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左宗棠发迹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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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5)

第八章 (5)

左宗棠在原片的最后这样写道:“现在边方将军、都统各大臣除金顺外,臣多未曾谋面。一切因应之宜,有函牍所不能详者,亦有未可形诸函牍者,相距过远,并有多处业已见之行事而臣犹无所闻者。事关中外交涉,诚虑议论分歧,无以示远人而昭画一。合无仰恳天恩,敕下将军、都统各大臣,于俄人交涉事件,除现行事宜本有定章,应各照常办理,此外遇俄人交涉新疆者,应咨臣定见主办,不必先与商议,致远人无所适从,庶期径路绝而轨辙可寻,论说少而争辩自息,似亦省心省事之一道也。”

奖赏圣谕很快颁下:“西宁道刘锦棠,着赏给骑都尉世职。提督谭拔萃、谭上连、余虎恩、谭和义、席大成,均着赏给云骑尉世职;黄万鹏、萧元亨,均着赏穿黄马褂。参将董福祥,着免补参将、副将,以总兵交军机处记名。”旨后还有一大串奖赏有功之员,并阵亡将弁优恤名单。

针对左宗棠所上之《筹划俄人交涉》一片,朝廷单下旨给左宗棠及帮办军务金顺、伊犁将军荣全二人,指出:“新疆与俄境毗连,时有交涉事件,轻重缓急,自宜审慎以图,以免后患。嗣后遇有与俄人交涉之事,着荣全先行知照左宗棠酌度情形,由该大臣主持办理。”

朝廷终于把与俄国的交涉大权交给了左宗棠。

接旨后,左宗棠又给刘锦棠发密函一封,商讨进攻南路之事,指出:向南疆进兵之前,必须巩固好北疆,而且要与蜀军、嵩武军同进,不可孤军冒进。至于具体进兵日期和三路人马进军路线,由刘锦棠相机决定。左宗棠随后又向刘锦棠讲述了南疆八城的来历及名称,说:南疆八城是乾隆二十四年(公元1759年)平定叛乱后建立的。他们分别是:喀什噶尔(即今新疆喀什市)、英吉沙尔(即今新疆英吉沙)、叶尔羌(即今新疆莎车)、和阗(即今新疆和田)、阿克苏、乌什、库车、喀喇沙尔(即今新疆焉耆)。吐鲁番因居南北二疆的中部,不在南八城之列。吐鲁番辖托克逊,喀喇沙尔辖苏什巴台。吐鲁番是南疆的锁钥,苏什巴台则处在南疆最前端。

该函又对收复南路如何进兵谈了自己的看法:“以常理论,进攻南路,须俟金景亭到始够布置而策万全,然此军到乌垣,总须冬腊之交。如军机不能久待,则俟玛纳斯收队回营,古、济各营搜山事毕,桂、方、章到齐,亦可稍资指挥。其蜀军、嵩武之进规吐鲁番,师期应由尊处酌定,乃期有当也。”

左宗棠的书信送到刘锦棠手中时,正是深冬时节,新疆北路一带大雪狂舞,寒风劲吹,满眼的冰天雪地。

刘锦棠考虑到雪天行军有诸多不便,何况麾下各营尚有部分兵勇没有领到寒衣,加之给养转运困难,若决然南下恐有后顾之忧,于是给左宗棠复函一封,提出全军休整,等明年解冻时节再向南路推进的建议。

左宗棠接到刘锦棠的来信,口里先道出一句:“毅斋所言极是!吾之所言欠周详耳!”

左宗棠于是连夜回信一封,称:“节交冬令,冰雪载途,亦非用兵之时,似宜蓄锐以待,方期周妥也。唯乘此闲暇,将后路搜剿清楚,乃为妥便。”

其间,左宗棠又接一旨:“乌里雅苏台参赞大臣着荣全补授,伊犁将军着金顺补授,乌鲁木齐都统着英翰补授。”圣旨最后又特别指示金顺:“所部进兵,自酌进止。”圣旨中所说的乌里雅苏台,就是现在蒙古国境内的扎布汗省省会扎布哈朗特。

显然,慈禧太后仍对金顺寄予重望,并赋予他“自酌进止”的权力,等于是在关外设立了两位总统。

左宗棠接旨后却忧心忡忡地长叹一口大气。他在当日给刘锦棠的信中这样叹道:“和甫为人,只知居功,不能做事。”

不久,署乌鲁木齐都统英翰,由京师风尘仆仆地赶到肃州,来向左宗棠禀到,商量出关赴任等事。

左宗棠于是又提起精神,与英翰周旋了两天,直到英翰出关才得歇息。望着英翰的背影,左宗棠悄悄叹息了一声,不由暗道:“乌鲁木齐新复,边务正当繁重,朝廷却打发来这么一个大烟鬼出任都统,也真做得出来!”

左宗棠发此感慨不是没有缘由的。

胜利在望

英翰这一年尚不到知天命的年龄,但因吸食鸦片过深,却早已经面黄肌瘦,弱不禁风,提早进入了老年。

朝廷打发这样一个人去做乌鲁木齐都统,乌鲁木齐以后的前景,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英翰抵达乌鲁木齐后,很快便与署理都统成瑞办了一下交割,他便全身心地躺进卧房里,狠狠过起瘾来;所有公事,全交给随员料理,任由一班人胡作非为,他也无力过问。乌鲁木齐刚刚稳定的局势,眼见有些波动。

这一天,因身边的一名随员,看好了当地一户维吾尔族百姓家的闺女,便带着几名军兵把人抢了来,惹恼了归顺不久的、安插在这里的一名回兵头目。

那头目见官军胡作非为,他便鼓动百十名垦荒的回兵,领着闺女被抢走的那家人的父母兄弟,飞跑到都统衙门来鸣鼓喊冤。那鼓被敲得震天响……

英翰当时正卧在榻上,让人伺候着吞云吐雾,冷不丁鼓声传来,登时便把他的烟枪吓掉,认定是阿古柏带着人从南疆打过来了,就使出全身的力气往起挣。挣了三挣,不仅没有挣起身来,反倒把他的魂魄挣出了窍。

伺候在侧的人眼见他瞪大了双眼,还把手指向门外,接着就长出一口大气,整个身子便软了下来。

家人弯腰把掉在地上的烟枪捡起来递到他手里,他却不接;叫他,他又不应;推他,他全身都动。家人忙用手去摸他的鼻息,这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人世享清福去了。

闻报,伊犁将军金顺打马飞奔到这里,自然是先将抢来的人放掉,然后又给左宗棠发信,给朝廷拜折,最后才为英翰料理后事。

据当地百姓传言,如果不是英翰死得及时,安插在这里的上千名归降的回兵非闹起来不可。届时,不仅南路推进师期要延误,连已经收复的北路,也要重新从关内调兵不可。

得知英翰死在任所,左宗棠连日给朝廷拜发《请以金运昌接署乌鲁木齐提督行都统事》一折,上准。

清军顺利收复阿古柏占领的新疆北路的消息传开后,俄国以及暗中支持阿古柏的英国都吃了一惊。

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正在国内乡下度假,得知清军在新疆北路连战连捷后,英国女王一纸电报将威妥玛召回伦敦,命令威妥玛以斡旋的面目,约见中国驻英公使郭嵩焘,劝说清军息兵,放弃武力收复南疆。

威妥玛遵命,当天即带上一应随员赶到中国驻英公使馆,声称有要事与郭嵩焘商量。很快,威妥玛与郭嵩焘在使馆的接见大厅见了面。

寒暄过后,威妥玛单刀直入,请郭嵩焘致电国内,劝说朝廷放弃武力收复阿古柏占据的南疆。遭到拒绝后,威妥玛眼球转了三转,马上笑着说道:“郭大人,您比鄙人清楚,贵国的新疆,原本就是块不毛之地,那里除了茫茫戈壁,就盛产沙子。贵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买回的却是一片沙漠,这值得吗?郭大人,您应该奏明您家皇上和皇太后,不要再向那里投钱了。你们的海防极其空虚,需要购买大量的战船。鄙人在贵国多年,鄙人以为,以贵国现在的力量,大力加强海防才是最划算的。郭大人以为呢?何况,刘锦棠又那样年轻,他怎么能打得过久经沙场的阿古柏呢?鄙人是真心为贵国好啊!”

郭嵩焘笑着答道:“威公使所言不错,新疆的确有着大片的戈壁,也确实盛产沙子,但新疆是我国的国土,不管它有什么,也不管它盛产什么,我们都必须向那里投钱。”

威妥玛忙道:“郭大人误会鄙人的意思了,鄙人是说,新疆孤悬塞外,一直就是个多事的地方。贵国尽管也在那里建立了衙门,但并不能阻止暴乱。新疆会把贵国拖垮的。敝国见贵国盲目地向那里大量地扔钱,很替贵国着急的,贵国不能再这么干下去了。傻瓜都能看出来,向新疆大量用钱,是失大于得的!”

威妥玛说完这话,有意做痛苦状,又是紧闭双眼,又是用手在胸前划十字,但眼角却有一缕光芒,在偷偷地打量着郭嵩焘,看郭嵩焘有何反响。

郭嵩焘沉吟了一下,冷静地答道:“威公使,您久历外交,应该知道,乱民暴乱的事情在各国都有发生,新疆也不例外。所幸,我国已经收复了新疆北路,收复南路是很快的事。”

威妥玛接着话茬说道:“郭大人此言应该修正。其实,傻瓜都会看出来,贵国并没有真正地收复新疆北路。”

郭嵩焘知道威妥玛指的是伊犁的事情,于是答道:“本大臣知道威公使指的是伊犁九城。这不用担心,俄国已明确向敝国表示过,该国对伊犁用兵,是替敝国代收,等敝国将南疆收复后,俄国自会履行前约,将伊犁九城完整无缺地交还给敝国。”

威妥玛哈哈大笑道:“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是个无赖,他说的话狗都不会相信,鄙人不相信,贵国当真就相信他说的话!从朋友的角度,鄙人想奉劝郭大人一句,能不能现实一些呢?”

郭嵩焘点点头说道:“威公使有话请讲,本大臣洗耳恭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