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只想吃虾皮面,再放点青菜,今晚我们也要过小年!”我笑嘻嘻地说道。
“虾皮面?”绣桔怔了怔,这就是过小年吃的饭?明白过来我的意思,小丫头红了眼圈,哽咽道:“我这就去做,你等我。”
看着绣桔郁闷而去的身影,我叹口气。就那点碎银子,眼瞅着过年,总得给她添身新衣服吧。女孩子都喜欢打扮得漂亮点,总不能让她跟我一样寒碜,让人取笑看不起。
起身收拾卫生,虽然只是简陋的柴房,但也要收拾得看着舒服。无论人沦落到什么地步,只要心没有沦落,就还有希望。现在我虽然看起来很凄惨,一个被丈夫扔到柴房自生自灭的女人,好像只有混吃等死的份。可我并不这样悲观,至少我的身体已恢复健康。我还有绣桔陪伴着我,而且只要努力,以后说不定还有走出将军府的机会。我始终坚信:只要自己不绝望,这个世界就不会绝望。
“吱噶。”木门轻推,有人走进屋来。
我觉得奇怪,这么快就做好面条了?转过头正想问问,却惊愕地看到进来居然是多日不见的白梅。
她衣着光鲜得体,身材已恢复了原本的苗条。提着一只带柄的捧盒,没有说话,径直慢慢走到那张破桌子前。将东西放下,这才回首对我微微一笑,像对熟稔的老朋友般自然,“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些饭菜,都是厨房刚做出来的,趁热快吃吧。”
短暂的惊愕过后,我回过神冷笑:“多谢白姨娘的好意,我还是别吃的好。上次是打胎药,这次又放了什么药?”
她美眸一阵黯淡,脸上的浅笑已慢慢隐去。半晌叹道:“这次没有放药,你放心吃吧。”
“我不要你的恩慧和施舍,你不觉得自己太假了吗?几乎把我害死,现在再来惺惺作态。我知道你很会演戏,行了吧,这里也没别人,收起你那恶心的伪善面孔,别做戏了。”我竭力隐忍着心头的怒火,不做出偏激的举动。不是我小家子气,而是她实在太可恨了!她为争宠害我也就罢了,却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跟我的激动相反,她显得很平静。只微微抿唇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很对不起你!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也想过要跟你做朋友。可惜……”她深深吸一口气,脸上表情有些悲伤和无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们错就错在不该爱上同一个男人!”
我怒极反笑,紧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谁跟你爱同一个男人?你以为所有的女人都跟你一样没品味?孙绍祖那样的男人,我压根就不希罕!只有你才把他当成世上少有的宝贝!”
她并不气恼,毫无愧色地迎视着我的眼睛,质问道:“你不爱他,为什么总是舍不得离开他?凤天弦要带你走的,可你总是找理由推脱。那晚,他到你寝室里找你,要你跟他私奔。你无关紧要的话说了一大堆,只不过是在敷衍他。为什么你不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你已爱上了将军,舍不得他,所以不想离开了?你说我虚伪,其实你才是真正的虚伪!至少我敢于承认心中所爱,至少我全力以赴地追求自己的所爱。你呢?真正惺惺作态的女人,吃着碗里还望着锅里!将军对你那么好!你还是不知足,勾三搭四,一次次地伤他的心!我全心全意地爱着将军,可他连正眼都未瞧我一眼。以前,他对我很好的!如果你不出现,他会一直对我好……我——恨——你!”
我心猛得一跳,不为别的,只为她无意的那句话“如果你不出现,他会一直对我好”,我听说迎春和她是同一天嫁进将军府的,她为什么这么说?“你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同一天进门的。”
她眸中有着洞察一切的狡黠,冷笑道:“套用你的一句话,这里没有别人,不用做戏了。我早知道你不是迎春!没有人可以变得这么彻底,你根本连一丝一毫她的影子都没有。我不知道你怎么钻到她的身体里,只知道你的出现就是我的劫难!”
我倒吸一口凉气,好聪明的女人。她居然能在得知我非迎春后,还能不动声色地跟我周旋,这份深沉的心机和城府真让人恐惧。
她脸上又浮起淡淡的忧伤,语气带点无奈的悲凉,“开始,我真心想跟你做朋友的,虽然你总喜欢耍点小聪明,但心底很善良。是我对不起你,不过,我也用自己的骨肉祭奠了你失去的孩子,我们扯平了!”
我简直无语,这个可恶的女人在做了这么多坏事后居然还可以如此理直气状。冷哼一声,我讽刺道:“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狠心谋杀的女人,你还有什么资格说爱?祭奠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说是祭奠了你那所谓的爱情?可怕的女人,你真厚颜到让我汗颜!”
她面色不改,深望我的眼睛,逼问道:“难道你就没生出谋杀孩子的念头?既然没有为什么还让绣桔去买打胎药?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过我是为爱情,你是为了自个儿的前途。我实施了行动,你却一直犹豫不决罢了。我一心一意地想待在将军的身边想跟他相守到老,你却野心勃勃,一心想着攀高枝。那平王妃的位置很诱人啊,喜欢为什么不去争取?为什么还要留在将军府?”
我大怒,因为她竟然这样看我,我是那种虚荣势利的女人吗?为了生存,我的确做了些有辱人格的事,但我可没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却反过来成了她教训我,可恨!当下反唇相讥:“别把你自个儿说得那么伟大,好像是爱情的卫道士!我呸!你既然那么死心塌地的爱着孙绍祖,为什么还跟王妙海勾搭不清?别告诉我你跟他没有暧昧关系!”就从那晚王妙海去找老孙告密捉奸,我就可以断定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寻常。以前的事也并非安全做戏。
白梅闻言果然脸色一变,她有些恼羞成怒:“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我从没做过对不起将军的事!他,他一厢情愿,愿意为我做事,我有什么错?”
“哈哈,这理由找得好。你和他勾搭,那叫一厢情愿,在我就成了勾三搭四不守妇道。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以前我以为数武婉儿的脸皮最厚,现在跟你比起来,她也只能屈居第二了!”我话虽有些刻薄,但跟她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她咬住红唇,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回身欲走。
“等等,把你带来的东西带走!我不希罕吃!你要留下的话,我会给你扔出去!”我不能再掩饰对她的失望和愤怒,不然我真要呕死。怎么到头来偏栽在她手上?作为二十世纪出生的现代人,难道我还比不上她的智商?真是莫大的侮辱。确切的说,我真正缺乏的应该是她的那份狠决吧!
她知道我说到做到,也不再勉强,真个走过去提起捧盒。在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叫住她:“等等,我只想再问你一句话!”
她站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你问!”
“为了他那样的男人,你觉得值得吗?”这是我心底最大的疑问,为什么她这样的女子会那么无可救药地爱上孙绍祖,这真让我想不通。
“爱情没有值不值,只有爱或不爱!”回答完,她再没停留。
推开房门,绣桔正用托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虾皮面站在门口。见白梅从屋内走出显然大吃一惊。
白梅连一眼都没看她,闪身走了出去。
待到白梅走远,她才忐忑地进到屋里来。先将托盘放到桌上,才疑惑地问道:“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想必是吃饱了撑的!”我云淡风轻地答道,然后走到桌前,拉着她一起坐下。赞道:“好香的味道,我可早就饥肠辘辘了。快吃吧!”
听着连绵不绝的鞭炮声,看着窗外忽闪明灭的烟花,我和绣桔津津有味吃着小年饭。
吃过饭,绣桔到厨房里帮工去了。我无聊地坐在破桌前望着油灯发呆。
快要过大年了,真的……好想家!想念我的爸妈,想念我的朋友,想念……肖磊。他们,过得可好?
“卟!”灯芯爆裂,吓了我一跳。回过神这才发现油碗里的煤油已快燃尽,我都不知道在桌前呆坐了多久。
取过油瓶,添了些煤油。我决定到外面走走,舒散一下郁闷纠结的心情。
“吱噶!”这破门每推一次都会发出这难听的声音。我走到外面掩上门,忽然看到有个人影立在柴房窗前,看到我出来,显然有些吃惊。
“谁?”我的视力一时还没能适应外面的黑暗,只觉那人影有些熟悉。
那人仍站在那里,却没有回答我的问话。
慢慢的,视线适应了环境,我朦朦胧胧地看出,那人正是中山狼。他来这里干什么?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搭理他的好。装作没认出他的样子,我继续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