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她不查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暗感激她。是的,这店里的收入就是我的全部希望,我未来的理想可都要靠它实现。如果白梅参与理帐,就等于断了我的经济命脉,那样我可真会急眼。
我如此卖力地经营这家绣坊,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帮老孙赚钱。我是为了我自己,女人要有独立的经济来源才能谈得上自尊,这句名言古今都适用。
男人是靠不住的,对于凤天弦的一去不返,我很寒心。同时也让我把全部希望赌注都押在了这座绣坊上。等哪天我拥有了足够的金钱,我想带着绣桔离开。女扮男装,凭着我的知识和头脑,就不信在这个男尊世界找不到落脚点。
只要能够过得快乐自由,就算一辈子不嫁男人又怎样?套用红楼梦里鸳鸯姑娘说的一句话:“一辈子不嫁男人又怎么样?倒落得干净!”好一个鸳鸯,真把这个男尊世界里的臭男人看得够透彻!
这天午后,吃过饭,我无聊地坐在展架后面的椅子里出着神。跟凤天弦分别已有近半个月,他可真成了断了线的风筝,杳无音信。明明已经对他不抱希望,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他什么时候能来?女人天生都爱做梦,我也不例外,真为自己悲哀。
“夫人,外面展厅里有一位公子找你!”一名绣娘进来通知我。
我心猛得一跳,是他来了?绣桔刚好出去买东西,难道他找不到绣桔所以就直接来找我?
就像快要溺死的人突然发现了眼前的浮木,我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连连深吸几口气,竭力平静激动的心情,理理衣衫按捺住兴奋,走了出去。
走到前面展厅,顾客还很多,但我一眼就看到了绣架前长身玉立的倾国之影。他正拿着一架湘绣小屏风把玩着,回头冲我微微一笑,那一笑倾国倾城,店里的女顾客,不论老的少的全部被迷到花痴。
“咳!”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不是凤天弦,他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天翔王爷!
这个问题有点严重!我瞧了瞧店内,顾客已越来越来,不过多数都是闻讯赶来观赏美男的。他这人到哪里相信都是一道夺人眼目的风景,尤其他还是便装打扮,并没有表露出王爷的身份。一身很随意的白衫,像是普通富家公子哥的打扮,却越发衬出了他的绝世风姿。
我很清楚这颗灾星出现在我店里的厉害关系,所以顾不上欣赏他的美色,先考虑最严重最直接的问题。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孙小狼和中山狼知道吗?他出现在这里会不会对我造成不利影响,万一孙小狼趁机拨火,老孙一怒之下关我的店可怎么办?
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全神戒备准备应付他。先深吸一口气,稳稳心绪,再摆出端庄体面的微笑,轻移莲步走近他,离他五步远时停住脚。客气而生疏地问道:“请问这位公子贵姓,找妾身有什么事吗?”那口气压根就不承认认识他。
他笑得很邪魅,反问道:“没事就不可以来找你?”口气简直像对一位老情人说话。
这,这算什么话?大庭广众之下,他这不是明摆着轻薄我吗?我当然明白人言可畏的厉害,更何况这还是在封建保守的世界。女人遭调戏非礼都必须要以死明志表示清白,他出言轻佻,就是故意为难我!我可不是羞涩死板的古代女子,任由他欺负。当下将脸拉下,怒声斥道:“光天华日之下,哪来的狂徒?你是不是我们绣坊的竞争对手派来故意捣乱的?来人!把这个狂徒轰出去!”
哼!我就直接来个装作不认识他,反正他也没表明身份,轰他出去他也白瞪眼,顺便让众人见证我凌然不可侵犯的坚决态度。
“大胆!天翔王爷在此,你们哪个敢放肆!”一位随行的锦衣青年拔出佩剑,怒视着上前轰人的几名家丁。
众人全部大惊失色,想不到这位绝代佳公子就是那传说中的天翔王爷。有低声议论真假的,有直接跪下参拜的,店内顿时乱作一团。
家丁也都吓变了脸色,其中也有下聘那天见过天翔,认出了他,也慌忙跪下叩头求饶。
这些没用的东西!我见场面有点不好收拾,忙高声喝道:“胡说八道!天翔王爷位高权重怎么可能来这小店里调戏良家妇女?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报官去,就说这里有假冒王爷的贼人,快让官府来抓人!”我冲那拉风拽得不得了的男人冷笑着。我就不认识你!你还能咋地?想整我,没那么容易!
天翔王爷绝美的红唇抿起,眸中腾起一丝精光,看样子对我的行为有些意外。
有两个被我喝斥得头晕的家丁奉命准备去报官,却被那名貌似随从侍卫的锦衣青年拦住。“休得无礼!瞪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可是御赐的金牌!就不会用你们的狗脑子想想,这可是在京城里,谁敢冒充天翔王爷?一群蠢才!”他边大声喝斥边向众人展示着一枚雕龙画螭的金牌,估计就是证明皇家身份的凭证吧。
这招果然管用,众人再无迟疑,忙都纷纷跪了下去,齐呼千岁。
天翔王爷回眸瞧了我一眼,美眸中满是讥诮,像在问我:还有什么招?
我见状知道不能再装糊涂,只好也跟着弯身下拜,口内呼道:“妾身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大驾,万望恕罪!”不知者无罪,我就咬紧牙说不认识他,他也找不到发难的借口。
天翔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俊美到邪气的脸庞却是俨然一本正经,他轻启红唇道:“不知者无罪,你不认识本王,也没见过本王,并非是有眼无珠故意装痴卖傻,本王岂会怪罪于你?”
这家伙的嘴巴真毒,我被他骂得体无完肤却还要装作感恩不尽的样子,咬着牙强挤出笑脸:“王爷大人大量,不怪罪妾身就好。”
他挥手让跪在地上的百姓起身,然后若无其事地欣赏展架上的绣品,连一眼都不再看我。
我尴尬地立在那里,走也不是,陪也不是。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一位家丁陪他挑选。才要抬脚溜人,就听到他那要死不活的声音:“孙夫人请留步,这几幅绣品的绣法很新鲜,本王倒没见过,劳烦夫人移驾过来帮本王挑几幅。”
他话说得这么谦逊,我若再拒绝那可真有点说不过去。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见他手里拿的正是一幅花卉十字绣的成品。
我暗暗翻个白眼,笑道:“王爷好眼光,这是店里最新的绣法,是本店独创的噢!别无分店,若有分店必是假货!”
他冷哼一声,俊颜上挂着抹嘲讽:“本王让你过来帮着选绣品,不是听你做宣传。”
我有点悻然,只好接道:“妾身可说的是实话,这种十字绣只有我的店才有卖。”
“十字绣?”他美眸中升起兴趣,再细瞧绣品,淡淡地笑道:“这名字取得倒挺贴切。”
我就不明白,这天翔王爷为什么总喜欢跟我闲扯。以前在孙府,现在在这里,他没话找话地跟我搭讪实在让我心惊。
要知道他可是孙小狼的未婚夫,那只母狼醋劲十足,看到我跟她的心肝宝贝站在一起,会生吞活剥了我的。还有那中山狼,就因为我曾多看了美男两眼,就差点踢死我。这兄妹俩,哪位我都招惹不起。再说这天翔王爷本身就是个腹黑阴沉的主儿,我怎么看他都不像善类。而且他还曾让我偷老孙的虎头令,被我拒绝,不排除他会有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的念头。
“王爷,还是让下人陪你看吧。妾身……妾身头有点晕!”我决定当机立断跟他拉开距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以手抚头,做眩晕状,然后准备抬脚走人。
眼前人影一花,我突然被搂进一个厚实的怀抱,奇异的男性体香再次扑进鼻孔,我真有点晕了。突然意识到不对,抬头看到他邪魅的眼眸正戏谑地望着我。还没等我有反应,他先笑道:“本王素来怜香惜玉,为怕夫人晕倒摔伤,先抱住了。”
这个混蛋,明摆着吃我的豆腐,还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我气得直咬牙,这个回合的交手我又输了。被他抱在怀里,再也无法假装淡定,忙用力推他,怒道:“放开我,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亏你还是王爷!”
他非但不松手反而搂得更紧,嘴巴凑到我的耳边,语气更暧昧:“如果换成月黑风高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让本王调戏了?”他分明在挑我的语病。
我更窘也更怒,威胁道:“你再不放开,我要喊非礼啦!”
“你喊,本王很想听!”这个无赖摆明了跟我缠到底。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熟悉又令人心颤的怒喝响起,我的心脏要跳出胸腔了——因为那是中山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