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下,一双嫩白小手颤颤地抚摸着那道让人触目惊心的伤痕,心内那抹酸涩的痛蔓延了全身……
“无碍了,我已经上过药了!”秋梦微笑着说道,然而当他望向正在查看他伤口的水纯然时,却见她低垂着头一动都不动。
“怎么了,小然?”秋梦伸出手去,轻扶她的下巴,然后他便见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小脸。
“小然?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秋梦惹你伤心了?我……”秋梦登时心慌了起来,想要安抚她,却不晓得该如何做。
“……”水纯然一下子拥住了秋梦,无声的泪浸湿了他的胸口。
秋梦犹豫着轻轻抚上她那柔软的发丝。他不晓得水纯然为何会如此,如果说她心惊于他伤口的惨不忍睹的话,那么在案发现场时,她为何没有表现出来?现下他的伤口已然处理妥当了,应该不是太吓人了,而她却哭了,这又是为何?
“对不起……”水纯然哑声说道,小脸在秋梦的胸口蹭了又蹭,而后方才抬首看向他。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此刻,秋梦的心软得一塌糊涂,那幸福的感觉益发膨胀,几欲冲破他的胸腔。
“因为……”水纯然微赧地偏过脸,瞧向桌上的蜡烛。
那晕黄的烛光映照在她的娇颜上,她那刚经过泪水洗涤的水眸益发纯净动人,她那微微开启的红唇此刻亦如一朵明艳绮丽的花儿,仿佛正待人去温柔采撷。
秋梦下意识地咽了烟口水,清灵的眼眸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她的娇颜。
“小然!”秋梦轻轻唤道,双手则在身侧握成了拳。
“小秋,你,不会怪我吧?”水纯然抬眼对上秋梦的视线,小手指了指他胸口的位置说道,“我哭花了你的衣衫,呵呵……”
秋梦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胸口湿了一大片,他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继而轻声道:“你跟我道歉就是为了这个?”
“嗯……”水纯然轻点头,娇颜上漾起一抹红晕。
此刻,秋梦真不晓得该做何种表情了,身侧的拳头不自禁地松开来,同时心头亦爬过一抹无奈的落寞。
唉,他就知道,还以为她是在为他寻找她时所受的苦而道歉呢,结果……呵呵……
“小秋!”水纯然轻唤道。
“嗯?……”秋梦抬首的瞬间便僵住了身体,因为水纯然突然就吻上了他的唇……
秋梦的心霎时被喜悦所包围,正欲揽上水纯然的纤腰加深这个吻时,却见水纯然的泪又流了下来,而且愈流愈多,大有泛滥这间客栈的趋势。
水纯然贴着秋梦的唇,既不深入,亦不打算离开,就这么轻轻地贴合着。她的泪水滑过脸庞滴落在唇上,然后就见秋梦下意识地伸舌去舔……
“不,不要……对不起!”水纯然倏然离开了秋梦的唇,她可不想让秋梦吃她的泪水,那东西又咸又涩的。
“没,没什么……”秋梦尴尬地偏过脸去,心中没来由地痛起来,她,不愿意吻他是吗?……
“小秋,你早点睡吧,我回房了!”水纯然抹了抹泪,望向秋梦的眼神有一丝愧疚的黯然。
“嗯,好,你也早点歇息!”秋梦慢慢躺下身,不过脸却是偏向床里面的。
望着秋梦那孑然单薄的后背,水纯然暗暗咬了咬红唇,而后便走了出去,并顺手轻阖上房门。
对不起,小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我会如此强烈地思念着另一个人?看着你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全是他;吻着你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依然还是他;在我想对你好时,却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我的泪水便止不住地流……
水纯然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秋梦静静躺在床上,心情却是凄凉异常。脖子上的痛远不及心中的痛来得一半厉害,那痛就像无底的深渊,让他有随时都可能被吞噬掉的恐惧。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在秋梦的许可下,一名少年推门而入。
“公子,这是小姐吩咐给您送来的补品。”少年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继而说道,“小姐让奴好生照顾公子,公子有需要尽管吩咐奴便是。”
“你?你不是今日那个被追打的少年吗?”秋梦惊讶道。
“嗯,正是奴。奴的本名唤作‘安飞’,公子可以叫奴‘小安’。”少年点头道。
原来,待水纯然他们走后,那少年便一路跟着他们到了客栈,之后便在客栈外面徘徊着。当客栈伙计恶言轰他离开时,却正巧被水纯然看到了,于是她便请那少年吃了饭,并给了他一些银两。谁料那少年并不要她的银两,当场便下跪求水纯然收留他,说是为奴为仆皆可。
水纯然从他的述说中了解到他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本想进大户人家当个下人养活自己的,不料却遭恶人欺骗,而那个追打他的女人便是要把他卖进小倌院的人贩子。水纯然怜惜于他的身世,于是便让他留下来照顾秋梦了。
“她让你过来照顾我是吗?……”秋梦有些神游地说道。
“嗯!奴看得出来,小姐很在意公子,公子真有福,能嫁给这么一位温柔体贴的妻主。”小安无比羡慕地说道。
是吗?她很在意他吗?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这么空呢?他晓得他们现下正在去皇宫的途中,可是一旦到达皇宫后,他还能每日都见到她吗?先别说现下跟在她身边的绝色千帆了,就是她宫中的那三位男妃,他怕是也万万比不上的!
唉,原来爱她也是这么让人心伤,让人无奈的事啊!
但那又能怎样?爱了就是爱了,他不求她的整颗心,但求她心中的一个小角落就足矣!
他没有很倾城的容颜,亦没有很上乘的武功,他有的只是一颗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心,所以,他不去计较了,他只要爱着她就行!
水纯然经过千帆的房间时,见房门是虚掩着的,于是她便推门而入。待她见到正端坐于床铺之上打坐的千帆时,正想弯唇浅笑的她突然就觉得心酸酸,眼涩涩,于是她又一次流泪了……
水纯然在心中大呼不妙,于是她便回转身,并迅速关上房门,隔绝了自己看向千帆那张绝色脸孔的视线。
完了,刚刚她是碰到秋梦的时候才会流泪的,而现下她只是看了千帆一眼就流泪了。她好像得病了,得了极强的相思病,因为她现下极度思念某个人。
房内正在打坐的千帆在水纯然阖上门的一刹那,睁开了一对皓目,平静无波的面部看不出一丝表情来。
水纯然一边抹泪,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并在关上房门的一刹那,轻声唤道:“星垂!”
“属下在!”一身黑衣的星垂倏然现身于水纯然的眼前。
“辛苦你了,星垂!”水纯然微笑着说道,本想拍拍他的肩膀的,手伸到半空中却又缩了回去,因为她感觉自己又要流泪了。
“属下护驾不周,望圣上责罚!”星垂“咚”地一声便跪在地上。
“你快起来!”水纯然急忙说道,双手本欲拉他起身的,但刚至半空中又停住了,因为她流泪了……
“望圣上责罚!”星垂固执地跪在地上。
“你,你快起来!快点!呜呜……”水纯然顾不了许多,呜咽着就去拉星垂起身。
星垂哪里见过水纯然这阵势,登时被她那梨花带雨的娇颜给煞住了,幽深的黑眸闪过一抹不知所措。
“你无需多想……估计是我太久没哭的缘故了……所以今日一直想流泪!呜呜……对了,星垂,呜……宫中现下形势如何了……呜呜……”水纯然一边哭泣一边询问道。
“这是密信!”星垂愣愣地从怀中摸出一纸书信,黑眸则紧紧盯着水纯然瞧,心道,都哭成这样了,她无碍吧?
“……呜……哦,好……呜,你可以去休息了……呜呜……”水纯然看罢信后,便将信就着烛火烧了,而后便上床躺下歇息。
不行了,她的心好酸,愈来愈酸了,脑海中一直在想着他,无休无止地想……
水纯然小声抽泣着,回想着她和他在一起时的情形,回想着他在她离开时伤心的表情,眼泪愈飙愈勇,心头由酸涩而转为疼痛,原先小声压抑的哭泣压根儿就发泄不了她心中的沉闷,于是她嚎啕大哭起来……
水纯然这一嚎啕大哭不要紧,立马招来了仨人的急切关注。
星垂首先现身,正欲伸手探上她的肩膀时,忽听有人敲门,于是他又霎时隐去了身形。
水纯然光顾着哭了,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有人在敲门,直到千帆和秋梦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破门而入时,她方才起身抬起一对哭得红肿的眼睛瞧向他们。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水纯然一边拭泪一边哑声问道。
“……”千帆只是盯着她瞧,清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色,而秋梦则替他道出了心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