员,特殊的身份给这场婚礼带来神秘的面纱,名门闺秀们无不好奇,新娘是何方神圣,等她们真的看到,不免诧异,原来,宫秀树的新婚妻子苏斗真是那么平凡,不管从气质还是长相或是身材,都能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她甚至没有那位叫风千岁的伴娘漂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宫秀树对苏斗真有多呵护,灼热的眼神不离左右,手臂始终搂在妻子的腰肢上,羡慕得一群小姐们眼红牙酸。
“唉……”
一千零一次的叹息出自梁家宁,无力地靠着长条餐桌,手里托盘上的精美蛋糕完全引不起她的食欲。
“怎么了?”廖欢欢用叉子扎起她不吃的慕斯蛋糕,丢到嘴里嚼,“味道蛮好啊,为什么放着观赏?”
“我没胃口。”梁家宁随着廖欢欢一起走到偏僻的角落。
“从接你下班就开始听你叹,别再叹下去了,今天是大好日子耶。”捏捏她的面颊,廖欢欢露出欣慰的笑容。
“欢欢,你,不是反对他们结婚吗?”真是搞不懂她家邻居。
“我不是反对,只是不想便宜臭男人。”廖欢欢感慨地望着螺旋扶梯上被众星捧月的那对璧人,“嘻,你不知道啊,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可惜斗真迟钝,宫秀树又死爱面子不肯主动,早就该名正言顺在一起的两只乌龟,拖了又拖,后来,也不知为啥,高三那年宫秀树玩失踪,斗真一等就是多年,我都结婚生孩子了,她还在望洋兴叹,宫秀树回来也没个解释,立即就要斗真嫁给他,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倒是。”梁家宁的视线也飘到今晚的主角身上,“可我看得出,斗真小姐很幸福,不管如何,能和心爱的人走到一起,都值得开心。”
“所以啰。”廖欢欢耸肩,“她把婚期定在今天啊,感恩节,说是感谢老天爷把她的爱还给她——你说,哪有这么纯的女人,傻傻地爱,傻傻地等,若是宫秀树一直不回来呢,我真不敢想象她以后怎么办。”
“可我觉得,等待也是她的幸福。”
“喂喂喂——你可不能像她那样子傻,听到没有?”廖欢欢敲敲她的脑瓜。
梁家宁苦笑着低下头,“我才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工作的事都够我烦的,再这样下去,我不晓得自己还可以撑多久……”
“你今天第一次拿话筒,紧张是难免啦。”廖欢欢拍拍她瘦弱的肩,“谁也不是天生就那么厉害的。”
“但我很怕嘛。”梁家宁深吸一口气,“之前实习的时候,我就压力很大,晚上连连做噩梦,不得不去找宫医师做治疗,希望缓解一下,但今天上午,整个机场进近被我搅和得一团糟,呼叫的人不断,到处都在响,我好想撒手不干,就算看不到那些机长的表情,听口气,我也知道有多狰狞,呐,前些天的努力白搭……”
“可你坚持到交班了。”廖欢欢向来乐观,“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行的,努力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天的来到?你现在放弃,之前的努力就付诸东流,是不是更加不值得?”
“唉……”她又忍不住喟叹。
这时,婚庆公司的人员在调节麦,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二楼缀着花簇的展台上,欢欢拉住她低声说:“看,宫秀树和斗真准备开香槟了,咱们也上二楼的梅花厅等开宴吧。”
梁家宁暂时抛开不快,跟着她走。
不知怎么的,混进来几个媒体记者,见到宫秀树的父母——久居海外的宫氏夫妇露面,二话不说往前冲,镁光灯频繁闪耀,展台下,本是三三两两几个人站着,一下变得拥挤不堪。
“啊,欢欢,等我一下啦!”
梁家宁穿不习惯蹩脚的高跟鞋,被人从后一推,扭到了脚,吃痛地蹲下身与廖欢欢被人群冲散。
“家宁,我在二楼等你。”廖欢欢现在想回头也不容易,隔着太多人,干瞪眼没办法,只好先上楼去。
娱记无孔不入,看来,宫家两口这次为儿子摆宴,仍是无法低调,有些娱记顺藤摸瓜,又埋伏到现场。
钟衍回家换掉工作装,换了西服,因塞车而来迟。
东方假日酒店的门自动打开,在等候已久的侍者引领下来到大厅,旋即目睹万马奔腾的火爆场面,不觉一哼,眼神略移,发现在不显眼的地方,蹲着名女子,她穿着鹅黄的吊带裙装,白皙的肩脊在柔和的灯光下与披肩的乌发形成鲜明的对比,纤细的手臂捂着脚踝,侧面的脸颊被垂下的发丝掩住,看上去不大对劲。
他勾勾手,示意跟随而来的侍者过去看看。
那侍者赶紧上前,问道:“小姐,你要不要紧?”
梁家宁撑着膝,好几次起身,都被那揪心的刺痛打败,听到对方的关切不禁抬起面容,勉强地笑道:“谢谢,我一会儿就没事的。”
那个声音吸引了钟衍的注意力,他走到跟前,打量她一番,“梁家宁?”
被人叫出大名,梁家宁错愕地与他打了个照面,可惜,面前的男人,她没有半点印象,苍白的脸满是迷茫。
“这位先生认识我?”
钟衍抿着唇,眼神闪过一抹异样的光泽,低沉地说:“果然是你。”
她不认得他很正常,第一次面对那么多机长,顾好本职工作就不错了,怎么有可能记得谁是谁,而他只听过一次,就记住了她的嗓音。
越发糊涂的梁家宁觉得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高度太过悬殊,怎么看怎么别扭,鼓足勇气,她再次用力起身,痛楚也报复似的袭来,令她出了一头冷汗,站起的身子摇摇欲坠。
钟衍托了她的手臂一把,“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说:“朋友结婚……”然后赶紧抽回那只被大手握住的下臂,浮现淡淡的红晕,即使是她站起来了,也只到他胸前而已。
原来是宫秀树的朋友,世界真是小,随便绕绕都能碰到,他又问:“你为什么还在下面?”
没有发现她一直在被陌生人质问,梁家宁老老实实说:“人太多,我和朋友被那些记者冲散。”
真像荒山小花……皱着弯弯的眉,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去欺负。
欺负?
钟衍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皱了一下眉,三年了,按照协定跟某个女人分开三年,他心如止水,无论是亲戚介绍的淑媛还是朋友撮合的美女,都无法让他的心掀起一丝波澜,倒是眼前笨拙的小学妹,竟勾起他的兴趣?!
他一定是哪根筋不对……
更加奇妙的是,两人的铃声同时响起,互相看了看,各自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有志一同地开口:“喂?”
“你在哪里啊?还不上二楼!”这是廖欢欢的大嗓门。
“二哥,你走到哪里去了?老爸在下最后通缉令。”钟衍的三弟问。
“我知道了……”梁家宁捂着电话小声说,向对面的钟衍欠身,打算从螺旋梯上二楼。
钟衍两三句话打发自家弟弟,抓住一瘸一拐要趁机开溜的小菜鸟,“你的脚扭到,跟我乘专用电梯吧。”
专用电梯是给包间贵宾用的,当然环境好,但她不认识他啊!
“先生,不用了,我可以走。”很痛是很痛啦,她可以忍,别的本事没有,忍字头的功夫,她绝对及格。
懒得啰嗦,钟衍几乎是拎着她走到电梯前,杵立在侧的侍者也不敢笑,径自按键,将他们带到二层。
“请你放开我。”梁家宁圆圆的眼戒备地盯着他,甩不开那只手只好紧紧扣着他的腕骨,生怕他再有什么动作。
有人生气还不忘礼貌地加一个“请”字,那一定是她,在飞机上听到她对其他飞行员下指令时,不管对方怎么暴跳如雷,怎么存心刁难,她都是一个“请”字开头,真的不恼火吗?他不信。
那压抑的平声下明明藏匿着不为人知的惊涛。
从梅花厅走出的廖欢欢诧异地盯着拉拉扯扯的两人,“唔……家宁,你们认识的?”
梁家宁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廖欢欢瞪大眼,“喂,这位先生,你可以放手吗?”
“谁说我们不认识?”钟衍挑起轩眉。
他和她认识?
梁家宁禁不住满腹狐疑,仔细地端详起他的面容,这个男人很耐看,不是宫医师那种俊美,也不是欢欢老公的温文,五官深刻,是给人的第一印象,无论是那双浓眉还是狭长的双目以及削薄的唇,都恰到好处勾勒出最完美无缺的线条。
“看够了吗?”哪有女孩子这么看男人的,偏是眼前就有一位,钟衍气定神闲地提醒,“要不要我再走近两步?”
梁家宁猛然回过神,缓缓往后面躲,“我们确实不认得。”
“听到没?”廖欢欢不客气地说,“看你穿着体面,怎么做这种没品的事?要跟女孩子搭讪也要看看场子。”
“哥,你怎么还在外面——”
牡丹厅走出一名年轻男子,面貌与钟衍有七八分相似,从头到脚都是牛仔装,跟婚宴上的其他男士大相径庭。
钟衍气定神闲地说:“碰到熟人,聊几句。”
像是母鸡护幼雏,廖欢欢不由分说分开他和梁家宁交握的手,“家宁,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斗真等咱们很久啦。”
家宁?刚走出来的男子闻言,怪异地笑道:“哥,原来她就是那个害你迟了半天才下机的菜鸟管制员?”
一听这个,梁家宁也止住脚步,猛地回过头去看钟衍,“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哥啊?”那年轻人好笑地凑上前,肘搭兄长的肩,“他不就是被你指挥得上上下下在半空中兜了好半天的可怜机长?”
“嗡”的一声,脑子陷入空白,梁家宁的脸烧得红透了!
她万万料想不到会在东方假日酒店遇到机长,今日上班到底做得怎么样,心里有数,而眼前这男人,会是哪驾航班的机长,她没脸问,当时有太多的人呼叫她,整个控制室鸡飞狗跳,所有人都在看她……
“钟毓。”见她的脸快要垂到地上去,钟衍不悦地狠狠瞪弟弟一眼。
肯定是司靖平那张大嘴,趁他去办手续时接了家里的电话,跟钟毓七扯八扯说了在飞机上的事。
“机长了不起吗?”廖欢欢不喜欢钟衍的弟弟那种口吻,“你知道多少驾飞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每个机长都倚老卖老耍资格,延误她的指令,也不知到底是谁耽搁时间!”
“欢欢,你不要说了。”梁家宁有时对邻居这张嘴很没法子,向钟衍深深地弯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第一天上班,做得很不好。”
“别的管制员都能做到,没有理由你做不到。”他认为她需要的是时间罢了。
然而,这句话听在梁家宁耳朵里,格外不是滋味。
是,别人都能做得很好,只有她笨手笨脚,这用不着他说,也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啊。
“各位是打算在外面就餐了吗?”
戏谑的笑声不绝于耳,宫氏夫妇从牡丹厅走出,一见儿子儿媳的同学兼好友廖欢欢气鼓鼓的,宫太太笑得亲切,“欢欢,有人得罪你吗?”
“伯母好。”再怎么耍脾气也不能无的放矢,廖欢欢很会拿捏分寸,顺道拉了拉失神的梁家宁。
“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这么毫不掩饰的目光,一脸单纯地望着自己,令宫太太好笑。
“她不小啦。”廖欢欢又拉拉邻居,“今年都参加工作了。”
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梁家宁翻起随身的包包,拿出纸笔,笔直举到宫氏夫妇面前,“请帮我签名。”太好了!她竟不晓得宫医师的父母就是鼎鼎大名的双星,那是爸爸最喜欢的演员……
“噗——”钟家小弟很不赏脸地笑喷。
天啊,哪里来的梁家宁,太好玩啦!她难道不明白,再大牌子的明星,在亲朋相聚的场合都不予签名的吗?那位好不容易打发掉记者们的宫家经纪人脸都绿了喔。
廖欢欢也没料到她这会儿要起签名,不知怎么救场。
宫太太优雅地笑着,宫先生不置可否,谁都没有去接笔。
梁家宁知道坏了人家的规矩,却也不在乎那么多,她只想让爸爸开心,今天感恩节,能带回去一份礼物,那是最好的。
她的手在抖。
沉默半天的钟衍上前一步,掬起宫太太的手背,绅士十足地轻吻,“伯母,许久不见,您向来疼我,签个名挽救一下我作为人家男友的面子。”
“二哥!”钟毓诧异地喊。
宫太太把眸光从钟衍身上调到呆呆的梁家宁身上,“阿衍,我还不知你交了‘新’女友呢。”
梁家宁很想说,其实,她也不知道啊。
可是,手里的笔,纸,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乱来,那个男人是在帮她圆场,帮她要签名。
“阿衍,签名没问题。”宫太太隐约察觉到什么,故意扬起眉,“她是你的女友,又是欢欢的朋友,我们两口子怎么也不能驳面子,来,你爸妈也在里面等了大半天,不带小女友去见见吗?”
梁家宁咋舌。
彻底完,事情越闹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