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恰从昏迷中转醒的男子倏地便见到一名因贪看他的身体而流下口水的女子,所以他的眼中立马便露出嫌恶之意。
“哟,千帆美人儿,你醒了!”萧月一边抄来丝帕擦掉那滴黏稠液体,一边眯眼色笑。
“你是谁?”千帆问道,眸中淡然无波。
“我是救你出天牢的恩人啊,怎样,为了报答恩人,帆美人儿就随了恩人吧?呵呵……”萧月说着便再度伸出了咸猪手。
千帆微蹙眉,欲甩开萧月时,方才发觉自己全身绵软无力。他记起来了,他吃下厨子送来的饭菜后,便失去了知觉,想来是谁在水纯然给他做的饭菜中动了手脚。
“美人儿为何对恩人这般冷漠?哦,我晓得了,这就叫‘欲擒故纵’是吗?呵呵……高端,高端哪!”萧月说着便欲吻上千帆的唇,然,千帆倏地将偏过一旁,所以,她的那一吻只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千帆的心中从未恨过谁,即便是当初修缘大师给他找的众多妻主人选,他也只是讨厌她们而已,而现下他却感觉自己在恨眼前的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妄想跟他做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他的唇只希望被水纯然碰,其他人休想染指!
萧月岂是善罢甘休之人,所以在千帆拒绝被她亲时,她便用手钳制住他的脸,而后重重地吻上他的唇……
千帆厌恶地闭上眼睛,唇上肉肉的感觉让他觉得恶心想吐,而他的胸口亦在此刻翻涌奔腾着,于是,随着一波不可压抑的酸味涌将上来,千帆“哇”地一下便吐了出来……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小水同学临走之前所做的美味!那正是“美味入腹不需怜,化作酸液保护帆”哪!
萧月无可避免地被吐了一头一脸的酸臭,于是她狠狠地招呼了千帆一巴掌。千帆的颊边登时便微肿起几个鲜红的指印,而萧月则愤愤地甩袖离去……
千帆那无波的眼眸此刻现出一抹忧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灾难还在后头呢!
水纯然这几日心里一直都忐忑不安的,想劝服萧翃的念头已然枯死,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改变作战策略了,因为连日来一直是黑月国胜,她不晓得玄紫国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为何会一再败给黑月国。
萧翃依然不遗余力地使唤她,似乎是吃定她不敢忤逆他的命令一般有恃无恐,面目可憎!
他不但让她侍候他的衣食起居,而且派人监视她的行动,更过分的是一旦遇到战事,她就被禁锢在帐篷内不许出来。
水纯然的心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不安过,而她也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挫败过。或许是她想得太天真了,以为自己可以劝服萧翃,然,事实上是,她压根儿就看不透那男人,而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替我研墨!”这是萧翃使唤她的其中一项,原本该由小楚做的事情,现下那个该死的男人全数让她做了。
水纯然不动声色地研墨,脑子里却在思索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
萧翃为何会带她来到军营?是要将她绑在身边禁锢她,还是要让她亲眼目睹自己国家战败的惨况?他是在向他炫耀什么吗?他的野心?他的赫赫战功?亦或是将她彻底打压在脚底的耀武扬威?……
“我渴了!”萧翃说道。
水纯然正在想事情,所以她压根儿就没听到萧翃的话。
“我、渴、了!”萧翃蹙着眉头斜睨着她,声音又大了些许。
水纯然默默提起茶壶为他的茶盏续水,而萧翃亦满意地继续看自己的书,直到……
“你在做什么?魂游天外了吗?”萧翃火大地吼道,而他面前用来做笔记的宣纸则完全被溢出的茶水给浸湿了。
水纯然不语,面无表情地抄起一块抹布擦拭桌上的水渍。
“这么满,你叫本将军如何下口?”萧翃瞪着盈盈漫漫的茶盏吼道。水纯然依然不语,玉手伸出,顺势将茶盏倾斜少许,于是那茶水便再度流到萧翃面前的宣纸上。
“该死的,你又在做什么?”萧翃气愤地一把钳制住水纯然手腕,害她吃痛地拧紧了黛眉。
“帮你倒出多余的茶水。”水纯然平静地说道。
“有你这么做的吗?宣纸不是又湿了吗?”萧翃狂吼。
“既然已经湿了,那么再湿一次也没有多大影响。”水纯然漠然地说道。
“该死的,什么叫做‘没有多大影响’?你!”萧翃倏地眯紧眼眸,“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水纯然淡然地瞥了一眼浑身都散发着凛然怒气的萧翃,兀自挣脱他的钳制打算离开。
“你别忘了,那冰……”
“我没忘,但我也明白你是不会给我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受制于你?我现下就要回去,劳烦将军你借我一匹骏马。”水纯然淡淡地说道。
“你休想!来……”
“你若是不放我离开,我就自刎在你面前!”水纯然倏地拔出一把匕首,正是黄依柠刺向阙凌烟的那把匕首。
萧翃震惊,眸中闪着寒光。
“呵呵……你太高估自己在我心中的位置了,你的死活与我何干?”萧翃冷漠地说道。
“那就试试!”水纯然狠狠地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大腿,再猛然拔出,飞溅出一波鲜红来,而她的眉头居然连皱都未皱一下。
“你!该死的你!”萧翃惊慌,看着她腿上流出的鲜血,他的心居然揪痛不已,“你快放下匕首,我放你离开!”
“快备马,不要耍诈!”水纯然顺手从帐篷的暗角处拿出一个包袱背在身后。
“你!你居然早就打算好了要离开?!”萧翃狠瞪着她,薄唇抿成一抹狠戾。
“如你所见,不要妄想使贱招,这副皮相可指望着你来保全呢!”水纯然毫不畏惧地将那犹带着鲜血的匕首搁在了自己的脸上,瞬间划下一抹血痕,让她那白皙的面孔显出令人惧怕的凄美冷艳来……
萧翃微沉着脸孔,冷冷地出声命人备马,那女人说对了,他就是该死的见不得她受伤,她是属于他的,所以他不能让她有事!
水纯然骑着马消失在夜的暗色里……
一路狂奔,水纯然几乎都不曾停下来歇息,她只想快点赶回去,因为昨晚那个令她惧怕的梦境是那么得真实,让从来都不信鬼神之说的她亦觉得胆寒害怕。
她梦到千帆被一个女子强行凌辱,肆意鞭打……她梦到千帆那原本晶润淡粉的美丽薄唇变得干裂苍白异常,他在绝望地呼唤着她……
她错了,她完全想错了,她不该妄想取得萧翃的信任,她不该丢下他们独自和萧翃周旋!如果他们遭遇到什么不测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水纯然行了一夜的路程,此刻她坐在一片树林旁歇息,顺手拆下绑在大腿上的已经凝成块状的鸡血包扔了出去。
水纯然来到一条小河边,洗去脸上的尘土,以及那道早已经干在颊边的鸡血痕。望着水中那美丽的影像,水纯然自嘲地笑了笑,心道,这张脸长得好哇,至少还能在胁迫萧翃时派上用场!
随意吞了两口干粮,喝了几口水后,水纯然便继续上路了……
萧月所居住的月王府跟萧翃的萧王府比邻,平日里,萧月喜欢赖在萧王府里吃住,这会儿萧翃不在了,萧月自觉无趣,于是她便回到了月王府,连带着将千帆也绑了去。
寝室内,萧月正累瘫在躺椅上休息,而她的面前正是被她用铁链锁住四肢的千帆。放眼房内,蜡烛排排,皮鞭条条,还有各种夹手夹脚,钉筋穿骨的钩钩叉叉等刑具,而被她禁锢住四肢的千帆早已是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了。
没错,那萧月之所以累瘫在躺椅上,就是因为对千帆用刑而耗费了大量的体力。
萧月之所以将千帆锁起来,是因为千帆吐了她一头一脸的酸臭。因此,她不给他饭吃,让他想吐都没东西吐。其实她这么做压根儿就没必要,因为只要不是水纯然做的饭,千帆压根儿就不会去吃。
萧月第一次碰到这么个无欲无求的男人,好言问话,他不说;狠声骂他,他不语;皮鞭抽他,他不动;只有在她试图亲他时,他才会露出嫌恶的眼神,活似她萧月很脏似的,而这一点也恰恰激怒了她!
眼前的男人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地方是好肉了,然,他的周身却依然散发着卓然出尘的气息,他那淡然无波的眼眸迷茫而无一丝焦距,他那苍白绝美的容颜无一丝表情,就好像萧月的皮鞭不是抽打在他的身上一样。
萧月愤怒,觉得千帆就像是一具失了魂魄的躯体一般,用刑具折磨他的肉体压根儿就没有一丝成就感。
她阴测测地打量着千帆,在触及他那滴血的唇角时,她忽而勾唇邪笑。
不喜欢她碰是吧?哼,她就非碰不可!
萧月走上前去,毫不怜惜地一把扯住千帆的下巴,然后伸舌吮舔他的唇瓣。千帆紧闭着唇,迷茫的眼眸逐渐恢复了焦距,他淡淡地望着正趴在他身上亲着他嘴唇的萧月。如果说恨一个人也是一种修炼的话,那么千帆绝对已经“修成正果”了,因为他此刻非常恨萧月,恨不得一掌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