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嗯。”黛玉未料到他忽然就将话题转移到了二人的婚事上,怔了一下,但又不想让他失望,只得将红透了的笑脸埋进他怀里,小声应了。
胤禛就会心的微笑起来,玉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凯旋,然后风风光光迎娶你过门的!
展眼到了十月八日,亦即康熙帝亲自挑选的大军出征的日子。
作为女眷,黛玉自然是不能现身相送的,好在如海怜她不易,早早便令人于城郊的十里长亭设了营帐,又亲自领着她先行去到那里,只等胤禛经过时,为他奉上一杯壮行酒。
不想一直过了午后,却是左等右等胤禛不至,黛玉不由有些慌了,无意识的在帐内踱来踱去。
如海见状,笑着安抚她道:“依照惯例,皇上要赐三军壮行酒,之后还要鸣鼓鸣炮,总要折腾两三个时辰,只怕说话间就该到了,玉儿且稍安勿躁。”
话音未落,就闻得外面传来了宝良的声音:“回老爷,大军已经来了,裕王爷下了原地休整半个时辰的命令,银良已经打马过去了,想来四爷很快就该过来了。”
如海应了一声:“知道了。”转头向黛玉笑道,“何如,我没有说错罢?这下可该放心了。”
黛玉红了脸,只得跺脚嗔了一声:“爹爹!”令跟来的雪雁春纤将酒偎到汤婆子上。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宝良的声音再次从帐外传来,“老爷,四爷来了。”话落,就见一身戎装的胤禛手持头盔,撩开帘子大步行了进来。
彼此见过礼后,如海令雪雁斟了酒,亲手递于胤禛,也不多说,只向他重重点了点头,便掬起自己的那一杯,先干为敬了。
胤禛眼眶发热,忙也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方沉声向如海道:“我不在京期间,家里的事就要多劳烦姨父操心了。”
如海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理会得的。”当初他去云南时,胤禛不过才十五六岁,将一肩挑起了四阿哥府和自家两家的重担,如今也是时候该他来挑这个担子了!
又交代了几句胤禛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后,如海情知他与黛玉这对小儿女还有体己话儿要说,因随意指了一个借口,将雪雁等人都带了出去,也将这久别前仅剩的一点独处空间留给了他们。
临别在即,黛玉自是满心的不舍,因固执的低着头,不肯抬起来看胤禛,惟恐自己只要一抬头,便会忍不住泪湿了衣襟。
胤禛又何尝舍得与她分开?只是却又不得不与她分开,因上前一把抓过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手里,低低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吗?”
黛玉犹豫了片刻,终于抬起了头来,方终于看清楚了胤禛今日的打扮。但见他身着银白色甲胄,腰间系着明黄色的腰带,衬得他整个人于尊贵之外,更又多了几分往日不常见到的英武与霸气,也更让黛玉觉得由衷的喜爱了!
她微红着眼圈儿,顾不得再害羞,猛地扑进他的怀里抱紧了他,片刻方略带哽声的道:“你一定要记着,京里还有我在等着你回来……回来娶我,所以,你一定要毫发无伤的回来!”
这下胤禛可不就只是眼窝发热,连心窝也跟着发热了。他猛地收紧了手臂,将她圈得紧紧的,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久久不愿意松开……
二人正静静的享受着这久别前难得的独处时光,偏就有人不愿意遂他们的意,在帐外咋呼起来,“方才闻得小子说镇南侯府在这边设了营帐,就想过来讨一钟热茶吃,不承想镇南侯爷果真在这里,今儿个我们兄弟几个可是有福了,能得以一尝镇南侯爷的好茶。”竟是正处于变声期而显得声音有些沙哑有些粗嘎的十四阿哥胤祯的声音。
另一个带笑的声音随后响起:“因早就听人说起过镇南侯爷最善茶道,十四弟与我们兄弟几个都仰慕已久,今儿个少不得要讨饶侯爷一番了。”是属于八爷胤祀特有的温润如玉,让人听了只觉如沐春风的声音。
其间还夹杂着如海不卑不亢的声音:“几位爷谬赞了,老臣愧不敢当。只是这里条件简陋,几位爷若是真想吃茶,不如待回城后,再屈尊去老臣府上细细品过何如?”与胤祥打圆场的声音,“侯爷都这么说了,咱们又何必再强人所难?不如这就回城去罢,皇阿玛还等着咱们复命呢!”
胤禛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杀意,然后松开黛玉,一撩前襟,便要抬脚出去。
冷不防帐帘却忽然被掀开,八、九、十、十三、十四五位阿哥的身影便鱼贯出现在了二人面前,打头的不是别个,正是又已长高了不少也长壮了不少的胤祯。
他似是现在才想到胤禛与黛玉可能会在帐中一般,恍然大悟似的一拍额头道:“对不住四哥了,我没想到您在里面。”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怨毒的光,然后又快速扫了一眼黛玉,便将目光转向了胤祥,笑道:“十三哥也不说提醒我们一下,如今可好,打扰到四哥……和林姑娘了。”
胤禛闻言,勾唇淡淡笑了一下,方道:“想着此番要与你们四嫂分开这么久,心下有些不舍,所以才抓紧这临别前最后的时光,说几句衷肠话罢了。”“你四嫂”三个字,被他有意咬得极重。
果然就见胤祯铁青了脸子,却亦只能跟着胤祀等人给胤禛打千儿见礼。
胤禛暗自冷笑一声,犹不解气,又补充道:“十四弟也是蒙皇阿玛指了福晋的人了,明儿若是遇上类似哥哥今儿个的情形,只怕亦是会这般舍不得弟妹的。”八月初,康熙下旨将礼部侍郎罗察之女完颜氏指与了胤祯作嫡福晋,胤祯百般不愿,再次将永寿宫闹了个天翻地覆,差点儿还惊动了康熙,惹得德嫔将他狠狠训了一顿,他方渐次消停下来。
胤祯的脸就越发黑了。
一旁胤祀见状,忙站出来打圆场道:“我们几个一时不察,打扰到了四哥与四嫂,还请四哥四嫂不要怪责。”
胤禛对他这么快便改了口称黛玉为“四嫂”很受用,难得笑得一脸春风的道:“都是一家人,八弟客气了。”又道,“八弟大婚只怕我是赶不回来了,只要待明儿回京后,再上门讨八弟一杯喜酒吃了。”八月初在给胤祯指婚时,康熙顺道儿定下了胤祀与郭络罗。柳遥大婚的日子,就是来年的三月十八日,故而胤禛有此一说。
一席话说得胤祀脸色微僵,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到时候一定让柳遥上门给四哥行礼敬酒。”又飞快觑了黛玉一眼,却见黛玉根本没看他一眼,他只得暗自苦笑起来。
如海趁机说道:“方才四爷身边的小子来说裕王爷下了要出发的命令了,请四爷即刻过去呢。”又趁众人不注意时,微微像胤禛颔了颔首,示意他会处理后剩下之事的,让他只管放心离去。
胤禛知道如海能应付得了眼下的局面,便道:“既是如此,我就先去了,各位弟弟自便。”然后深深看了黛玉一眼,方戴好头盔,大踏步去了。
一想到最后一点难得的独处时光都被胤祯等人给破坏了,黛玉便气不打一处来,待胤禛出去后,也不看胤祀等人,只向如海道:“爹爹既有事,女儿就先回马车上等爹爹了。”得了如海的点头应允后,又草草向胤祀等人福了一福,便扶着雪雁急步往帐外行去。
胤祯见状,还想要抬脚跟上去,早被胤祀一把拉住,微微向他摇了摇头,他方不情不愿的留在帐中,随着胤祀等人,有一句没一句与如海寒暄起来。
不提这边儿如海与胤祀等人你来我往,彼此暗藏机锋的寒暄,且说黛玉扶着雪雁上了马车,眼见大队人马渐行渐远,直至彻底不见了踪影,终于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了,说不得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胤禛,你一定要毫发无伤的回来!
京城的四月,风和日丽,生机盎然。偶尔下雨,又不像江浙一带,淅淅沥沥的一下便没个停止的时刻,使得空气都跟着潮湿起来;而是一雨过后马上就晴,衬得天空碧蓝碧蓝的,连空气中都飘荡着草木和泥土的清新和芬芳。
黛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在这清新和芬芳中,舒展开来了。
离胤禛出征离京已经两年多了,黛玉也出挑成了一个十五岁的真正的大姑娘,二月方行过了笄礼。
自两年前大清对葛尔丹用兵以来,一开始并不占上风,伤亡虽称不上惨重,却也不小,就有御史弹劾裕亲王督军不力。——为此,胤祀第一时间到康熙面前请命,要为裕亲王及前线的将士们吃长斋,直至大军凯旋归来。康熙龙心大悦,嘉奖了胤祀,同时允了他推迟婚期的要求。据说郭络罗。柳遥在家将一屋子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