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毕业出狼窝工作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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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告诉你一个消息吧,我辞职了,过几天就走。”

“我听说了。”我抬起头看着他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赵响回避着我的目光,“你知道,我有女朋友的。”

他知道我的心思!也许他早发现了,我的心事全落在他的眼里。我心里一惊,看看四周,我们站在一个角落里,不远处就是忙碌的产线工人,应该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话。心下稍稍安定了一点,想了想说:“我知道啊,你的女朋友是你的大学同学,她在广州。”

“周末我去看她,她生病了。我觉得两地分居始终不是办法,既然她不肯来深圳,那只好我去广州了。”赵响很坦诚地说着,像对着一个多年的老朋友。

“原来你要去广州啊?那你的女朋友肯定很开心,两个人能走到一起,真是不容易。”

“是啊,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我就是这样想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去广州。”

“那么,我祝福你,希望你去了广州,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我诚挚地说。

“谢谢,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勤奋、上进,有一天,你会等到一个对你很好的人。”赵响看着我,目光真诚。

“是吗?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驾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看着赵响开着玩笑,只是目光里已经一片澄明。我装作糊涂,无论如何,这一点尊严,还是要的。

“等到你风光出嫁的时候,别忘了请我去喝喜酒。”赵响看着我,眼睛里有了些笑意。

“我当然不会把你给忘了,怎么说,也得谢谢你帮过我。”

“其实你倒不必感谢我,从一个主管的角度,发现一个人才,并且培养出来,除了本身的职责,还有一种成就感,类似于画家手里完成了一件作品的成就感。”

“呵呵,我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以后你做了主管,你就会明白的。”

“做主管?这个我可不敢想。”

“怎么不敢想呢?叶子,只要你踏踏实实做事,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做到主管的。”

“谢谢。你是周五办手续吧,什么时候走,到时候我去送送你。”

“不用,我最不喜欢别人送来送去的。等我在广州找到工作,会跟大家联系的。”

“那,我忙去了,到时记得给我打电话哦。”我笑着转身离去,装作忙碌的样子。

赵响要走,其中的一件事情就是工作交接。第二天上班开例会时,薛松的嘴里又传来了一个厄运,赵响走后,他所有的工作都由吕小珍接手。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以后的日子将会很难过。这种预感不是凭空想象的,看看现在吕小珍手下的组长,就是强悍如王丽苹,也时常给她骂个狗血淋头。对于我这种刚转正的菜鸟来说,她肯定是更不放在眼里了。

接着薛松又宣布了一个消息,赵响马上要离职,关胜平今天在芙蓉馆设宴,请车间所有的组长级以上的管理干部去给赵响送行。

我这才发现赵响的人缘不错,在深圳这个人情冷漠的地方,人走茶凉是见怪不怪了,难得会在走的时候还有人请大家来为他送行。我心里一阵惊喜,现在每发现赵响一个优点,我就高兴一点。这一个男人,他注定不属于我,那么多跟他待一会儿,也是多一点的回忆。

下班后,车间里所有的管理干部齐聚芙蓉馆。酒桌上永远都不缺话题。互相敬了一轮酒后,大家边吃边谈起来。男人们谈论着足球、体育竞赛、时事政治等。女人们在一起,则津津有味地谈论着流行的衣服和港台娱乐明星的花边新闻,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八卦。

我坐在一边默不做声,却竖起耳朵在捕捉着赵响的动向。赵响喝了一些酒,有些上脸,不时地附和着那些男人的观点,脸红得可爱。旁边坐的王丽苹捅了捅我:“这个小妮子肯定是在思春了,心不在焉的,在想哪个 男人?”

我的脸顿时红了:“呸,死王奶奶,老都老了,没正经的。”

“不错啊,我是老了,过来人嘛,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在思春,奶奶我 当年……”

“去,别理她。叶子,这个家伙就这样,以后你就知道了,黄色思想多得很。”陈咏梅坐在对面,打断王丽苹的话,帮我解围。

“阿梅,你也老大不小了,嗯,我算算,今年都27岁了吧,还没有对象。我只比你大一岁,儿子都打酱油了,你还不努力一点。”王丽苹见陈咏梅掺和过来,又把枪口对准了陈咏梅。

“阿梅你还没结婚哪?”我听了忍不住问。陈咏梅的沉稳与平和让我一直都把她归入已婚人士,谁知道她还是一个未婚姑娘。

“是不是打算给我介绍一个男朋友啊,非常欢迎哦。”陈咏梅笑着,喝了一口橙汁。

“别信她的,叶子。这家伙眼光太高了,听说她家里给她介绍了七八个,她都看不上眼。”王丽苹又在揭陈咏梅的老底。

这下陈咏梅笑得不自在了:“胡说,哪有七八个。”

“没有七八个也有四五个了,不是我说你啊,在老家找一个人嫁了就算了呗,像我一样,把孩子放家里,还不是一样过日子。”王丽苹笑着说。

“你儿子在家里啊?平时看不到他会不会想他啊?”田娜见我们三个说得热闹,插了进来。

王丽苹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怎么会不想呢,可是也没办法,这里生活的成本太高了。”

“那你儿子也真够可怜的,这么小妈妈就不在身边。”陈咏梅说。

“唉,你们不知道,去年我回了一趟家,儿子都不认识我了。想要抱一抱他,直往他奶奶那里躲。”王丽苹感叹地说着,脸上已经没有笑容。

“那你老公呢,他在哪里?”田娜问。

“老公在大门对面那个厂,就只隔了一条马路,可是要见上一面也难,他们厂加班很多,又经常倒班,我都快一个月没见他了。”王丽苹说着,忽然转了口气,“我猜阿梅就是看到我这个样子,才不敢结婚的吧。”

“哼,你还说我来着,你努力一点,早点把孩子接到身边来才是正经的。我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不用操那么多心呢。”陈咏梅闲闲地说。

“你妈妈不着急吗?阿梅。”我问道。

“急也没用,我的那些同学全部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只有我还这么晃着,我妈都要上吊了。”陈咏梅开着玩笑说。

“不急,女人没结婚才值钱,结了婚就要掉价了,贾宝玉说,未婚姑娘是会发光的珠子,结了婚虽然还是一颗珠子,但是已经不会发光了。”田娜引经据典。

“唉,有时我想想眼睛一闭,随便找一个人结婚就得了。可是婚姻毕竟不是玩笑,人生大事啊。”陈咏梅说着把目光投向了田娜,“你要是碰到哪个合心合意的就抓紧,不要以为自己还年轻,女人哪,就那么几年的青春。”

田娜笑了笑:“说得也是。赵响在这里两年,可是咱们车间那么多女的都没人抓得住他,还是走了。”

王丽苹夹了一块鱼:“人家那是大学生,咱们车间里谁配得上啊。话又说回来了,女孩子要是能抓住了他,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喽。”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送行的宴会散了,接下来的几天里赵响忙忙碌碌交接完工作,然后办了离职手续,便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他终于走了。

赵响办公室的格子间里现在挂的名字是宋仕强,一个从别的车间调过来的主管,矮矮的,胖胖的,笑眯眯的,整个人就是一尊弥勒佛。他悄无声息地来了,不动声色地行使着主管的权威。很快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赵响了,他走得不留一丝痕迹,以致我常常想起他的时候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

在后来无数个夜晚,一次一次梦到赵响。在梦里他还是那么温和地对我笑着,仿佛从不曾离开。我也不止一次从午夜的梦中突然醒来,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泪流满面。我放任着自己对他的思念,却从未试图去联系他,只是零星从周海口中得知,他去了广州后进了一家德国的液压公司,经常在全国各地出差,甚至远赴欧洲。

远远地,知道一个人活着,并且还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23.感谢折磨我的人

赵响走了,现在的上司变成了吕小珍。

我跟吕小珍的关系仅止于知道她是车间里的主管,管理风格跟赵响大不一样而已。在她还未接手赵响的工作之前,我就预感到我的日子会很难过,并且想象得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是现实来得比想象更残酷一点,很快我就发现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吕小珍在接手管理我们几个线长之前,曾经找过陈咏梅和田娜谈话,但没有找我去谈话,想来是先找老组长谈一谈,摸一下底,而我毕竟是新升上来的,可以不管。

我对自己是有信心的。产线在目前是稳定的,员工们一个个做事都还算认真,当然有时候也会被开单,直接让程颖颖去搞定就行了,偶尔有搞不定的,签上一两张主管应该还是能接受的。

显然我是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吕小珍鬼神都敬而远之的变态。

跟赵响一样,吕小珍每天早上到产线的巡视是例行的。开始几天她也就是走过场地看一看,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跟随在她身后。一般这个时候她也只是问一问现在产线在做什么产品啊,再就是看看产线的摆放啊、标识啊、人员纪律啊,认为不妥当的就指出来。我在她面前态度是恭谨的,就算她是鸡蛋里挑骨头,也尽量达到她的要求。

又是一天早上,吕小珍像往常那样来产线巡视,看见我在产线上跟进员工的不良品,就问:“这条线现在做什么料啊?”

我放下手上的产品,站起来对她说:“现在做的是正常料,等会儿要转PE的验证批,王振林已经发了流程图过来了。”

“我看看,是哪一个验证批。”

我在文件夹里给她找来了流程图:“是这张,你看看。”

吕小珍看了看:“要做800个产品,这个标识的原料从仓库领上来没有?”

“已经领上来了,总共有1K多的料,小珍你说多出来的原料可以当正常料出吧?”

吕小珍立马拉下了脸,也不管我们就站在产线上,旁边全是我的下属,“啪”的一声把拿着流程图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产线上,指着我的鼻子就大骂起来:“你脑子是进水了,啊?还是神经病发作了,啊?你以为你是谁,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啊?!”

我被她连珠炮式的破口大骂弄得彻底晕菜了,验证批的产品有很多当正常产品出,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并且我也不是自作主张就把产品出了,只是礼貌上跟她说一声罢了。这个验证批的流程图是王振林发出来的,我一个电话就可以问清楚了。原料都还没有上线,现在就开始为子虚乌有的验证产品处理狂扁我了。

不知道是谁说的,公司里的规则有两条:第一是上司永远是对的;第二是如果上司错了,请参照第一条。尽管我知道吕小珍这样骂我是一点道理也没有,但是为了这个饭碗,我认了。我默不做声地低头站在她面前,等着她的狂风暴雨式的怒气泄完。

“像你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是怎么做上组长的,什么事情都是想当然,自以为是,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农民,猪!”吕小珍不依不饶,继续揪着我大骂着。

听到她大骂我“猪”,我忘了自己身处产线,旁边就是我的下属们,眼泪不可抑制地掉下来。自从我进了这个电子厂,还没有人这么骂过我。就是我刚进厂时在陈咏梅线上,给稽核组的人抓住了,陈咏梅都没有用这样的字眼来侮辱过我。想到这里,我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音来。

“你以为你在这里哭一哭就没事了,我告诉你,没门!今天我就是要让你明白,做什么事要先经过大脑!别在这里给我哭哭啼啼的,我看着堵心!”

我哽咽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制着自己的声音,热乎乎的血,在我周身流窜着,全身都软了。

吕小珍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我只听到脑袋里的一片“嗡嗡”声。她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眼泪把我的双眼给蒙住了。

我的噩梦就此拉开序幕,吕小珍对我的态度是一次比一次咄咄逼人,并没有因为我的温良谦恭而收敛那么一点点儿。在她身上,我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泼妇骂街”。没事的时候她都可以随便找一个由头劈头盖脸把你臭骂一顿,有事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把你给吃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听到吕小珍的声音,我都在发抖。

“叶子,这是什么产品,怎么没有标识?”

又是一天早晨,吕小珍背着手在我的产线上巡视着。听到她尖着嗓子提了八度的声音,我的头又大了,赶紧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我赔着笑脸说:“这是测试那里刚拿过来的不良品,不知道是测试机子坏了还是产品有问题,不良品很多,等一下要重测的。”

“那你就写一个‘测试待处理产品’,什么也不写就放在这里,员工拿混了怎么办?要是这么多不良品全出到客户那里去了,你来负这个责啊?!”

我把头再低一点,腰再弯一点,声音再柔和一点:“这是刚拿过来的,助拉还没来得及写,你就看到了,下次注意一点。”

“你还敢给我提下次!再有下次你就死定了,要是给稽核的人看到了是要开单的,老是那么多单!”

“可是我还没有给你签过单呀。”我小声辩解了一句。

“没有给我签过单你就得意了?!除非你这辈子都不用来我这里签单,你才有资格跟我这样说!”吕小珍听了我的辩解,暴跳如雷。

那么我就闭嘴,省得她在言语之间又来找我的碴子。程颖颖在一边看着我遭了难,想过来救火又不敢,看到那些产品眼睛一亮,就有了主意,于是过来把这些产品抱走。

“你要把这些产品抱到哪里去?”吕小珍拦住了。

“我要抱过去测试啊,刚才是测试的机子坏了,现在把这些产品再测一遍。”程颖颖理直气壮地说。

吕小珍皱着眉:“那快点拿过去吧。”可是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这些东西以后不准这样放在产线,听明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