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见女婿一副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紧张期待样儿,一张脸子笑成了一朵花儿,“我抱的这个是小格格,阿蛮姑姑抱的那个则是小阿哥。也难怪你分不出他们那个是姐姐,那个是弟弟,他们实在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话音刚落,就见怀里的孩子忽然睁开了一双黑溜溜、亮晶晶的眼睛,一颗心忍不住越发柔软,“我们乖囡听得懂外祖母的话儿呢,真真是聪明!”
胤禛顺着贾敏的手望过去,果见女儿正睁着一双长得跟黛玉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说不出的可爱,禁不住有些手痒,“我能不能抱抱她……”
贾敏便小心翼翼将小人儿递给胤禛,见他的姿势虽有些僵硬有些笨拙,但好歹还知道要一手托着孩子的头,也就放下心来,就着他的手看向孩子,笑道:“我们乖囡的眼神这么有神,手指又这般纤长,长大了一定是个聪明灵巧的……”
话音未落,一旁阿蛮姑姑怀里的孩子却忽然哭了起来,贾敏忙过去接过自己抱了,送到胤禛跟前儿,笑道:“必定是乖宝见阿玛只疼姐姐不疼他,心里醋妒呢……”
“是吗?”胤禛闻言,大感有趣,忙将女儿小心翼翼递给阿蛮姑姑抱了,自己接过儿子,果然他一下子就不哭了,睁大一双与女儿一样黑玉似的眼睛,滴溜溜的望着自己。
看着自己的亲骨肉这般依恋自己,胤禛的心瞬间软得不能再软,暗想这或许便是父子连心的感觉罢,抱着孩子久久不愿意放开。
良久,还是阿蛮姑姑惊叫一声:“哎呀,还没去给皇上和太后娘娘报喜呢,二位圣人这会子不定急成什么样儿呢!小格格小阿哥可真真是有福气的人儿,竟生在万寿节这一日,而对皇上来讲,也许这也是此次万寿节上最好最珍贵的礼物了,我得立刻给皇上和太后娘娘报喜去!”说着不由分说奔了出去。
彼时胤禛方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黑透了,廊檐下的大红灯笼亦都悉数点燃了,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带给人温暖和宁静……
胤禛抱着自己一双粉雕玉琢的儿女,只觉如同拥有了全世界一般幸福和满足,因久久不愿意放开。
还是贾敏提醒:“囡囡与宝宝因是早产,虽说目下瞧起来与正常新生儿一般无二,但太医说还是得好生将养一段时间。你且放开他们,容我带了他们吃奶去。”他方依依不舍将怀里的儿子递给贾敏,让其随了被雪雁抱着的女儿一块儿,去到后厢吃奶去了。
这里胤禛方复又坐回到黛玉床前,自被里轻轻拿出她一只手握了,怜爱的看着她恬淡的睡颜,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贾敏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情形,虽则满心不忍打算女儿女婿间的这一份宁静和温馨,想着还有正事要说,只得上前轻轻拍了一下胤禛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到一边儿说话去。
胤禛会意,轻轻将黛玉的手放回被中,又恋恋不舍的看了她一眼,方随贾敏到得外间,压低了声音问道:“岳母有何吩咐?”
贾敏轻笑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有几句话要问你的意思。方才太医已经给玉儿诊过脉了,说是幸好平时里她调养得当,此番虽是早产,对孩子倒是影响不大,不过对母体却有一定的损害,至少得将养个三五七个月的方能恢复。所以我想问问你,咱们多早晚回府去?宫里虽好,要什么有什么,到底比不得家里自在。再者我也不能在宫里久待,若是留在宫里,身边没个可靠人儿照料月子,我也不放心。”
胤禛沉吟了片刻,道:“既是如此,我们明儿个一早便回府去。”宫里确实太不方便了,还是得在自己家里,周边伺候的都是自己的人,才能放得下心来。
贾敏面上一喜,旋即皱眉道:“只是玉儿现下身子还很虚弱,经不得风更经不起马车的颠簸,可怎么样呢?”
“这有何难?”胤禛想也未想便道,“让人先将马车四壁都铺上厚厚的褥子,车窗也都严严实实的遮住,再让人将马车直接驾到乾清宫来,将玉儿裹得严严实实的抱上去,不就可以了?”
“可以是可以,乾清宫到底是天家圣地,只怕皇上那里……”贾敏微蹙起眉头道。
话未说完,却已被胤禛打算:“这有何难,我找皇阿玛说去,料想他老人家不会不答应的……”忽然想到黛玉之所以会产生的原因,眼里攸地闪过一抹凛冽的光,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杀气,“顺便,再请皇阿玛为今日之事,主持公道!玉儿母子这里,就辛苦岳母先照料着了。”说完已大踏步行了出去,暂不细表。
如今且先把话说回乾清宫偏殿那边。且说康熙明知问宫女丫鬟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仍走过场一般逼问了几句,方将矛头对向他一开始便怀疑的郭络罗。柳遥,定定的看着她问道:“老八家的你坐得离十三家的最近,方才你可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或事的?”
也不知是被康熙威严的目光吓的,还是心里原就有鬼儿,郭络罗。柳遥直怔了好半晌,方目光闪烁,神色颇不自然的赔笑答道:“……回皇阿玛,臣媳并未瞧见什么可疑的人或事。依臣媳说,十三弟妹与四嫂一向交好,方才必定是无心之失,皇阿玛就不必追究了罢?今儿个可是万寿节,没的白让这些事坏了您老人家的大好兴致。”说完忙低垂下头去,企图掩去自己眼底的慌乱,也平息一下自己跳得有些过快的心跳。
一旁宜妃许是瞧出什么端倪来了,闻得郭络罗。柳遥的话儿,忙上前赔笑道:“老八媳妇说的是,今儿个可是万寿节,没的白让这些个小事坏了皇上大好的兴致;再者老十三家的也是无心之失,依臣妾之见,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或是改日再追究罢?”短短几句话,便将责任都推到了云绯身上,偏生听在旁人耳朵里,还以为她卖了多大一个人情给云绯似的。
怎奈康熙打定了主意要借题发挥的,又岂肯轻易松口?因淡淡扫了宜妃一眼,道:“宜妃没听见老十三家的说是有人踩了她的裙子,她才会跌倒的?还是你认为她胆敢撒谎欺君?老四媳妇这会子还生死未卜呢,一个不慎,便有可能造成一尸三命、无法挽回的恶果,朕若不找出真凶,还他们母子一个公道,朕还如何配作那两个孩子的皇玛法,又如何配得上养心殿‘光明正大’四个字儿?”
宜妃还待再说,接触到他饱含警告意味的眼神,情知自己已是惹怒康熙,再要多说,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吃,说不得只能赔笑着说了一句:“皇上教训的是,是臣妾欠考虑了。”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去站着。
这里康熙方又问郭络罗。柳遥道:“你说你十三弟妹跌倒时,你并没有瞧见什么可疑的人或事,那当时你正在作什么?欺君之罪可大可小,你可要想清楚了!”
面对康熙的强大气势,郭络罗。柳遥神色间越发不自然了,但仍强笑着道:“回皇阿玛,臣媳当时正专注的看戏,无暇他顾,所以是真个未注意到什么可以的人或事,请皇阿玛明察!”只要她一口咬定了不承认,又没有人证物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康熙也是不好拿她怎么样的!
却见康熙的脸色竟然缓和了几分,点头道:“方才那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倒真是铿锵顿挫,热热闹闹的,也难怪你会看入迷。”
郭络罗。柳遥听这话是信了自己,心下一松,忙笑答道:“只因这出戏排场又好,辞藻更妙,所以臣媳才会看入了迷……”只顾说着,却未注意到一旁宜妃不住的向她使眼色。
话未说完,康熙便点头接道:“这一出戏确实妙,只是方才明明唱的是《大闹天宫》,你又是从那里看到这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的?你还不从实招来,是要等着朕下旨用刑吗?”说到后一句话时,声音攸地拔高了几度,较之方才越发威严,直将满殿的人都唬得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彼时郭络罗。柳遥方知道自己竟被康熙摆了一道,心下是又急又怒又慌又怕,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噗通”一声就地跪下,强作镇定的说道:“回皇阿玛,臣媳听不懂您老人家的意思。臣媳方才的确走神了,恐皇阿玛怪责,才会撒谎的,但自认为无伤大雅,却不知道触犯了那一条律例,要使得皇阿玛下旨对臣媳用刑?”咬紧牙关无论如何都不松口的信念也越发坚定了。
原来之前踩了云绯的裙子,害她跌跤撞倒黛玉之事,确系郭络罗。柳遥所为。皆因她原便因那拉。步月之事记恨黛玉已久的,谁曾想双双嫁入皇室之后,一个如众星捧月,夫君宠爱太后疼爱皇上另眼相看不说,还早早便有了身孕;另一个却如落架凤凰,夫君不疼婆母冷淡皇上太后不喜,人人践踏不说,还极有可能此生都没有作母亲的机会!也难怪得郭络罗。柳遥会妒忌会不忿会不平衡,会作出谋害黛玉母子三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