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他为啥笑,准是想起上次我把漱口茶当茶水喝的糗事,我瞪他一眼,不理他。不知从何时起,我的胆子好像越来越大。
漱过口,丫环再端上茶水。
我才想美美地品口茶,结果,突然听到一个久违的极恐怖的声音:“贱人,这些天你倒过得很滋润!”
嘴里的茶顿时喷出来,溅了满桌子都是,定睛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正是多日不见的孙小狼。
孙小狼柱着拐杖,在丫环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她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好像恨不得立时咬死我。
怎么这么快就能下地走路?我在心里暗暗叫苦。躲了这么些天,终归还是给她撞上了!
中山狼起身扶住她,宠溺地责怪道:“告诉你先不要下床,万一留下病根,怎么好!”
她在椅子上坐下,撅起嘴巴说:“哥,我躺了这些天,你怎么反而被这贱人迷惑!是她害得天翔王爷跟我退婚,为什么你不狠狠修理她,为我出气,还给她做好吃的!”
“放心,天翔王爷退不了婚!”中山狼满有把握地安慰她,“你安心等着做新娘子,一切有哥替你安排。”
“真的,”她眼中腾起希望,欣喜的表情在接触到我时马上大打折扣,她指着我跟她哥哥撒娇道:“哥,我看到这贱人就火大,是她害我被踢断腿!你狠狠修理她,帮我出气!”
我那个气啊!这该死的孙小狼看我略微好过点就难受,我才刚消停几天?
“来人,拿鞭子来!”中山狼毫不犹豫地发出恐怖的命令。
我心里一阵难过,是难过不是惧怕,这是怎么了?当务之急应该先想想怎么少挨点皮肉之苦才对,悲春伤秋地难过个什么劲!
中山狼执鞭走近我,我强笑着:“夫君不会真打我吧?”废话,他哪次手下留过情!
他不答话,扬鞭抽向我。
结结实实地挨了几鞭子,心里居然不再难过,那酸涩的感觉立马消失。奇怪,难道我真是天生的贱骨头?不挨鞭子不好受?
“夫君,不要再打了,明天还要回贾府,我带着伤回娘家毕竟对夫君的脸上不光彩,是吧?”我边躲避边试图说服他停手,虽然明知道希望不大。说回贾府本是他心血来潮,他选哪天回去不行!
他居然停住手,回头对孙小狼说:“要不先记下,等回来一起收拾她!”
孙小狼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哥,你好奇怪!你们刚成亲时,连她回九你都没陪她回娘家,现在居然要陪她去!还有,看她一口一个夫君叫得好不亲热,以前她不是都叫将军吗?你有点太纵容她,你该不会被这个贱人迷惑住了!”
这孙小狼苦苦相逼就没打算给我留半点退路,我飞快地在心里转着念头,盘算着要怎么度过险关,刚刚在餐桌上对中山狼的那点奇怪感觉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哥的事自己心里有数,你快回屋躺着,不要再乱动,万一留下个后患,天翔王爷不可能娶个瘸子做王妃。”中山狼放下鞭子,去抱他妹妹。
孙小狼很不爽地瞪我一眼,对我攥起她的蒜头拳头,威胁道:“等我腿伤好了,看怎么整你!”
在心里诅咒:“但愿你永远都好不了!”看着孙家兄妹消失,我这才长吁出口气。若无其事地回到桌前坐下,重新端起茶碗,发现水已凉了。
武婉儿以帕掩嘴嘲笑道:“夫人的脸皮可真是越来越厚了,婉儿以后可要好好跟夫人学学。如果也能讨得将军欢心,说不定他也会让人专门给我做盘螃蟹馅的饺子吃。”
丫环换上热茶,我呷了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回敬她:“要是说别的方面比妹妹强,我也不谦虚什么,不过唯独这脸皮厚的程度,姐姐我跟你比起来实在自叹弗如。你在这方面不用学,自修就能成材,而且还是罕见的奇才!”
武婉儿自然记起跟我抢椅子的那档子事,脸皮纵然再厚也难免有些讪讪的。哼了声不再说话。
傅传英慢悠悠地转着茶碗盖,脸对着武婉儿说话,眼梢却瞄着我,“我说婉儿,你这心直口快的性子可要改改。如今你不见夫人可是将军的心头肉,又帮她治伤,又想方设法给她做好吃的,连我们家绍庆小姐都不敢怎么着她,你若无心得罪了她,将军还不把你给吃了!”
这傅传英更阴险,她明着好像在劝解,实则在吹风拨火。既激化了武婉儿对我的忌恨,还将我再次拉到孙小狼的对立面,幸亏孙小狼走了,不然,她的危险性可远远不是武婉儿可比的。
武婉儿果然被激得面红耳赤,冷笑着讥讽道:“心头肉?唔,如果为了亲近将军被他揣断两根肋骨,那我可要不起这份恩宠。绍庆小姐是不会怎么着她,只不过略动动嘴皮子,将军还不照样拿鞭子抽她。哼!还不跟我们一样,哪里就成了将军的心头肉!”
唉!跟这两个女人坐一起,连上等的好茶都变了味。我放下茶碗,百地聊赖地抬头,看到白梅此刻正凝视着我。我对她做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她以帕掩嘴,轻轻笑了。
中山狼回来了,众姨娘忙摆端正姿态,静候他的下一步指令。他没再入座,却伸手拉起我,我吓一跳,忙唤声:“夫君。”
他瞅我一眼,然后对另三位姨娘挥挥手,她们都低头敛目,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我让人请来位裁缝,在后厅里等着,过去量量身子多做几身衣服,省得你跟那烧糊的卷子似的,带出门去也净给我丢脸。”他仍绷着脸,不过眼眸里有些希翼探寻的感觉。
我直接无视,对他浮起个笑脸:“谢谢夫君!”然后恭敬地站在他身边,等他先行。
他拉过我的手,微微俯下身,下巴蹭着我的头发,语气里竟隐隐带着点求和的意味:“以后你最好躲避点绍庆,她腿伤还没好,抽你两鞭子也是为让她消消气。”
我有些茫然地望望他,不懂他说句话是什么意思,这算是为那两鞭子做解释?大可不必,挨的揍多了去了,也不在乎这两鞭。不过为避免再说错话惹毛他,我思忖再三决定闭嘴保持沉默。
他灰色的狼眸直愣愣地盯了我好一会儿,见我不说话,脸上泛起不耐的怒色,“说话!哑巴啦?还真是给你个杆你就爬,隔几天不修理修理,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吓得打了个哆嗦,糟糕,沉默是金的名言对狼是行不通的。忙抬头对他陪笑:“夫君,一切都是为妻的错,我正在拼命忏悔呢!恨自己为什么要让绍庆小姐看到我,惹她生气,还要劳烦夫君执鞭抽我,万一不小心闪了夫君的手腕,又是我的错!想想今天的事情,我都要懊悔死,以后再也不来餐厅用膳,免得大家看到我倒胃口,夫君说好不好?”
他泄气地垂下头,我不知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一颗心咚咚跳着,说实话,我是真怕他,真有点心力交萃的感觉。但我知道不能崩溃,不然,倒在这狼窝里最后连骨头都不会剩。
看着高高堆在桌上的各种花色的绫罗布匹,我瞠目结舌,这是打算开布店呢!
“每种花色的都做一身!”这中山狼一听就是暴发户的口气,也不管好不好看,每样做一身,有没有点审美情趣?
裁缝忙笑眯眯地道:“将军好眼光,这些布料都是上等货色,花样也都很雅致大方,很适应夫人的气质。”
我翻个白眼,直接无语。
中山狼满意地点头,“有什么好的流行款式,你就看着做吧!做得好,本将军自然会重重有赏,如果做不好,你也知道后果!”
裁缝忙陪笑点头:“那是,那是,小人自当尽力!”
量完尺寸,裁缝拿出一本图册,让我挑选款式。
我凑过一看,嗬,款式还真够全的。什么马甲、绣袍、长裙、罩衫、长袍、外袍……看得人眼花。说实话,我不太懂这些古人衣服如何搭配,就听取裁缝的建议,什么花色适合做什么袍子,什么布料适合做什么款式。挑选完这大堆款式,我的腰都坐酸了。
中山狼早已不知去向,裁缝拿着图册也忙他的去了。
我捶捶腰,站起身,丫环送上茶水。站着喝了盏茶,我想出去走走。穿到这个世界,来到这座将军府,我还没好好出去看看。我做的最多事就是挨揍再养伤,然后再挨揍。
在绣桔的陪伴下,我们转悠了大半个将军府。我和中山狼住在正院,叫景泰苑,三位姨娘住在东侧的梅馨院,孙小狼独自住西侧的斋清苑。用膳时一般都在景泰苑的餐厅一起吃。
我看着这雕梁画栋,假山活水,亭台轩榭,真像电视上演得画面。这个年代没有污染,空气清新,要没有中山狼的虐待,可真是个养生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