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情禛玉切指纤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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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被稍后撵上来的胤禛半抱半扶着弄到帐殿,许是感受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力量,黛玉的双腿犹自发软,但面色总算不似方才那般惨白了。她先自胤禛怀中挣脱出来,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方轻声与胤禛道:“让人进去通传一声罢。”

“嗯。”胤禛应了,向帘外伺候的小太监点点头,小太监便行了个礼,打起帘子小跑着进去了,很快出来躬身道;“皇上请四爷四福晋进去呢。”说着与另一个小太监一起打起帘子,迎了夫妇二人进去。

就见殿内已有不少人了,包括康熙和密嫔并宜德惠荣良五妃都在,太子及其余众皇子贝勒亦几乎都在,还有张医正及其余两个随驾的太医也在,只差了他们夫妇两个。

胤禛眼神微闪,向站在一旁众皇子堆中的胤祥不着痕迹使了个眼色,在见到他几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后,方与黛玉上前与康熙见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彼时康熙正将胤衸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瞧得胤禛与黛玉进来,不待他们拜下,已开口说道:“不必多礼了,且先过来瞧瞧你十八弟罢。”声音很低沉沙哑,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十分之低落糟糕。

胤禛搀了黛玉起身,那边康熙已放柔了声音在与胤衸说话:“小十八,你不是说想见你四嫂吗?这会子她已经来了,你快睁开眼睛罢。”又面带疲色的向胤禛道,“本来朕不想让你媳妇过来的,她如今是三身子的人了,万一过了病气,可就不好了,但未料到小十八和她倒投缘,坚持要见她,所以……”话未说完,戛然而止,已然有悲痛得再说不下去的趋势。

黛玉未料到从来在人前都是一副刚毅果敢,坚强得给人以无坚不摧印象的千古一帝亦会有这般脆弱的时刻,不由心下一颤,暗自叹道,即便贵为一国之君,整个大清的主宰又如何?在生死面前,康熙亦是无能为力啊!

喟叹完毕,黛玉正欲上前几步,不经意抬头,却瞥见下面太子的眼里,飞快闪过了一抹不满与怨怼之色,显是在对康熙竟如此宠爱胤衸而不满,禁不住又是好气又有几分怜悯他。好气的是胤衸的生病已弱如油灯,随时都有油尽灯枯的可能,太子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有脸在这种时刻与他争风吃醋;怜悯的则同样是太子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还只能看似遥遥无期的坐在太子之位上,还要时刻应对来自其他兄弟们明里暗里的挑衅和虎视眈眈,也难怪他会下意识的将所有兄弟都当作敌人!

思忖间,耳边已传来了极其细小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四嫂,您瞧小十八来了……”正是属于胤衸所特有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只不过今儿个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没有精神罢了。

黛玉禁不住鼻子一酸,忙强自挤出一抹笑意,柔声道:“是呀,四嫂瞧你来了,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儿吃药,好好儿听皇阿玛和太医的话啊?你不知道,昨儿个春纤那丫头又研制出了一种新糕点,唤作‘翡翠白玉卷’,明儿待你好起来后,我便让她作了来你尝啊……”话未说完,目光在接触到胤衸因病而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小脸上,因而显得特别大,且满满都是喜欢与依赖的双眸时,声音一度哽咽得有些说不下去。

胤衸是如此的喜欢自己依赖自己,可是自己连日来却因怕过了病气,影响到腹中的胎儿,竟一直未来瞧过他一次!一刹那间,心底的自责与愧疚,几乎压得黛玉喘不过气来,眼角的泪水亦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那可真真是太好了……”胤衸却笑得一脸的开心,“我最喜欢春纤姐姐作的糕点了!只可惜我以后只怕都再没有机会吃了……”

说着似未看见抱着他的康熙面上的悲悯不忍和黛玉眼底的泪水,轻轻闭上眼睛,梦呓似的断断续续说道:“……我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往半空中飞翔,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身体却感觉轻飘飘的,很舒服很舒服,……弄得我好想睡觉呢……不行,我要先睡一会儿了,四嫂,您让春纤姐姐做好了那个‘翡翠白玉卷’,等我醒来后就好吃啊……”

他说一句,黛玉的心便越酸一分,渐渐终于抑制不住,哭出了声来。她忙用帕子捂住嘴巴,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尽快镇静下来。

片刻,她终于将泪意都强自逼了回去,正欲睁开眼睛好生与胤衸说几句话,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密嫔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我的小十八啊——”,旋即便是众人夹杂着“妹妹——”、“娘娘——”称呼的慌慌张张的呼喊声。

黛玉几乎是立时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甚至都没有勇气睁开眼睛了,只想也像密嫔那样,能即可失去意识,那样就可以暂时不用面对眼前这残酷的一幕了。可是,她的意识却分明前所未有过的清醒,她的脑中却分明清明之至,让她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心底那锥心的疼痛,痛得她只想就地坐下,大口大口的喘上几口气,缓解一下心底那份疼痛!

关键时刻,一双温暖而熟悉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力量源源不断的传送到她的掌心乃至四体百骸,她知道那是属于胤禛的手,任何时刻都不离不弃,只要她有需要,就会及时出现的手!她的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微,也有勇气睁开眼睛,面对眼前那残酷的现实了!

彼时密嫔已被众太监宫女抬了出去,送往了她自己的营帐,其他妃嫔们和太医亦被康熙打发了,故帐殿内一下子更又宽敞了不少。

再看康熙,则一直低垂着头,抱着一动也不动的胤衸便不撒手,也不开口说话。以致满屋子所有人都大气儿不敢出,更遑论开口说话,偌大的帐殿霎时静得有些怕人!

良久,还是太子率先开口,方打破了一殿的沉闷:“十八弟已然去了,还请皇阿玛不必过于悲痛,没的白伤心坏了龙体,我们兄弟和整个大清都还需要您呢!倒不如趁早叫人将十八弟的衣服穿好,让他早登极乐的好!”说着强自装出一脸的哀戚,但眼底却分明有喜色一闪而过,显然他心里早巴不得胤衸早点儿死了。

一席话,终于说得康熙缓缓抬起了头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太子看了片刻,方喜怒莫辨的说道:“你关心的只怕不是你十八弟能不能早登极乐,不是他的死活问题,你关心的只是朕的死活,说白了就是朕多早晚会登极乐这个问题罢!”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当下不止太子,殿内其他所有人亦忙忙就地跪下,将头深深埋进了手臂之间,一副不胜惶恐的样子。惟独太子虽率先跪下,嘴上亦忙不迭认了错告了饶:“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担心皇阿玛伤心坏了龙体罢了,还请皇阿玛明察!”,脸上却仍不见有明显的愧色。

康熙闻言,放下胤衸的身体,霍地站起身来,踱至他面前,冷笑道:“你不敢?你不敢?连每晚上逼近朕的帐殿,裂缝向内窥视朕到底多早晚会宾天之事你都敢作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作的,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作的!似尔此等令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之畜生,岂可付以祖宗弘业!”

说着猛地暴喝一声:“来啊,将这个不孝不悌,没有人伦的混账东西,给朕捆起来!”

很快便有四个膀大腰圆的禁卫军领命进来,反剪了太子的双手便要将其捆起来。捆到一半,康熙却上前一脚踢开那拿绳子的,喝道:“大胆奴才,听不懂朕的话吗,你们这样也能叫捆人!”喝命,“立刻给朕取铁镣来!”

彼时众人方知道康熙是动了真怒,众皇子阿哥的神色虽俱有几分复杂,但都异口同声的请求:“皇阿玛息怒,当心龙体啊!”太子更是面色煞白,叩头不迭:“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儿臣并不敢有任何其他的糊涂想法啊,求皇阿玛明察!”

然康熙却显然气得不轻,痛心疾首的骂了太子一通“畜生”、“混账东西”后,又赤红着眼睛命人将其余众阿哥都捆起来,“……早知道养出这样一群不省事的畜生来,朕当日就该在你们出生时,下旨将你们统统溺死了才是!”

只苦了李德全见他气恨之厮,既怕他真一怒之下作了什么不可收拾的事以致抱憾终身,更恐他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跟在后面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其苦万状。

很快便有侍卫取了铁镣回来,康熙也不要他们动手,亲自动手将太子捆了,又要捆其余众阿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