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听说,点头道:“小十八确实挺可爱,不过他的嬷嬷谙达们也确实该敲打敲打了,明明知道他打小儿身子就不好,还任他一个人出去顽,万一有个什么好歹,那些个奴才们死十次也不够!”
“他身子打小儿就不好吗?”黛玉忙问道,忽然忆起历史上的十八阿哥才只八岁便薨逝了,禁不住心下一凉,“对了,他今年几岁了?”不对啊,现在是康熙四十一年,胤衸是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时没了的,照这个时间算来,他今年应该才只两岁不到,怎么可能瞧着四五岁的样子?
胤禛思忖了一瞬,道:“他是三十八年出生的,如今算来,应该快五岁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黛玉忙笑道:“没事,我不过白问问罢了。”心下那块大石稍稍落了几分,历史在这里又出了一点小岔子,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可爱的孩子不用早夭了呢?她恍惚记得胤衸是因患了腮腺炎不治而夭的,或许,她可以趁现在还有时间,好生翻翻医书,看看能不能在事情还未发生前,便先找到解救的法子?
思忖间,耳边又传来胤禛的声音:“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黛玉忙回神笑道:“没想什么,不过白发怔罢了。”
胤禛听说,不疑有他,陪着她说了一会子闲话儿,便命雪雁春纤打了热水来服侍二人盥洗毕,早早歇下了。
次日一早,黛玉起身后尚未及梳洗,便有人来报:“回福晋,密嫔娘娘打发人送东西来了。”
黛玉闻言,心里一动,密嫔这唱的是那一出,她不是历来都因宜妃和郭络罗。柳遥的关系,对自己不冷不热吗?怎么今儿个倒巴巴想着打发人送东西来了,难道是为答谢她昨晚之举而来?她不是已告诉过胤衸的嬷嬷不得声张了吗?不过转念一想,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与其等着密嫔从其他地方得知此事,倒不如主动去坦白的好,换做她是胤衸的嬷嬷,只怕亦是会作此选择的。
想明白这点后,黛玉忙命雪雁春纤服侍自己简单梳洗妆扮了去到外间,果见密嫔身边两个素来得用的嬷嬷已侯在那里,一瞧得她出来,便上前磕头见礼:“给四福晋请安,四福晋吉祥!”
黛玉命二人起来,又示意小丫头子搬了小杌子给她们坐后,方含笑问道:“不知二位嬷嬷这会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敢是娘娘有什么吩咐不成?”
二人见问,忙起身赔笑道:“四福晋言重了,奴婢二人这会子前来,原是娘娘吩咐奴婢二人为福晋送东西来的。”说着示意身后两个捧了托盘的小宫女上前,揭开了托盘上的绒布。
却见两个托盘一个摆了一对翡翠如意云纹簪子并一对白玉龙凤镯,另一个则摆了一支上好的野山参并一包极品血燕,较之早先黛玉有喜的消息刚传开时密嫔着人送来的东西,可谓是天壤之别。黛玉心里有了数,密嫔必定亦是不想昨夜之事传开了,事情虽不大,以免落了有心人的话柄,所以特意打发人送东西来封她的口呢!
横竖她也不想将事情传开了,以免连累可爱的小十八受罚,——康熙对皇子阿哥的教养是很严厉的,小十八昨儿个是因玩捉迷藏才会迷路的事情一旦传到他耳朵里,他定然免不了遭受一通责罚。遂顺水推舟道:“劳动娘娘破费,我心里着实不安,请二位嬷嬷回去后代我回与娘娘,就说我很喜欢娘娘赐的东西,明儿得了闲儿,再亲自登门谢恩去!”示意雪雁春纤自小宫女手中接过了托盘。
两个嬷嬷也是聪明人,见她收下东西,便知事情已是成了,又赔笑着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去了。
这里黛玉方嘱咐若梨若桃两个:“昨儿个之事,以后在谁面前都不得提及,明白吗?”
二人见黛玉一脸的郑重,忙欠身应了。雪雁春纤摆上早饭来,服侍黛玉吃毕,又命小丫头子捧了热水来洗手,因黛玉如今有了身孕,不宜吃茶,故只以白水替代。
方吃了两口,又有人来报:“回福晋,十八阿哥来了。”话音未落,就见身着大红绣福禄寿三字缎衫,戴着帽子,瞧着像个喜庆阿福娃娃的胤衸一摇一晃行了进来,一进来便一本正经的给黛玉打千见礼:“给四嫂请安!”
黛玉见他奶声奶气的说着大人之间才有的“交往辞令”,做着大人之间才有的举动,再一想到他昨晚上鄙视自己时的眼神和语气,禁不住笑了起来,逗他道:“你不是说我不是你四嫂吗?”
胤衸微红了脸,抱拳道:“昨儿弟弟一时糊涂,出言多有不逊,还请四嫂见谅。”依旧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黛玉禁不住瀑布汗,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呃,当然是前世,除了在幼稚园里成日价撒脚丫的玩儿,还知道什么啊?果然皇阿哥不是人当的啊!遂有意无意捡些有趣儿的话来与他说,又叫人拿点心果子来他吃。
那胤衸说到底才只一个五岁稚龄的孩童,如何经得起美食的诱惑?渐渐便放开了,又回复到了昨晚上的臭屁样儿。黛玉方暗自笑了起来,这才对嘛,明明正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非要弄得小老头儿一般,岂不是扼杀了孩子的天性?
一大一笑两个相互嘲笑了一会子,便有丫头引了云绯进来。云绯原便是个淘气的,见了胤衸这副可爱的样子,岂有不喜欢的?于是也跟着闹腾起来,最后还是雪雁见闹得有些过了,怕累着黛玉,故意说胤禛只怕就该回来了,二人方消停下来,然后便寻由头各自开溜了。
自此后胤衸便每日都来,渐渐越来越依赖黛玉,彼此间也越来越亲密;而黛玉因想着他早夭的既定命运,待他总是诸多怜爱,闲暇时更是抓紧一切时间查医术,以期能找到腮腺炎的治疗方法,只可惜一直未能找到。期间云绯也时常过来,两大一小经常笑闹作一团,每每弄得不大的营帐里满满都是欢声笑语。胤禛因见黛玉气色比先好了许多,渐渐亦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起来。
这样过了十来日。这一日晨起后,黛玉第一件便是吩咐春纤去准备明珠香芋饼和芙蓉糕,“……做好了便送过来,十八阿哥最喜欢吃这两样点心。”
想着胤衸的人小鬼大,春纤禁不住抿嘴笑了起来,“福晋放心,奴婢理会得的。”行礼后扭身退了出去。
这里黛玉又命雪雁若梨等人服侍自己梳洗妆扮毕,用了半盏燕窝粥,方含笑坐等起胤衸的到来。
却不想这一等,就直等到了将近午时,犹不见他过来,黛玉不由有些急了,因命若桃,“去十八阿哥的帐子瞧瞧。另外,再去探探四爷多早晚回来。”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着有些气闷,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雪雁在一旁看她着急,忙笑着宽慰道:“福晋别着急,十八阿哥许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抑或是有功课要做亦未可知,若这会子使人去瞧,万一打扰了他,岂不是反倒不美?依奴婢说,不如用罢午膳后再使人去瞧亦不迟。”
黛玉皱眉摇头道:“十八阿哥虽启蒙了,但如今可是在南巡途中,不比宫里,皇上根本没空过问他们的学业,怎么可能有功课要作?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心里慌慌的。”
雪雁听说,只得答应着,亲自去了胤衸的营帐。
但她却很快折了回来,一回来便面色苍白,慌慌张张的道:“福晋不好了,外面到处都是禁卫军,奴婢才一出了营帐,就被告知‘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擅离营帐一步’,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黛玉听说,想着正在前面伴驾的胤禛胤祥不知怎么样了,心下越发慌乱,但仍强自稳住心神,命若梨若桃:“你们两个设法混出去,一个去十三爷的营帐里看看十三福晋怎么样了,另一个则设法混到帐殿周边去,打探打探到究发生了什么事,速速来报。”
“是!”二人忙齐齐应罢,麻溜的出了营帐。
打发走若梨若桃二人,黛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命雪雁春纤:“摆饭罢。”如今她可是作母亲的人了,就算天塌下来,她也要先填饱肚子,提供给腹中两个孩子足够的养分才是。
雪雁春纤忙依言摆了饭,黛玉坐下,强迫自己吃了些菜,又吃了大半碗碧粳米饭,便漱了口,慢慢的在帐中踱起步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若桃先回来了,行礼后禀道:“十三福晋亦担心十三爷,但据十三福晋之父兆佳大人设法传回来的消息,说今儿个之事与四爷十三爷并无干系,好像是索相惹得皇上大怒,立即要办他,太子爷却极力求情,所以事情才会闹大了。”
马尔汉如今系兵部尚书,自然有法子传消息,而且传回来的消息当是准确无误的,黛玉听完后,心上悬着的一块大石,方算是稍稍落了地,也能较为冷静的分析事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