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毕业出狼窝工作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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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吕小珍的话像响雷一般,每说一句都在我耳边轰响一次,当听到她那句“给予降级处分”后,我眼前一黑,差点都站不住了。我知道出了工伤事故,处分是肯定少不了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重。按例,处分都是在工伤事故的原因查明,由厂方安全处核实了以后才下达的,并且在人员没有造成死亡和残废的情况下,一般都是责任组长记大过,责任主管记小过,课长和经理扣掉三分之一绩效奖。

“叶子,听到没有,回到车间你就把你的帽子换成员工的帽子!”吕小珍双眼盯着我。我抬头,挺了挺腰,也直视着她:“知道了,我想问问,在我担任代理组长期间,要不要参加组长例会?”

两人对视的一瞬,过往的怨恨在我们面前平静穿越。尽管吕小珍的表情是严肃的,在她眼睛里我依然看到了丝丝快意。而我的目光平静如水,既然这是作为一个失败者必须承受的,那也就没办法了。

“代理组长期间,凡是组长必须参与的工作,都要参与吧。好了,我希望这次对叶子的处分能让大家引以为戒,对工作再认真细心一点,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吕小珍说完顿了顿,然后瞟了我一眼,“叶子你坐下吧。”

我坐下来,摸了摸发麻的腿,心烦意乱地拿了一张白纸胡乱画着,吕小珍在上面讲什么,我已经没有心思听了。不经意间把白纸翻过来,我才发现是打印好的募捐倡议书。我看到又是一身冷汗,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糊里糊涂地给忘了。

“请问在座各位还有没有事?”吕小珍环视了我们一眼。我知道这通常是散会的意思,连忙站起来:“吕主管,这里有一件重要的事,我忘了跟大家说。”

吕小珍皱了皱眉:“什么事,你说吧。”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关生给我打电话,让我写一份募捐倡议书,我已经照着他的意思写好,贴在我们车间里走廊的门上。”吕小珍下午没进车间,肯定是不知道的。

“哦,这是关生的意思吗?”

“是,关生打电话亲口给我这么说的。”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王丽苹去统筹吧。各位组长,你们回去尽量把员工发动起来,能多筹一些钱就多筹一些钱吧。把每个员工捐钱的数目写清楚,然后让员工在后面签一个名。账目跟钱一定要对得上,知道吗?然后王丽苹从各个组长那里把钱和捐款名单收上来。清楚没有?”

我们都没吭声,吕小珍又说:“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散会。”

走出这个会议室后,我就不再是组长了,辛辛苦苦几年,一下子又回到了员工的位置。我木然地回到车间,忽然觉得无以自处,以后我将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我曾经带过的员工们?看着一片忙碌的产线,我茫然若失。程颖颖走过来,轻轻地叫:“组长。”

“啊?”我回过神来看着她,“什么事?”

“组长,这是685块钱,这是捐款的名单跟数额,你看对不对得上。”说着程颖颖把一叠钱跟一份名单放在我手上。我接过来,愣住了:“怎么你们这么快就捐钱了?”

“是这样的。我看到了那个倡议书,知道要发动捐款。你去开会的时候,孙艳她们,跟我说钱让我先收着,我就收下了。线上的员工知道了,每个人都给钱过来,让我收着,我就拿了纸把她们每个人给的数目都登记下来了。”

我拿着那个名单一看,当头写着:程颖颖20元,孙艳20元……后面有捐5元的,有捐10元的,但是大部分都是10元的,忍不住说:“你们也没什么钱,尤其是你跟孙艳,怎么捐那么多钱?”

程颖颖笑着说:“是孙艳先带的头,她一定要捐20块,她说这件事情她也有责任,这是应该的。我想小玲是我们线上的人,我们自己都只捐这么一点儿钱,其他线上的人看到了肯定也不肯多捐,我就来带个头呗。”

我听了不由得感动了,尤其是在刚刚被降级处分这个残酷的现实之后,程颖颖和产线员工的举动让我倍感温暖。

是的,温暖。

我握着程颖颖的手,诚挚地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组长,这是我应该做的呀,你不用这样谢的。”

“颖颖,你还是叫我叶子姐吧。从下午开始我已经不是组长了,现在只是代理一阵。我跟你一样,现在都是员工,可能以后连你都不如,至少你还是一个助拉呢。”

“叶子姐,没事。其实刚才我就已经知道你被降级了,但是只要你在这里一天,你就是我的组长。”程颖颖安慰着我。

“你已经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快知道的?”我愕然。

“是邹娟告诉我的,这种事情传得快,那些组长透出一点儿,马上全部人都知道了。”

“也是。按吕小珍的话,我现在就要去把帽子换过来了。颖颖,你把这份名单跟钱拿上。”说着我递过去给她,“我捐30块钱,现在就给你。你把这些账目跟钱再对一次,要是对得上,你就交到王丽苹手里,她在统筹这件事。”

“那你呢?以后还会带我们吗?”程颖颖追问着我。

“我?”我苦笑着说,“现在我自身难保,以后去哪里,我自己都不知道呢。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去把钱给王丽苹吧,我现在去把帽子换了。”

我来到车间更衣室的接待处,叫接待文员给我一个员工帽。可能是吕小珍已经通知了接待文员,她没问什么就把帽子给我了。我苦笑着,这个车间有史以来都没有组长被降级的,我倒成了第一个被降级的组长了。我拿着帽子换过了,看到镜子里的我头上不再是黄色的组长帽,而是白色的员工帽,眼泪忽然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往外面淌着。但是这里不是哭的地方,就算是哭,也得找一个没人看得见的角落去。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从来只看得见成功者的欢笑,却看不到失败者的眼泪。作为一个失败者,你甚至连哭的权利都没有,被别人撞见,要么就是装做没看见,要么就是嘲笑着再向你的伤口上撒把盐。那么就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吧,这个时候,我迫切需要一个无人的角落,独自梳理自己纷乱的情绪。

我双眼蒙着泪,穿过车间长长的走廊,顺着空荡荡的楼梯往下走,哪里人少就往哪里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花园。正是上班时间,花园里空荡荡。我坐在喷水池边的长椅上,看着厂门口外马路上滚滚的车流,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哭是没有用的,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以后怎么办?以后怎么办?我心里一遍一遍问着自己。是继续在这里做下去,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东山再起,还是干脆辞职,再去另找一份工作,从头再来?想着想着,我心里又乱了。抬头四处看看,无论是厂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是进进出出的车辆,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每个人似乎都那么快乐。再想想自己,不由悲从中来,在这里努力了几年,却一下子折回到刚进厂时的光景,泪水又止不住往下淌。

36.不要骑马找驴,也不要骑驴找马

那个下午,我独自一人在花园里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响起来:“叶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我抬头一看,却是高华丽。我摇摇头:“没什么。”却哭得更伤心了。在真正的朋友面前,你不用隐藏你的情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你怎么在这里哭?是你家里出事了吗?”高华丽着急地询问我。

“不,不是的。”我哽咽着说,抬手擦着眼泪,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仍然止不住哭。高华丽看到我这样,在我旁边坐下来,让我靠在她的肩上,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哭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上班吗?”

“是啊,我这就是上班啊。”高华丽这么一说,我倒是糊涂了。她看到我呆呆的样子,轻轻一笑:“我今天下午的工作任务,就是跟着周海在厂里巡视,专门检查所有张贴的标语。结果走到这里,就看到你了。”

“那周海呢?你走开了他会不会找你?”

“没事,他回办公室去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线上的那个梁小玲,她出了工伤事故,我被降级处分了。”

“小玲出了工伤?那她伤得严不严重?”

“她的手指被切断了一截,现在送医院了。关胜平打电话说,她正在做接指手术,成功的几率很高。”

“嗯,那就好。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被处分了呢?不是要等厂里的安全处把事故原因调查清楚后才依情况处分的吗?”

“这是吕小珍决定的,现在我们部门的老大们都在医院,车间里就她职位最高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要真是降级,那以后你的日子会很难过的。”高华丽担忧着说。

“真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就走人呗。”我赌气说。

“你呀,要真有这么潇洒,刚才就不会哭得稀里哗啦的了。”

“刚才是刚才,我只是难受得很,哭过了就没事了。”

“唉,我也没什么能力,帮不了你,叶子,现在你只能坚强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哭过了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我站起来,对高华丽说:“谢谢你,华丽,我回车间了。这么长时间不在产线,我担心员工们 找我。”

不管怎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那你回去吧,没事,想开一些就行了。”

我对高华丽点点头,转身走了。回到车间更衣室,我吸了一口气,穿好工衣戴着员工的帽子进了车间。程颖颖看到我马上走上前来:“叶子姐,刚才你去哪儿了?吕小珍到产线来问了几次,到处都在找你呢。”

“我知道了,除了这件事,还有没有别的事?”

“我把钱和名单给了王丽苹了,刚刚产线缺料,我已经打电话让仓库送料上来了。”

“做得好。颖颖,还有一件事情我已经忘了,你去通知一下,顺便也跟邹娟讲一下,让产线上所有员工把自己工位上可能产生的安全隐患报上来。这件事情很重要,一定要通知到位。”

“好的,我会告诉邹娟,也会通知员工,一会儿把情况报上来给你。”

“好,那你忙去吧,有事找我就行了。”我对程颖颖说了这么一句,转身来到车间后面那一排电脑处,果然吕小珍在那里。

“主管,听说刚才你找我,有事吗?”我尽量用客气谨慎的语气。

“刚才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人?”吕小珍严肃地看着我问。

“没去哪里,刚才到外面转了一圈,散散心。”我看着她,平静地说。

老实话往往是最让人无可辩驳的话,如果我找个理由扯个谎,说不定吕小珍还追问不休,但实话实说,吕小珍就追问不下去了。至于处罚,随她去罚吧,反正我现在的处罚已经够严重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处罚多了没有威慑力。

估计是我这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镇住了吕小珍,她倒没有再批我,开始说起了她的正事:“刚才关生打电话过来,说梁小玲的手术做完了,情况很好,但是现在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让你派一个女孩子去陪护。”

“现在就去吗?”听到梁小玲手术情况很好,我心里多少有些欢喜。

“四点钟厂里有一趟到人民医院去的车,你让员工到厂区乘车处去等就 行了。”

我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快3:50了:“我马上去。”

回到产线之前,我就在想,这陪护的人选不用说,孙艳是最合适的。便径直来到孙艳的工位,把这件事情跟她讲了一下。孙艳二话不说便答应,匆匆赶车去了。

一会儿王丽苹过来了:“叶子,你的电话,在线长办公桌那里。”

“谢谢。”我对王丽苹说了一声,便过去拿起了电话,“你好,我是叶子,请问你是哪位?”

“叶子,是我,我是周海。”

“周海啊,有什么事吗?”

“叶子,你的事情我都听高华丽说了,现在你还很难过吗?”

“谢谢你,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知道你以后在车间将很难立足,我想问一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今后的事,谁也没办法知道。”

“叶子,你愿意到我们行政部来吗?跟高华丽一样,也做一个文员。”周海停了停,“当然是没有组长管理职的,比做组长要轻松一些,但是钱也没有组长那么多,可能升职的机会也没有生产部多。”

“真的?”一瞬间,我有点不相信我的耳朵,到行政部做文员?这几乎是在这困境中的我最好的出路了,生怕他反悔似的,“我当然愿意去,随时可以去。”然而我还是有几分怀疑:“你又不是经理,你说去就可以去啊?”

“上次我们不是跟我舅舅吃过饭吗,他对你的印象挺好的,后来还问过几次你的情况呢。我看只要你愿意来行政部上班,我想我舅舅是没问题的。”

“你还是去问一问好。谢谢你的一片好意,就是去不成,也还是谢谢你。”这种情况下,能为你着想为你打算的,当然是真正的朋友。

“我们之间就不用太客气了,真想谢我,等到了行政部上班以后再谢吧。”

“那我等你的电话,你去看看你舅舅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先这样,拜拜。”

挂了电话,我如常在产线上忙碌起来,周海的电话给了我一线希望,做事情就有动力了。员工们看到我的帽子换过来,各种眼光都有,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也许不用几天,我将在这里消失,不管失意还是得意,让一切都随着我的离开烟消云散吧。

我一直留神听着电话,希望电话声能快点响起。半个小时过去了,电话没有动静。四十分钟过去了,电话还是没有动静。我看看车间里的时钟,快要绝望了,已经快四点五十分了,还有十分钟,行政部就要下班了,看来事情并不像周海说的那么简单。

五点钟,我原本高涨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没精打采地在办公桌前坐下来,电话响了。我苦笑,这个时候打过来的电话肯定不是行政部打过来的。接过电话,随口说:“请问找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