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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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两个男孩3 (1)

第十章 两个男孩3 (1)

预备学生

郭立亚已经听不到她说什么了。他已经走了。他走出大门向周围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够冷的!”就沿着大道走。往右拐,再从小巷折向集市的广场。当离广场还隔一栋房子的地方,他停在大门口拿出哨子吹了起来,应该是打暗号。等了大约不到一分钟,有个男孩从小门里蹿出向他跑来。那男孩脸色红润,约有十一岁穿着一件干净略显阔气的大衣。他的名子叫斯穆罗夫,上中学预备班(比郭立亚?克拉索特金低两个年级)。他的家里相当富裕。只是家里并不允二人来往,原因克拉索特金调皮捣蛋是出名的。因此斯穆罗夫偷偷溜了出来。如果读者们记性好的话,斯穆罗夫在两个月前也曾隔着小河扔伊柳沙石子,他把伊柳沙的事情告诉了阿辽沙。

“我都等您足足有一个小时,克拉索特金。”斯穆罗夫似乎很有主见,两人向广场走去。

“我来晚了,”克拉索特金回答,“只是一时无法走开,你跟我在一块儿,家里人不揍你?”

“什么呀,家里人何时打我了?别列兹旺也来了?”

“别列兹旺来了。”

“如果茹企卡在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茹企卡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消失了,不存在了。”

“能不能这么干?”斯穆罗夫突然站住了,“伊柳沙曾经说过茹企卡是条蓬毛狗,应该和别列兹旺很像,——如果说就是茹企卡,或许他相信。”

“请别撒谎,预备生,这是第一,哪怕是出自好心亦不可,这是第二。主要是希望在那儿你没有说我要去。”

“我没有说,我明白别列兹旺不能安慰他,”斯穆罗夫叹气道,“你知道吗:那个澡擦子——他的上尉父亲——对我们说他要为伊柳沙带条黑鼻子的小米兰狗。他觉得这可以安慰依柳沙。这能行吗?”

“伊柳沙自己如何?”

“非常不好,我认为他是肺病。他神声清醒,只是喘气太厉害了,呼吸也是极不正常的。前几天他想走走,就在屋里,他让人为他穿上鞋,可是他走了几步就倒了。他还说:“我说过,爸爸,我的靴子不行了,以前走路挺别扭。”他还以为是靴子的缘故呢,其实是他太虚弱了,只怕他活不了一星期了。赫尔岑图什贝去看他好几次,现在他们可有许多的钱。

“是那些骗子吗?”

“谁是骗子呀!”

“就是那些江湖郎中,他们可都是骗子,这可没疑问。我认为医术没有用处。这个我以后要研究。你们在搞什么?婆婆妈妈的,好像你们全班都去看他,对不对呀?”

“并非全班都去,只有十来个人,倒是每天都去看他,这又没有什么。”

“我感到奇怪的是阿列克塞?卡拉马佐夫的作用,他哥哥在明天或者后天要上法庭,那么重的罪名,可是他怎么有空和这帮孩子纠缠不清!”

“这可不是纠缠不清。你自己现在也与伊柳沙讲和了吗?”

“讲和吗?这太可笑了。我不允许别人对我说三道四?”

“伊柳沙肯定会高兴!他想不到你会来这儿。以前那些日子你怎么不来!”斯穆罗夫非常激动。

“这可是我自己的事情,亲爱的。是我自己要去的,我愿意这么做。而你们是让阿列克塞?卡拉马佐夫拉去的。这是性质不同的,凭什么要我讲和?这可不是我的目的。太可笑了。”

“这不是卡拉马佐夫的意思,与他无关。是我们自己要这么做的。开始时是和卡拉马佐夫一起去的,这里面可没有愚蠢的事情发生。开始就一个人,后来人就多了。伊柳沙爸爸非常欢迎我们。如果伊柳沙死了的话,他肯定会疯的。他很高兴我们与伊柳沙讲和。伊柳沙曾经问过你,不过别的也没有说什么。之后也就不再问了。他父亲极有可能上吊或者疯掉。他可是个正派人,我们错怪了他。就是那个杀手打了伊柳沙父亲,都怪他。”

“不管怎么说,我对阿列克塞?卡拉马佐夫仍不了解。我早该和他相识的,可是我是有自尊的,我还要核实与澄清些想法。”

郭立亚摆出大人似的神态斯穆罗夫也不吭声了。他在郭立亚?克拉索特金面前向来诚惶诚恐,根本不敢想与他能平起平坐。斯穆罗夫有了极大的好奇,原因在于郭立亚说是他“自己去”,不早不晚,恰恰在此刻,肯定有秘密。两个人走在集市的广场中,这里有好多乡下的大车,有许多家禽等待出售。女商贩们在叫卖面包和针线等等。像这样的星期日集市被称为交易会,一年有好几次。别列兹旺非常快乐,它一会儿往左跑,一会儿往右跑,嗅这嗅那。遇上别的狗就互相嗅。

“我很喜欢观察,斯穆罗夫,”郭立亚说,“狗类怎样嗅,你有没有注意到呢?这可是它们的自然法则!”

“是啊,很可笑!”

“不是的,这并不是可笑,你错了。在自然界没有可笑的事情,它不管脑子里怎么想。若狗类能够说话推论以及批判,它们就发现它们的主人即是人们之间的关系同样在它们看来是可笑的,甚至更多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认为我们干的蠢事非常多。这可是拉基津说的,真是卓越。我可是个社会主义者,斯穆罗夫。”

“什么是社会主义者?”斯穆罗夫问他。

“就是人人都平等,财产都是共同的,既婚姻,宗教与法律由自己选择,还有别的什么。你不够大还不能理解。今天天可真冷!”

“是的,刚才我爸爸瞧温度计是零下十二度(零下十五摄氏度)。”

“你有没有注意,斯穆罗夫,在冬季时,哪怕温度在零下十五度(即零下十八九摄氏度),或者十八度(零下二十二点五摄氏度),也没有现在这么冷,虽说初冬暴冷只有零下十一二度,雪也不多。人们仍不习惯。这是个习惯问题,在国家大事、政治局势方面都如此。习惯是推动力。看那个滑稽的乡下人。”

郭立亚指着一个相貌和善,穿了一件没有面子的羊皮袄的农民,他站在大车旁,一个劲儿的拍戴手套的手掌。他那浅棕色的长胡子上都结了霜。

“胡子上冻了!”郭立亚无事生非的对他讲,当从他身边过时。

“很多人都冻上了。”农民用平和的口气概括的说。

“我们不要惹他。”斯穆罗夫说。

“别紧张,他是不会生气的,他可是个好人!再见,马特维。”

“再见了!”

“怎么,你真叫马特维吗?”

“是的,你不知道吗?”

“我可是蒙的呀!”

“那么你可蒙对了,你是上学的吧!”

“是的,在上学呢。”

“挨过揍吗?”

“挨过,不太多。”

“那么疼吗?”

“你说能不疼吗?”

“唉!日子总得这么过!”农民叹息着。

“再见了,马特维。”

“再见了,你个好小伙。”

两位少年走了过去。

“这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乡下人,”郭立亚向斯穆罗夫说,“我爱和老百姓们打交道,我乐意为他们说些公正的话,无论是何时。”

“那你为什么又要撒谎告诉他你常挨揍呢?”

“我总想让他的心里感到好受些。”

“这是怎么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