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发迹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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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

第五章 (1)

曾国藩的送礼绝活

为考生送冰水

乡试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考试头天一早,四川布政使兼署按察使黄忠带着学政及首府、首县的官员来接官厅,请主考大人曾国藩、副主考赵楫及考官们,视察考棚。

曾国藩带着赵楫及考官们,兴高采烈地被人簇拥着来到刚刚搭建不久的考棚前,缓步登上专为主考搭建的监考坛,放眼望去,一溜簇新的考棚尽在眼底。

考棚不同于贡院。贡院是童生考取秀才的地方,属长久性建筑,由学政大人指派专人管理。而乡试则因应考的秀才较多,考棚需临时搭建,用后便拆除。各省乡试常因考棚偷工减料而出现坍塌砸伤人的事,所以乡试前视察考棚,是必需的一个环节,以示朝廷对学子关心。

站在监考坛上,黄忠对曾国藩说道:“听学政衙门里的人说,今年的考棚不仅规模大于以往,捆扎质量也高于往年。”“可不是!”四川学政张也品接口道:“考棚搭了整整一个月,本宪一个考棚一个考棚地验收,从没这么仔细过!”

曾国藩道:“真是辛苦学宪大人了!我们再看看考棚吧。”

黄忠道:“由张学宪亲自把关,本司以为就不用再看了吧?”语气像在和曾国藩商量。

曾国藩未及讲话,赵楫抢着说道:“方伯 大人说得对。由学宪亲自把关,还有什么说的!曾大人,我们就此回转歇息吧。明日以后,可就没这闲情逸致了。”说毕,哈哈干笑了两声。曾国藩笑道:“既来了,哪能不看一眼考棚呢?传扬出去,恐怕方伯和学宪的面上都不好看。”话毕,带头走下监考坛,众人只好跟下。

考棚果然捆扎得结实。二座、三座、四座……依次也还说得过去,只是最后一座,曾国藩用手对当中的一根柱子推了推,感觉有些摇晃,又推了推其他几根,有的不动,有的仍然摇晃。曾国藩的三角眼眯起来了,脸也沉沉地挺难看。

曾国藩谁也不看,只对着不牢固的柱子道:“这考棚必须加固!本官一介书生尚能把他推晃,一旦有风,如何得了!”不吉利的话没有说出口。黄忠看了看张学政,张学政望了望承办的专职道员,专职道员脸一红,立即扭头对跟着的人道:“吩咐下去,马上加固,子夜前必须完成,不得有误!”

曾国藩补充一句:“顺便把其他的几棚也检查一下,以防疏漏。”

黄忠叹道:“不愧是上差,办起事来果然精细!”张学政的脸上虽有些讪讪的,但也莫可奈何。一行人这才转道巡抚衙门,商量大考中的环节。

大考的这一天,总督衙门特调拨了一百名亲兵,配合考官搜检应考士子的衣服、考篮,同时维持考场秩序。考棚外,已早早地摆好香案,主考官曾国藩和副主考赵楫先领着士子们祭拜天地,遥拜皇上、孔圣。同来的考官又宣讲了一下考场的规定,士子们这才从东西南北四个门,挎着考篮依号进入考棚。

四川乡试如期举行。本次乡试首题为《不知言,无以知人也》,次题为《体群臣也,子庶民也》,三题为《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为》,诗题赋得《万点蜀山尘》。

这时候尽管已入秋多日,但成都仍然燥热无比,尤其是开考的这天,日头出奇地毒,好像有意和士子们做对似的。考棚里更是闷热,有人打了赤膊,仍然浑身流汗,乡试大考成了乡试“大烤”!曾国藩和赵楫带上人做流动总监考,道、府、县各官员有的被指派了房考,有人跟着巡考。

曾国藩见应考的士子大部分都铺纸研墨写了起来,但还有一些年纪大的考生,热得干喘气,却动不得笔;七十岁以上的有十几名,不仅喘气喘不均匀,眼看要晕过去。见了曾国藩,礼都不能施了,眼睁睁地望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曾国藩大惊失色,深为自己的大意后悔不迭。暑期的成都根本无冰可取,就算有处取,此时已是来不及了,等办事拖沓的衙役们把冰块取回来,这些七老八十的老学究们不死也得晕倒!不要说中举,连保命都难。

他马上让台庄告诉学政大人饬命首县,从速向各考棚放置凉水消暑,水越凉越好。秀才们实在热得不行,准予用凉水洗脸、洗身。无论如何,也要先保住十几位老学究的性命,让每一位考生都不会因天热而错过这次应试的机会。曾国藩特别交代台庄,如需银两,可先拿五十两急用。台庄也看出了人命关天,于是飞跑着去找学政。

老学究们正热得昏天黑地,有两名八十岁的考生已是头抵考桌开始呕吐,眼看着要不行了,盛满凉水的大木桶恰在这时放进来;尽管这样,这些人也还是在两刻后才醒觉过来,有人跪下面北谢恩,有人边谢恩边讷讷自语:“圣恩啦,百年不遇的圣恩啦!”

凉水开始一桶连着一桶地运进考棚,考棚里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谢恩声。很快,各考棚都有了凉水,考生都开始心平气和地答起卷来。

一丝微笑浅浅地挂在曾国藩的嘴角,他想起了自己乡试时的情景,心头涌起无限的宽慰。

曾国藩嘴角的微笑尚未消退,问题又来了。首县典史拿着购置冰水的凭据找到曾国藩,先问安,然后才小声道:“禀上差,下官遵吩咐,已将冰水购置齐备,共费银一千三百三十三两,大人先期破费的银子尚没有计算在内。藩台虽然将银子如数拨出,但却说,乡试给考生购置冰水,并无先例,糜银过重,怕制军大人怪罪。藩台让下官请示上差,这笔银子应该怎么出。藩台有话,下官不敢不照办,望曾大人体谅。”

曾国藩一愣:“凉水如何还用高价来买?京师盛夏时用冰,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典史低声答道:“上差容禀,考棚里所用的是冰水,不是凉水。凉水是从井里打的,冰水却是从地下取用的。价钱是很高的。”

曾国藩沉吟了一下,又抬头望了望长、台二侍卫,这才道:“为考棚购置冰水确是出于意外,本官见情势危急,没有来得及跟藩台商量,有些自作主张了。藩台的话也不无道理,这笔银子的名目的确难出。少尹哪,我看这笔银子就不要难为藩台了,由官员们自行捐出吧。我和长侍卫、台侍卫每人认捐一百两,余下的,烦少尹上禀制军、藩台,大家都多少捐上一些。凑个千把两银子,相信不会是件难事。”又对台庄道,“台侍卫,还得烦你回接官厅一趟,取出三百两银子给少尹。”

典史向曾国藩深施一礼道:“上差来川中主持乡试,已让下官们感激涕零,怎么还能让上差大人破费呢?三位大人指认的数目,下官情愿代捐。”

曾国藩笑道:“少尹此言差矣!圣人云:言必信,行必果。少尹不用顾虑,稍候片刻,着人找台侍卫领银子便可。否则,台侍卫就得到衙门找少尹了。”

典史只好匆匆离去,想必是要找首县、布政使或学政商议认捐的事去了。

乡试进行的第二天傍晚,曾国藩在接官厅自己的卧房里刚坐下,四川布政使署理按察使黄忠带着两名亲兵便走了进来。曾国藩急忙奉茶让座。黄忠道:“内人炖了碗莲子羹,又炒了几个湘菜,本司特来陪翰林公小饮几杯。”说着话,亲兵已把菜盒摆好。

曾国藩道:“有劳方伯大人费心了,下官只好从命了。”说完话,两个人就围着食案坐下来。曾国藩不能饮酒,黄忠也未过分勉强,只好一个喝汤,一个喝酒。长顺和台庄天天都有请吃请喝,极少回来用饭。赵楫也和四川学政张也品打得火热,在接官厅饭堂吃饭的常常是五位考官和曾国藩。

难办的案子要巧办

黄忠也是两榜出身,做了十年翰林院编修,才外放四川补过两任知府,如今已是六十岁的人了,才熬到藩台的位置。但黄忠这藩台却当得有名无实,除了每日在公文上盖个印签个字外,竟没有几件事能做。四川无论什么事体,都是宝兴一人掌握,包括外放一名知县,没有宝兴点头,黄忠就放不成。

尽管当时其他省份也都是大权掌握在满人手里,但都还能走走过场,给予汉人相当的尊重。宝兴则表现得相当赤裸。他常讲的一句话是:“大清的天下就是满人说了算,汉人算个鸟!他对曾国藩的敬重完全来自于手握重权的穆彰阿。没有穆彰阿的面子,别说曾国藩只是个从五品的中层官员,就算正一品的汉人大学士来蜀中主持乡试,他宝制军也不会给这么大场面的,顶多把布、按二司亮出来应付一下也就够了。

曾国藩对黄忠既感不平,又同情。望着黄忠胸前飘着的那一大把花白胡须,他忽然想到自己在京里的处境,自己比眼前的这位又能强到哪里呢?尽管他是一名堂堂正正的从五品官员,可在京师,地位连王府里的奴才都比不上啊!想到这里,曾国藩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酒过三巡之后,黄忠忽然放下酒杯道:“曾翰林,你知道吗?简阳出大事了!本司这二品顶戴怕是戴不长了!”

曾国藩急忙放下汤匙问:“方伯大人,下官路过简阳,那里太平宁日,没发现什么事啊?”

黄忠道:“就是昨天,英吉利总商行的代办耶候德德咨文本司,说三个英吉利茶叶商人,在简阳失踪,声称这三位商人很可能被乱民劫杀,如果本司不尽快把凶手缉拿,把尸体交还,耶候德德就要进京告御状,找万岁爷打官司,这怎么得了!”说着,黄忠的额头冒出汗珠。

曾国藩看四下无人,便悄声道:“大人何不把此事上交到总督衙门去呢?”

“咳!”黄忠长叹一口气,“凡牵扯到夷人的事情,宝制军向来是不问不管的。当天本司就派人将英吉利耶候德德的文书转交给总督衙门了,夷案谁敢轻易接手啊!哪知没过一个时辰,宝制军就着人给送了回来,让本司全权处理。”说着,黄忠忽然把声音压低道:“曾翰林,你我同为汉人,实不相瞒,本部院头上的二品顶戴,早晚要断送在宝兴那厮手里。夷案最难办,办得好,上头说是宝兴的功劳,办砸了,问罪的可就是本人了!林则徐多大的前程,还不是因为夷案,一句话就断送了!”黄忠说的话虽带了三分酒意,但也确是实情。

曾国藩道:“大人何不责成简阳办理这个案子?夷人在简阳失踪,简阳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下官说的可对?”

黄忠摇头苦笑一声:“刚刚收到简阳府回文,夷人既未在简阳府衙门备案,简阳府也未发现夷人的尸体。翰林公你说,这样的案子让本司如何办哪?总不能就这样拿简阳府顶罪吧?”

曾国藩笑了笑:“方伯大人,这案子可就奇了。夷人既未在简阳府登记备案,简阳府自然无从找起,而夷人又咬定这三个人是在简阳失踪的,仅凭他们一面之词?总得找出证据吧?”黄忠道:“听夷人讲,他们三个人是给胡家送货的,去了就再没回来,所以就咬定是失踪在简阳境内了。真假哪个能分辨得清?”

“如此看来,”曾国藩犹豫了一下道,“只能从简阳胡家寻找突破口了。拿掉胡家,既可堵夷人的嘴巴,又可断了夷人在简阳的财路,下官想来,该是一举多得的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