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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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2)

第二部第五章 (2)

“昨天我就对你说过,”韦斯顿先生心花怒放地嚷道,“我对你们都这么说过,他准会提前到。我记得自己以前就是这么做的。人在旅途中不愿意磨时间。人们情不自禁要赶在自己订的旅行计划前面。在朋友还没有开始翘首盼望的时候突然来临,为了那种喜悦值得付出些许必要的努力。”

“这可是让人十分着迷的极大喜悦哪,”年轻人说,“虽然我猜想可能没有空房间可供使用。但是想到回家,我感到什么都不能阻止我。”

他父亲听到他说“家”这个字眼,脸上顿时显出新的得意神色。爱玛立刻相信他懂得如何讨人喜欢。接着发生的事情更让她加强了这个看法。他对朗道斯宅子感到非常满意,认为房子的格局令人钦佩,甚至不承认房子很小。他欣赏那房子的位置,喜欢通往海伯里的小路,也喜欢海伯里村本身,对哈特费尔德宅子就更加欣赏。他承认说对乡下感到一种兴趣,而且只有在自己家乡才会产生这种兴趣,而且极其渴望来这里拜访。爱玛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丝怀疑:他以前怎么从来没产生过这种柔情的冲动。不过,假如这仅仅是为了取悦于人的假话,也仍然令人愉快,而且处理的方式也让人高兴。他的态度既不做作,也不夸张。不过他说话时的确显得仿佛他的心情并非一般的高兴。

他们的一般性话题属于刚开始结识的人们常谈论的内容。他那一方面提出许多问题:“你是个女骑手?骑马有趣吗?散步时愉快吗?这是个挺大的居民区吗?周围有些非常漂亮的房子。说到舞会,你们举行舞会吗?这里的社交生活重视音乐吗?”

这些问题得到满意回答后,他们之间的熟悉程度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他便利用两位父亲无暇顾及的机会,用许多美好的赞扬之辞介绍起自己的继母,他的崇拜之情那么热烈,对她带给父亲的幸福表示出那么衷心的感激,对她非常好心接待自己表示感激,这进一步证实他懂得如何讨人喜欢,也证实他肯定认为让她感到高兴是值得的。他对韦斯顿太太的赞扬,一个字也没有超出她认为恰如其分的程度,不过毫无疑问的是,他对这件事没有多少了解。他理解什么是受人欢迎的,除此之外,他感到确信的事情就没有多少了。“我父亲的婚姻,”他说,“是最明智不过的举措,每一位朋友都会为此感到欣喜。大家永远会认为,对我有恩的那个家庭给了我最大的恩惠。”

他凑到尽可能靠近的位置,为了泰勒小姐的种种优点向她致谢,说这话的时候,他仿佛并没有忘记,按照一般常理,似乎应该认为伍德豪斯小姐的性格是由泰勒小姐造就的。最后,他好像决定将有关旅行的看法,集中在旅行的目标身上。谈话结束时,他对韦斯顿太太的年轻美貌表示惊异。

“我原先预料,见到的会是一位态度优雅宜人的女子,”他说,“不过我承认,虽然考虑过各种情况,但是我事先想到的不过是个年纪较大,相当耐看的女子而已。我没想到韦斯顿太太竟然是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子。”

“从我的情感出发,无论怎样认为韦斯顿太太完美无缺都不过分,”爱玛说,“你就是猜测她的年纪只有十八岁,我听了也会感到喜悦。不过她听了你用这样的字眼,会跟你争执的。别让她认为你说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我只希望多了解些情况,”他回答道,“不会的,相信我的话,”说着他殷勤地鞠了一躬,“我对韦斯顿太太讲话时,懂得该受到赞扬的是什么人,不会有用词失当的危险。”

爱玛心里已经产生了实实在在的猜疑,想象着人们对他们结识可能产生什么样的想法,她不知道他是否也产生了同样的猜疑,也不知道他的恭维是该看成人们那种想法的标志,还是证明了对那种想法的蔑视。她必须多了解他才能对他的方式作出判断。目前,她仅仅感到他的这些举止让她感到愉快。

对韦斯顿先生心里一直怎么想,她丝毫也不怀疑。她一再发现,他表情愉快,目光匆匆扫向他们两人。她还能断定,虽然他故意不朝他们望,耳朵却常常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自己的父亲根本不朝这个方向考虑,既不刺探他们的交往,也不会产生丝毫这类猜疑,这种情形让她感到无比的宽慰。她感到欣慰的是,尽管他预见不到她的婚姻,却绝对不会表示不赞成。虽然他反对任何安排好的婚姻,可是他从来没有因为预见到哪桩婚姻而焦虑不安。似乎他不能想象,任何两个人之间的相互理解居然能导致对他们有害的婚姻,直到最后,对他们的确不利的关系确立时,他才恍然大悟。她觉得他的视而不见真是件幸事。此时,他丝毫也没有因为不愉快的猜测而迟疑,正视的目光也没有发现他的客人可能有什么隐情,以他善意而礼貌的自然天性,仔细询问起弗兰克?邱吉尔先生旅途中的起居,为他在途中投宿两宵吃的苦头而感叹,为弗兰克肯定没有感冒而真诚地感到担忧,说是只有再平安过上一个夜晚,他才能感到放心。

合理的拜访过后,韦斯顿先生开始动身:“我一定得走了。我在克劳恩客栈有些干草生意要做,还要到福特商店为韦斯顿太太采购许多东西。不过,我用不着催促其他人。”他的儿子十分有教养,听到这个暗示后也立刻站起身说:

“爸爸,既然你要走,我也利用这个机会去拜访另一位。因为迟早要去拜访,不如现在就去的好。我有幸认识你的一位邻居,”他转向爱玛说,“是居住在海伯里或者海伯里附近的一位姓费尔法克斯的女士。我想,我用不着费多少周折便能找到那所房子。不过我相信,说费尔法克斯这个名字是找不到的,我该说找巴恩斯家,要不就是贝茨家。你认识那家人吗?”

“我们当然认识,”他父亲嚷道,“贝茨太太——我们刚才还从她家房子前经过——我看见她在窗户里面。对了,对了,你认识费尔法克斯小姐。我知道你是在韦茅斯认识她的,她可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拜访她。”

“我用不着非今天早上去不可,”年轻人说,“改天也行。不过在韦茅斯的时候关系那么密切……”

“啊!今天去,今天去吧。别耽搁。正当的事情做得再早也不过分。弗兰克,我要提醒你一下,在本地,要对她表示出应有的关心,避免不足。你与坎贝尔一家跟她见面时,她和那地方的人是平等的。但是在这儿,她是跟贫穷衰老的外祖母生活在一起,她们几乎无法维持生活。如果你去得晚了,难免引起非议。”

儿子显然相信了这番话。

“我听她说过你们的友谊,”爱玛说,“她是个非常高雅的年轻女子。”

他表示同意,不过他说“是的,”两个字时声音那么轻,她于是倾向于怀疑他的想法可能与自己的有所不同。或许上流社会对高雅有非常不同的理解。简?费尔法克斯可能只具有普通的高雅天赋而已。

“假如你以前没有被她的风度所打动,”她说,“我想,你今天准会被打动。你会格外注意她,既会注意看她,也会聆听她说话——啊,恐怕你根本没机会听她讲话,因为她有一个从来管不住自己舌头的姨妈。”

“先生,你认识简?费尔法克斯小姐,对吧?”伍德豪斯先生总是最后一个参与交谈,“那么,请允许我向你保证,你会发现她是个非常礼貌非常和蔼的年轻女子。她正在本地探望她的外祖母和姨妈,她们是些非常可敬的人。我们一辈子都是老熟人。我敢保证,她们见了你会感到格外高兴的。我可以让我的一个仆人为你带路。”

“我亲爱的先生,绝对不敢当,我父亲可以为我指路的。”

“可是你父亲不去那么远。他去的克劳恩客栈在街道的另一端,那儿的房子多极了。你很可能会迷路的,再说,道路非常不干净,只有走人行道才成。我的仆人可以告诉你在哪儿横穿马路。”

弗兰克?邱吉尔以尽可能严肃的表情仍然表示谢绝,他父亲也以恳切的态度对他表示支持:“我的好朋友,真的没有必要。弗兰克看到一摊水知道那是什么,至于说贝茨太太家,他只需从克劳恩蹦蹦跳跳跑几步就到了。”

最后,他们两位得到允许单独离去,一位热诚地点了点头,另一位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两位绅士便起身告辞。爱玛对如此相识一直感到欣慰,从现在起便不断地挂念着朗道斯宅子的人,心里相信他们过得都很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