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还未下朝,他们也自是不是会惊扰老夫人,从后门将楚云裳带回了锦兰院。林天炎不惜以内力帮楚云裳调戏,以便他早些康复,足足半个时辰,他们才从锦兰院中退了出来。
一脸凝重的看着楚云绝,林天炎将今早的事情尽数告知,楚云绝也完全愣住了。虽是不知道云裳到底去了哪里,为何受了那么重的伤,可他却惊讶于柳如烟的所作所为。
轻叹一声,林天炎看着他轻声说到,“罢了,此事先放在一边,我去皇城外一趟,无比等到你爹安全归来,你先去看看凝心吧,她此时可不能出任何意外。”其实他还有事瞒了楚家上下的人,乔凝心的身体比他所说的还要糟糕,不知为何,她的脉象总是十分虚弱,虽然表面看来还算正常,可她的身体状况却十分不乐观。了尘已失踪,他一时也无法探知让乔凝心无法放开心的到底是何事,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她与她肚子里的孩子会十分危险。
想到还在屋中焦急等待的凝心,楚云绝赶紧应下,随即又询问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这才匆忙的回到暮函苑。乔凝心怀孕,他无疑是最高兴的,不过他却未全部表露出来。虽然他平日里不将此事时常挂在嘴边,但他却时时刻刻记在心上,这几****几乎把该要注意的事情都问了个遍,甚至不厌其烦的去问,事事小心在意,还一手打点乔凝心的一切,他所付出的也只有他和林天炎心知肚明。
乔凝心心中的事情,他始终不去探知,他也不想让乔凝心有任何的负担,其他所有的事情就交给他好了,而他需要乔凝心做的便是好好保护好自己。林叔时不时的提醒他一些事情,这也让他有些不安,他深知林叔的脾性,也对他的医术十分有把握,可林天炎的提醒却让他不得不上心,他知道林天炎是断然不会草木皆兵的,更不会无中生有,他这般的重视,肯定有他道理。
匆忙的走进屋中,看着安然无恙的乔凝心他才放下心来。此时弦月不在身边,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他也确实忙碌不少,而残月宫的人他却不想去动,残月宫于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不想再牵扯到其中,只要那人暂且没有动作,他就不会去妄动残月宫念头。
乔凝心见他回来,终是放心不少,随即看了看他空空的身后,紧张的问到,“没找到他吗?”
“找到了,可是他受了点伤。”
“受伤?”心中一紧,乔凝心紧蹙眉头,没想到真的与他有关。
“不用担心,林叔已经为他处理好了伤口,现在已无大碍。”扶着乔凝心坐下,他耐心的解释着。
“林叔回来了?”
“是啊,林叔最先发现云裳不在府中,这才出门去找他,所幸被他找到了并且救了下来。”
“那可知道是何人所伤?”
摇头,楚云绝轻声说到,“不知道,但是救下云裳的还另有其人,正是那从南楚回来的柳如烟。”
“是她?”惊得睁大了双眼,乔凝心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她?昨晚不就是追踪她而去的吗?为何她又会救下楚云裳?
重重点头,楚云绝继而说到,“此事还要等云裳醒来才能知道其中的缘由,不过他能被救就是好事,无论谁救都无妨。”虽然他心中也疑惑万分,但他却不想乔凝心担心,这无疑是让她再添烦恼而已。
细数他们成亲这数月,真正快乐的日子又有几天,就连他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是凝心。
抿唇一笑,他赶紧分散乔凝心的注意力,“今儿难得晴朗,不如我扶你出去走走。”
乔凝心抬眼看着他,苦笑一声,她又何尝不明白他的用心。点头,她轻声说到,“好啊,不过我又不是什么重病之人,哪需要人扶,不如我来扶着你好了。”
“好。”谁扶都一样,总之他不会让乔凝心有半分闪失。
两人相互挽着走到院中,却看到冬冬迎面走来,“大少爷,老爷和林叔回来了,叫你们去书房一趟。”
楚飞将今日的事情向林天炎三人细说了一遍,今日早朝并没有任何异样,皇上还特意嘱咐他为明日纳妃大典上点心,督促一下督办的官员,看来暂时还没有什么风浪。可一想到明日的大典,楚飞便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南楚与景龙的这次联姻,最终受益的人却不知到底会是谁。
看着跪在地上的禁卫军统领张顺,段峭面色一冷,“你是说,他正在想办法离开?”
“回皇上,是的。”垂着头,他压根不敢看段峭的脸色。
太子回宫一月有余了,而他和皇上的争执也越发的激烈,如今更是剑拔弩张,搞得宫中人心惶惶,一个个都唯恐自己会被当做出气筒,做什么事情都得小心翼翼。
端坐在上方,段峭将视线落在了别处,御书房里一下子也静了下来,张顺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僵持着,而张顺则在暗自擦着冷汗,一颗心始终无法落下。
太子自己剃了发,皇上却将他软禁起来,如此对峙也有大半月了,至今没个头绪,如今太子竟然逃出了皇宫,他已经派人去追,可是现在来请示皇上,皇上却是没有个明确的表态,这可叫他难办了。
足足沉默了半晌,段峭终于回过神来,“罢了,就让他走吧!”
“啊?”顾不得礼节,张顺吓得楞在当场,“哦,末将这就去办。”
“你将追他的人都撤回来,派一队高手随后保护,如果有任何的闪失,朕要了你的脑袋。”眸光一冷,书房中顿时多了一股冷冽之气,吓得张顺忙不迭的点头。
在宫中当值那么多年,他当然知道皇上的脾气和手段,“是,末将立刻就去,无比保证太子殿下的安全。”恭敬的行礼后,他朗声说到,“末将告退。”
刚走到门边,段峭却叫住了他,心中一紧,他赶紧回头,“皇上还有何吩咐?”
略微迟疑,段峭缓缓开口道,“你们把太子妃带上,追上后让太子妃紧跟着他,一路上也要保护太子妃的安全。”
或许,他还有一丝希望,不至于输得那么彻底。
看着段峭眼底一闪即过的精光,张顺赶紧应下,立刻去办。
偌大的御书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一声喟叹,他将身体后仰,往那金色的长椅上一趟,即便闭上了双眼,可疲态也尽显无余。
本以为找回了儿子,他的幸福就会回来,却不想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么多年,他的儿子完全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谦和近人的太子殿下,父慈子孝的那一天,恐怕也不会再有。
脑海中细想着这一月宫中的事情,想到弦月那张脸,想起他拒绝他一切的安排,甚至连好话都没有一句,他真的很无奈。这个世上,他会动所有的人,任何人若是不如他的意,他无需过多的烦恼,只要除去便好,可惟独这一个,他办不到,他也不允许自己那样做。
人这一生,若是没有半分牵挂,那活着还有何意义!真是为了这浩瀚天下吗?他不是无私的人,更不会可笑到要为这所谓的天下苍生何责任付出自己的全部,他所作的不过都是他所想的而已,而坐在这个位置,不过是为了能够毫无阻碍的做他想做的事情罢了。
皇帝!天下!这些东西他已经拥有很多年了,对他来说再没有半点的眷念,可是他的儿子,他和她的儿子,他却不得不在意。多年前他失去了她,如今他不能再失去他的儿子,再也不能重蹈覆辙了。
终是忍不住重重一叹,他用手搓着紧绷了许久的脸,疲惫不堪。这一个月对他来说,比过去的十年都还要漫长,每过一天,每日清晨起来一想到立刻就要与他的儿子较量,他就十分抵触。而最终,他是输了,输在他的感情上边,输在他这生唯一的牵挂上边。
他不敢,他也不忍那样对他,当看到他剃了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那一瞬他真想将天下所有的人都杀光,以泄心头之愤。暴怒与心痛同时折磨着他,可他却不能妥协,因为他不想失去。
谁知,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他终是拗不过他。他睥睨天下数十年,无人敢对他说个不字,最后他却输给了自己的儿子,真是可叹又可悲。
书房的门没有关,随侍的小顺子见他这副神情,体贴的为他换上安神的檀香,一切妥当,他又拿着换下的香炉悄悄离开,刚走了两步,却被段峭突然叫住了。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吗?”弯着腰,他问得极为小心。
段峭突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他身旁,“抬起头来,朕有话要问你。”
“皇上请说。”缓缓抬头,他却不敢直视段峭,心中也七上八下。
紧盯着他,段峭冷声问到,“朕问你,这万里江山?这金銮宝典?真的不好吗?受臣民朝拜,做天子真的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