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恩深情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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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伪女友

即使一年一次感恩节,也不要这么刺激吧?

不但见到平日只能在媒体广告或杂志上出现的大明星,还拿到亲笔签名和限量典藏写真,外加与M市第一大名门钟家共餐。两个小时下来,她的脸都要笑僵了,双手始终紧紧抱着她为之付出“名节”的礼物,准备回家立即献给亲爱的老爸。

可是,东西要到,她也欠了很大人情。

直到坐进陌生的车里,梁家宁仍无法置信,充当临时司机的钟衍回过头瞅了瞅她,开口问:“你家在哪里?”

“啊。”她才神游回来,“什么?”

钟衍耐心地重复:“我问你家在什么地方?”

“那个……”她低着头,“我和欢欢是邻居,让她送我就好。”

“廖小姐喝了不少酒,开车会被罚,宫秀树的老婆打电话给她先生,很快会有人接她的。”然后他又问:“说吧,你家在哪里?”

“我不想麻烦你。”她咽了眼口水,“还是我自己打车好了。”

“已经麻烦了,不差这一件。”他扬起手腕看了看瑞士表,“现在是夜里九点半,你打算跟我在车里谈多久?”顿了顿,“还是觉得我心怀不轨,会把你带到荒郊野外卖了?”

一番话,让那股不自在的情绪一扫而光,梁家宁感激地说:“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卖我?”

她又不值钱。

钟衍皱起眉。

这女人是不是太单纯了?难道他帮她一点小忙就是好人?她没想过他为什么要帮她的忙?

“来吧,地址告诉我。”他发动车预热。

报完地址,梁家宁就闷着不吭气,小脸盯着车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的雪花,不觉幽幽地叹气。

本以为女孩子看到冬日里的第一场雪,都会兴奋地惊呼,哪像她,跟个小老头似的,低沉得可以。

钟衍透过后视镜,观察她的反应,“你不喜欢雪?”

“我对雪没感觉,可是,雪大了,飞机起降就更麻烦。”她不得不面对现实的苦恼。

钟衍平静地说:“我们做飞行员的都没说什么,你不必烦恼。”

“有些话,咱们可以摊开了。”她歇气地耷拉下肩膀,“你今天也见识了我指挥飞机的能力,跟……机长们的交流,天晴的环境我尚且做不好,何况是天气恶劣?”

车子滑过地下通道,转弯后,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7-11便利店门口,他陡然说道:“可以等我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梁家宁点点头,“你要买什么吗?让我去。”她要抓住一切机会报恩——钟衍太好了,不光是不计较她烂到家的工作能力,还帮她在那么多人面前撒了个弥天大谎。

也许,她辈子可能就是欠人恩的命吧……从爸爸,到学长,到他。

“打算买些热的东西喝,也没具体想好。”见她透过拉下的车窗讲话,身子瑟缩着,不禁挥挥手,“你不用下来。”

“没事,我也去买。”梁家宁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很感激,推开车门走下去,果然风很大,害得她这个脚受伤的人,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被卷走的可能。

钟衍摇摇头,“你的脚回去不要立即涂红花油,先拿热毛巾敷一敷,明天再抹。”然后,一手按锁车键,一手自然而然地勾住她的手臂往便利店走。

“为什么不能立即抹?”她真是个标准的好奇宝宝。

钟衍的唇微微勾起,“急性损伤的皮下组织,小血管会破,立即用红花油涂抹就会加重血液的渗出,明天你的脚会肿得像……粽子。”他挑了一个比较委婉的形容词,没有提到猪蹄。

“你并不是医生,怎么会知道这些?”她崇拜地睁大眼。

钟衍有些啼笑皆非,“这是经验之谈,跟是不是医生没联系,以前我们兄弟三个时常在街头打球,扭伤是常事。”

“时常打球啊……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她由衷地羡慕。

推开便利店的推门,热气扑面而来,问候也随之入耳。

钟衍不愧是航大选出的优等飞行员,身材修长,极称西装,微微松开的领带更增添一抹潇洒,引人侧目,无视店内其他顾客小姐的热切眼神,他径自打开冰柜取出一盒简装咖啡,交给店员。

“麻烦,帮我热一下。”

“好的。”

钟衍梭巡一圈,发现那个说要帮他买东西的女人正弯着腰,取出柜台上的动物饼干,脸上浮现欣喜之色。

只是饼干而已,用得着这么满足吗?

钟衍费解地望着她,连店员告诉他咖啡热好都没听到,还是那个“始作俑者”梁家宁主动到付银台跟前结账,然后把热腾腾的咖啡交到他手里。

见她边撕封口边往嘴里送去一块小饼干,乐得像个吃到蜜糖的娃娃,钟衍忍俊不禁,“你没吃饱吗?”

这不是猜测而是肯定了。

梁家宁尴尬地笑笑,“呃,好多陌生人,我会不好意思拿起筷子。”尤其是被他的父母、兄弟像看怪物一样看,谁能吃得下去呀。

钟衍扶着脚有些不听使唤的她走下阶梯,“饼干吃得饱吗?”

“可以。”她晃了晃饼干袋,“我最喜欢这款,模子可爱,价格便宜,但奶油味足。”进车前递过去一块,“要不要尝尝?”

几个男人对幼稚的小零食有兴趣啊?

雪花落在梁家宁柔软的发上,很快化成水,顺着鬓角,贴着红彤彤的小面颊,尽管裹着毛茸茸的外套,里面单薄的晚礼服,裙子刚刚掩膝,仍是冷得她不住打颤。

他没有犹豫地伸过手捏了一块饼干,然后示意她上车。

回到温暖的车厢里,窗上因温度反差而蒙上一层雾,她长出一口气,一块又一块嚼着饼干,香味萦绕在小小的密闭空间。

钟衍没急着开车,喝了几口咖啡,“不介意我喝完再走吧?”

“当然。”梁家宁很好说话地继续吃饼干,安静了一小片刻,捏着袋子扬起头,“钟先生——”

他纠正:“两个多小时前就说过,叫我‘钟衍’。”

“呃……钟衍,那会儿是在假装。”她小声嘀咕。

“利用完我就要过河拆桥?”他的耳朵和视力一样,都是拔尖的,哪有可能听不到?

梁家宁吐吐舌,“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和我第一天认识,就让你帮那么大的忙,很过意不去。”

“是呀。”他接着她的口吻说,“如果我的父母过几天问:怎么不见你的女友来玩?我要怎么答?”

饼干放在嘴前,忘记了送入,她愣愣道:“你没有想好吗?”她以为他是有所对策,才会帮她的。

“我是随口说的,没想那么多。”他坦白地说。

“啊?”梁家宁傻掉。

他单手撑着驾驶座,探过身凝视着她,“所以,在我找到女友前,麻烦你帮帮忙,继续伪装一下。”

“什么?”她吓得手一抖,那块饼干落在膝盖上。

“我这么可怕?”他挑起眉。

“不,不是,我是怕我不能胜任……钟伯伯和伯母那么厉害,多接触几次很容易看穿的。”梁家宁想到电视剧里的豪门恩怨,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个你不用担心。”钟衍温和地笑道,“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他们就不会怀疑。”

他笑起来很好看呢,路边灯下,映出钟衍有礼外的亲切一面,梁家宁的心头失跳一拍。

“为什么你不真的去找个女友?”她狐疑地问。

他沉默着。

“啊,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察觉到他的抵触,梁家宁赶紧说,“如果真觉得我可以帮到你,我会尽力,但不保证……会不会被揭穿喔。”最后一句底气不足。

“也没什么,三年前,我的未婚妻跟人跑了,自那以后我不肯再找,大哥和三弟也是提起婚事就开溜,爸妈今日看到宫秀树结婚,回去肯定会逼我们三个就范,与其应付不知从哪里来的千金小姐……”他的黑眸幽深,“我倒宁可面对一个有所接触的同事。”

未婚妻跟人跑了……这还叫“没什么”?

只是,会有人的条件比钟衍还好,让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妻背叛他,一定是更加吸引人的男子吧,但是,不管怎么说,受伤的都是钟衍,他干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呢?

梁家宁无意识迎上他的双眼,认真反复琢磨。

钟衍暗自叹息,这女人一定不晓得,她一开始陷入思索就容易盯着别人猛看犹不自知。

“梁家宁?”

她甩甩头,“对不起,我又跑神了。”满怀歉意地说,“说到同事,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我表现得很糟糕?”

钟衍的眉又一次皱起。

梁家宁用饼干袋挡住脸,“我知道了……早就该知道了……”

“你为什么会当管制员?”他不着边际地飞来一句。

“啊,因为……学长……”她吞吞吐吐地说,“念大学时,同屋的女生都有毕业后的计划,我却什么爱好专长都没,有些无所适从,偶然见到考上研究生的学长在努力地备考雷达导航,他说,可以指挥那么多飞机,担起那么多人的安全,是很了不起的事,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跟学长一样……”

说到底,她是在崇拜学长,幸好那学长不是在考飞行员,不然她岂不是成了个女机师?

难以想象她来开飞机。

钟衍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你原来念什么专业?”

梁家宁老实巴交地答:“哲学,我念哲学的。”

难怪她总是状况外的样子,从文跳到理,从抽象到实践,算她狠。

“你能考过专业资格认证,不会是全靠背的吧?”据他所知,有些文科生背诵能力超强的,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梁家宁对了对手指,“是背的……不过实习时,我努力了。”

这个他信,不然她也不会站到监控室拿话筒指挥飞机。

“既然能通过考核,就无须质疑自己的能力。”他把喝完的咖啡杯丢到脚下的纸篓里,“不过,我要提点意见。”

“请说,尽管说,我记着。”比起那些蛮横无理的指责,她太喜欢钟衍这种方式,“是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钟衍叹口气,“你能不能在下指令时,口气强硬些?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欺负新人的人在,就算你是管制员,在跟飞行员熟悉以前,他们都可以给你撂难题,你让他立即下降or上升高度,在没有危险的前提下,机长可以慢个一两分钟去执行,造成你接下来的困扰……只有先震住自己,才能慑服别人,不要让我听到你的指令时,觉得你在犹豫,别忘了,机长悬在半空,他比你的压力更大,你不时地改动指令,或者让飞机在半空盘旋,都会造成燃油浪费,航空公司会恼的,而每个飞行员年终的奖金都在里面呐……”

“啊!”梁家宁捂住唇,“那我今天,是不是让你被扣了很多钱?”

他无所谓地耸肩,“我是不在乎那点钱,但,不代表每个人都不在乎,节油是员工为公司应尽的义务,你让他们耗费太多燃油,自是要引起公愤,但只要你做得正确,那就只管去做,等熟了以后,有些问题会迎刃而解。”

他在告诉她这里面的门道啊!

梁家宁恨不得立即找人刻牌匾送到钟衍家,再给他一万张好人卡,“我也可以像其他管制员那样?”

“你没有信心,那就辞职吧。”他马上泼来一盆冷水。

梁家宁抿抿唇,知道自己是兴奋过头,“喔……”

“差不多该走了。”

钟衍一踩油门,车子驶向远方。

梁家宁刚一到家就被堵在玄关。

面对年近五十,却保养滋润如三十的刘慧珊,她抓着随身包包和提袋一阵干笑,“妈……你怎么站在这里?”

风很大,挤过门缝往屋子里钻,幸亏前几天北方供暖了,真好。

“看你大半夜不回来,到底跟什么人在一起?”刘慧珊双手环在胸前,“那个男人是谁?你不是跟你爸说,今晚参加朋友婚礼,来去都由欢欢接送?欢欢早就回来了,你中途去哪里啦?”

头一次被审讯,也不能怪养母,毕竟她从未独自行动过,从小到大不管去哪里都会跟家里报告。

“呃,欢欢喝了酒不能开车,刚才那人是我同事。”她缩缩脖子,“妈,我先换一下衣服,身上在滴雪水,会弄湿地板。”

“去吧。”刘慧珊冷冷地说完,转身绕到客厅,“一会儿去书房,你爸有事跟你说。”

“好。”她悻悻地拉开鞋柜换鞋。

经过妹妹梁家音的小卧室,见灯灭着,算一算,应是回校去住了,周五她有一上午的课,感恩节也不太可能留家过夜。唉,在M市上大学就是好,随时都能返家,不像她,大学四年都在外地,为节省开销,除了过年,其他假日一概在学校呆着,学习外就是打工,再就是盼着寒假,好跟同学搭火车站票晃荡十几个钟头回来吃顿年夜饭。

但她不是在抱怨,真的不是,能有现在的一切已很满足。

等穿好保暖的家居服,梁家宁拎着礼物走进书房,那里正坐着一个在看文件的男人,“爸,我回来了。”

男人抬起头,捏了捏眉宇,拿下眼镜笑道:“宁宁,玩得开心吗?”

“开心。”梁家宁神秘兮兮地把签名写真送上,“感恩节快乐!”

梁父意外地接过东西,惊讶万分地说:“你从哪里得来这个的?”

“爸,真的好巧喔,我今天参加朋友的婚礼,那个人的父母竟然就是你最喜欢的影星!”梁家宁蹲在皮椅边,双臂搭住扶手,仰着脸笑,“近距离看实在很棒,他们人也好,特地送了一份限量写真。”

“只有你记得老爸这点嗜好。”梁父欢喜得合不拢嘴,爱不释手地翻着一页又一页剧照,“怎么会那么巧啊……这份礼,我比什么都喜欢!哦,宁宁,千万别让你妈看到,不然又说我老不正经。”

“放心啦。”她眨眨慧黠的眼,“我刚才什么都没提过。”

梁父的手抚着女儿的头顶,感慨地说:“唉,女儿都是我养大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差别那么大,音音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音音还小呢。”梁家宁本能地说。

“还小啊,她都大三了,你上大一就都能独立生活,不但没向家里要生活费,还能赚钱交学费,每到爸妈生日寄礼物回来,音音这丫头花钱如流水,就是不好好读书,天天跟那群狐朋狗友鬼混,头发染得像个妖怪,今晚你妈做了一桌子菜,她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梁父沉下脸。

音音没有回来?她还以为是回学校去了……

“爸,你别生气。”梁家宁微笑着劝道,“音音在学校很受欢迎,是M大的校花,那是咱们梁家的荣耀,你该高兴呀!将来她参加工作,肯定很快和人打成一片。”

不像她,一板一眼,不讨人喜欢。

“只求她别给我惹出麻烦就好。”梁父的鼻子哼出闷气。

梁家宁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爸爸,刚才妈在门口跟我说,你有事找我对不对?”

提起正事,梁父招招手,“是啊,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记得爸爸年前给你买的那套房吗?”梁父笑问。

梁家宁脸红道:“记得,爸爸说那是给我的嫁妆。”

“没错。”梁父展开一份契约书,“宁宁,你虽不是我和你妈的亲生女,但我把你养这么大,也当作是亲生的,希望你将来有个好归宿……社会上的人嘛,好的多,坏的也不少,如果你将来找的丈夫对你好,爸爸肯定祝福你;若是遇到个不好的,处处欺负你,而爸爸年岁大了,哪天走了就没法子照顾你,不能给你留多少东西,至少有个房子,可以遮风挡雨……”

她明白养父的意思——

他的年岁大妻子一轮,妻子过于偏心,对亲生女宠得无法无天,对她就不是冷淡那么简单,假如有天他不在,财产方面没法给她太多。

“爸,你不要想太多。”她偏着头,“我都工作了,可以照顾自己。”

“真的吗?你刚才脚一拐一拐的,怎么回事?”梁父指了指她还来不及去热敷的双足。

“不小心扭到。”梁家宁颇没面子地揉揉鼻子。

“这样叫做会照顾自己?”梁父无奈地摇头,“今天去上班,跟同事都相处得好吗?”

梁家宁硬着头皮支吾:“还、还行。”

觑出她的窘迫,梁父多少也能意识到些,柔声道:“宁宁,那份工作若是让你要不停地去看心理医生,那么不做也罢。”

“爸爸?”他怎么会知道她悄悄去青桑街诊所看诊……

“要怪就怪你那个没有义气的好朋友。”

欢欢啊,梁家宁挫败地吐出口气,“我会好好应对工作的事。”

“我相信你。”梁父的手指敲了敲桌上的单子,“来看一下,这份房产契约书是半年前让你签的复印件,最近半年全球经济复苏,老爸公司出口的商品有提成,手头也宽裕不少,所以,准备把这套100平方的卖掉,给你换套更大的房,半个月后过户到你头上,过两天跟我去律师楼签字吧。”

梁家宁受宠若惊道:“爸,100平方就很大了。”

M市环内的地价称得上寸土寸金,先前那套房,一般家庭也要供十几年,才能偿还所有贷款,何况是刚刚入社会,没什么积蓄的她?

她很幸福。

“傻丫头,你过得好就行了。”梁父毫不吝惜地笑道。

梁家宁动容得无法言语,书房里的父女俩,谁也没注意到外面气呼呼离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