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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彼时坐在后面马车上的黛玉也使了人来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闻得事情的经过后,因裹了披风系了面纱上到贾敏的马车上来,笑道:“我才听丫头们说那边有条路上种满了槐树,如今正是槐花开放的时节,不如我们抄那条道走,也好顺道赏赏槐花?”周嬷嬷都能知道贾敏的心事,黛玉又岂会感受不到的?因此才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侧面劝慰贾敏的。

贾敏如何不明白她主仆老少二人的好意?忙点头强笑道:“既是如此,我们就抄那条道走罢。”既然都已经决定过不再管那家子的事了,他们的好与坏,自然再与她无关了。

马车掉头的瞬间,有路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来:“听说是贾大老爷欠了那位孙大人的银子,不想还银子,便将女儿许配给了那位孙大人作妻房……”、“不是,说是那位孙大人原与贾大老爷同辈,想着公侯家的小姐配自己倒也不亏,所以应下了亲事,不想却又打听得贾家背信弃义,连出嫁了的姑太太家的爵位和家产都想谋夺的无耻行径,生出了退婚的念头……”、“哎呀,还有这样禽兽的父亲呢……”、“原是那荣国府家风不好,你是不知道,如今那府上几位姑娘小爷的婚事,都因他们当初背信弃义之事传开了,没有人家愿意跟他们结亲呢……

黛玉心里一动,已是明白过来了事情的始末,定是贾赦想要将迎春许于孙绍祖,偏孙绍祖闻得贾家的某些行为后,生出了退婚的念头,而贾赦又不肯,所以双方才会在大街上争执起来。虽然对原著里的孙绍祖很是不齿,但对他在大街下拦截下贾赦吵着要退婚之事,黛玉却是暗自叫好的,只要能顺利退婚,以后迎春就可以不用红颜薄命了!就是不知道以贾赦的无耻,孙绍祖到底能不能如愿?

马车掉头抄了另一条道后,很快便出了城门,行上了官道。

黛玉有意命人去后面车上将墨玉也请了过来,姐儿两个说笑个不住,再加上有小耀玉在一旁“咿咿呀呀”的凑趣,很快便将车内的气氛弄得十分热闹,贾敏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微锁着的眉头也渐次舒展开来。黛玉见状,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到得清虚观山门前,已是午时时分,早有清虚观的观主领着门下众弟子迎在了路旁。

周嬷嬷领了贾敏之命下车,与观主寒暄过,大家一起进得观中,上香祷告完毕,贾敏添了一千两的香油钱,又草草用了斋饭,便出了观门,复又坐上马车,转道去了铁槛寺。

铁槛寺历来便是贾府的家庙,贾敏未出阁前每年总要来上一二次,自然是极熟悉的。但因先前两家已签过恩断义绝书,如今故地重游,她心中自是有几分伤感。

好在管家庙的人看来很不尽责,他们一行一路上根本没遇上什么阻拦,便顺利到得了后院宝琴居住的小院。

宝琴是早已得了信今儿个贾敏母子几个要来的,故远远的便接了出来,双方厮见过,一起进到屋里坐了,丫头沏了茶来,宝琴忙亲自接过,头盏奉与贾敏,之后又依次奉与黛玉和墨玉。

贾敏因见宝琴气色比上次见面时又好了许多,禁不住笑叹道:“到底是山间的气候养人,我瞧着琴丫头你比上前见面时又出挑了。”一面打量了一番屋子四周,但见家具成设虽简单,却不失大方雅致,很有一番格调,便微微点了点头。

娘儿们几个吃着茶,说了半日的闲话儿,因见时辰不早了,方令下人放下与宝琴送来的东西,贾敏与黛玉又再四叮嘱了她一番要好生照顾好自己的话,方依依不舍的告辞去了。

宝琴一直将她们送到寺门外,瞧着上了车,方折回了院里,暂不多表。

再说贾敏母子几个上了车,路上贾敏因禁不住感叹道:“可怜琴丫头那样儿的人品才貌,偏因家中有个狠心嫡母,只能委屈她窝在这荒凉简陋的寺中,虽说是大家小姐,实则过的日子与常伴青灯古佛的姑子无异,真真可怜见的!”又叹道:“幸得她还有个好哥哥可以依靠,不然只怕处境更是堪忧。”蹙眉想起到底那家最适合宝琴嫁过去,而薛姨妈又不会从中作梗。

墨玉忙笑嘻嘻的接道:“谁说不是呢,薛二哥哥那样的好哥哥,也算是天下少有了。”眼里有几分骄傲划过。

黛玉见状,忙趁贾敏不注意时向她眨了眨眼睛,岔开话题道:“不知道咱们家去时,爹爹回家了没?若是回家了,会不会骑了马出城来接咱们?”

墨玉会意,忙笑得一脸促狭的道:“爹爹一整日都没见到娘亲,必定是要来接的,姐姐不信我们打个赌?我的卦可是再不会错的。”

“赌什么?”黛玉也笑得一脸的促狭,“你也说爹爹要来接,我也说爹爹要来接,有什么好赌的?”

车内随侍的周嬷嬷王嬷嬷二人便都掌不住笑了起来,贾敏也是满脸的笑,只是脸有些红,嗔道:“真真两个小促狭鬼儿,玩笑开到我头上来了,真真找打!”

娘儿们几个说说笑笑,十分欢快,使得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不怎么觉得便到了。

方一入得城门,果有如海骑了马领着家人们来接,黛玉与墨玉都齐齐看贾敏,双双笑得像小狐狸一般,直瞧得贾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底的幸福却满得就要溢出来。

黛玉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端午节过后,也不觉着日子如先时那般难熬了。

贾敏则开始暗中为宝琴物色起夫家来,她除过自己多注意之外,还特意请了兆佳夫人那拉夫人等几位交好的夫人帮忙物色,只说是自己一个侄女要挑婆家,务必要人品才学上佳的。

这一日,贾敏正坐在上房一个个为宝琴筛选人选,打算合适便自己找机会先去相看一番,罢了再让薛蝌作决定,黛玉与墨玉不好意思听这些,就带了耀玉在暖阁里玩耍。

正得趣之时,就有小丫鬟禀道:“老爷回来了。”

黛玉闻言,忙抱了耀玉,与墨玉一块儿接出了暖阁去。

片刻,果见如海撩帘大步行了进来。他满脸的喜悦与激动,看见贾敏母子几个,便双眼发亮的道:“好消息,好消息!裕王爷和四爷在葛尔丹打了大胜仗,说是下个月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贾敏与黛玉闻言都怔住了。

那边如海又已激动的说开了,“这次大军一直打到葛尔丹的老巢,将葛尔丹的可汗都活捉了,蒙古至少可保十年太平了!皇上高兴地无可无不可的,说是要重赏裕王爷和四爷,明儿还要亲自去城外迎接大军凯旋呢……”

如海后面还说了什么,黛玉已听不到,她满脑子都只余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胤禛就要回来了,胤禛就要回来了!不知不觉已是泪湿了衣襟。

泪眼朦胧中,耳边又传来了如海的大笑声:“……拿酒来,再将邬先生请来,今儿个不醉不休!”

黛玉方回过神来,忙拿出帕子拭泪,却是越拭越多,好像怎么也拭不净一般。再看贾敏,也是满眼的泪花,但眼角眉梢的喜意却显露无疑,黛玉见状,禁不住也含泪笑了起来。

是夜,不止如海与邬思道喝得十分尽兴,就是贾敏与黛玉亦吃了几小杯,有了几分醉意。整个镇南侯府都因胤禛打了大胜仗的消息,而陷入了巨大的喜悦和与有荣焉当中。

到了第二日,大军在葛尔丹打了大胜仗的好消息便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每一个角落,大街小巷上人们都在口沫横飞的议论此事,对当事人四贝勒胤禛更是赞誉有加,说他文韬武略,智计过人,说他龙章凤姿,果然不愧是皇子贵胄!

黛玉闻得雪雁满脸喜悦,连比带画的向她提及此事时,却禁不住微蹙起了眉头,虽说此番打大胜仗多赖胤禛,但挂帅的始终是裕亲王,舆论却将功劳都算到了胤禛头上,只怕不是好现象。胤禛若是锋芒太劲,旁的且不说,太子那里只怕心里就不会好受,以他那多疑的个性,再加上身边进谗言的人不知凡几,只怕他会自此猜忌上胤禛亦未可知,胤禛如今仍是羽翼未丰,身边仅只一个年纪尚小的胤祥支持,现在实在不是与太子翻脸的时候。

撇开太子不说,还有直郡王胤褆一党,及八贝勒胤祀一党在旁边虎视眈眈,谁知道他们又会因此而生出其他什么念头来呢?尤其直郡王自谓自己乃皇长子,又军功显赫,平日里屈居于只是命好投胎到了孝诚仁皇后肚子里的太子之下也就罢了,再要让他屈居于胤禛的风头之下,只怕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又有明珠一派相助,现在的胤禛还远非对手啊!

思及此,趁晚间用罢晚饭后,黛玉便跟去小书房,将自己的顾虑说与了如海知晓,末了道:“这只是我一点浅薄的见识,只不知爹爹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