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不好啦!”乐瑶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灵降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画笔,“瑶儿?别急,慢点说。”
“姐姐,我刚才在西院练功时,听到庄中探子回报说,那个、那个司徒大人携着夫人儿子及一个浩浩浩荡荡的礼队朝我们庄来了!”
哦?灵降肖眉一扬,那人还是不死心吗?真是讨厌。
正当下,公孙危也风风火火从门口跨进来。看情形,有人比他捷足先登来报信了。他倒没有乐瑶的担忧,嘴角扬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
“危儿——”灵降把尾音拉得老长,可怜兮兮学他平常口气的说,“看吧,你亲亲的降姐姐就要被人掳走了,亏你还有心情在笑呢。”
“姐姐别怕!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乐瑶安慰她说,不忘瞪了一眼公孙危,没良心的家伙!
“嘻嘻,放心好了姐姐,就算爷爷奶奶他们答应,我都不会让人把你抢走的啦!”他当然不会幼稚到采取硬对硬的下策啦,心里坏坏的笑:他会——拱手相让!
不消一刻钟,司徒守节一行人已来到庄门前。
“司徒大人远架光临,真是让公孙家蓬荜生辉啊。”公孙文易套着客气话,把他们领入大厅,并让霍管家安置好彩礼及随行众人。
在厅中静待的公孙名望夫妇起座不卑不亢的朝来人揖手,行的是江湖之礼,管他是皇帝老子!司徒守节虽是受封朝廷的一郡之主,但对二老来历也是耳熟能详的了,虽然平素与之没什么交集,但对他们究竟是心存敬畏,当然不像其夫人、儿子那样无知到目中无人。
大家相互见过后坐下。也许是恢弘大气的山庄透露出震慑人心的气势,或者是公孙家的长辈们不怒而威的气慨让人不敢造次;那个志在必得、一路上还喜孜孜幻想着抱得美人归的司徒登此刻也安安分分的一边入座。
“想不到鄱阳一带还个这么个世外桃源,我驻守豫都十几年了,居然不曾拜会,真是孤陋寡闻了!”司徒守节不知道是在道家常,还是在亮身份示威。
“呵呵,司徒大人见笑了。我等出身鄙野,也只适合居住在这山中陋室,怎敢担当桃源美名喏。”公孙名望以一个大家长的身份说道,也表明对他们官宦之家并不热衷的立场。
“公孙大侠过谦了。素闻令郎经营有道,短短数年把家业扩大如斯,实在令人望尘莫及。倘若得我府助一臂之力,定当如虎添翼,前途无量;犬儿不才,望有幸得到文易兄弟赐教,同时亦对令孙公孙小姐一片诚心,就不知公孙大侠是否有意撮合好事?”
哼哼,连利诱之计都使上了。公孙危一边旁听,暗暗冷笑。真是笑话!未经同意,就强行送彩礼来了,还在假惺惺的询问爷爷意思呢。这些做官的就是虚伪。
“晚辈司徒登,见过公孙大侠、谷女侠,公孙庄主、公孙夫人。”在司徒夫人的暗示下,司徒登起身一一拱揖行礼。也许在他看来,行个简礼也是屈就了,更枉论下跪求亲呢?!
“哦?阁下就是大名鼎鼎司徒公子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夫人恍然大悟的说。
“老夫人过奖了!”同时两眉扬扬,受之无愧的样子。
嘻嘻,奶奶真逗!公孙危几乎要笑出声来,他站出来道:“司徒公子,在下公孙危。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游览一下山庄。”公孙危一反常态的说,公孙家众人莫不诧异,唯独老夫人笑而不语,默许似的。
吁!正合司徒登的心意!他正纳闷不知怎么见到心仪已久的佳人呢,眼下竟有人带他四处游览,还愁没机会?!
“好好!那谢过贤弟了!”大喜道。爹娘尽说些客气话,真闷得要命。
弟你个猪头!公孙危在心里朝他做鬼脸。
“这里是庄中庭院,再过去是观景长廊,内设有七孔桥、莲池,还有许多百年柳树,我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玩了!……”公孙危滔滔不绝说介绍,同时添油加醋的说自己小时候的得意事,一点不理会对方忍隐继而明显的不耐烦。
“那是姐姐的绣房。”公孙危指着数丈之外西厢的一个侧房说。果不其然,司徒登双眼一亮,精神为之一振。循着指向望去,正好与缓缓走来的灵降打了个照面:莲步轻移、衣袂飘飘如天人降临;灵降推门之际不经意见到陌生来客,难掩羞态的捂面一笑,微微躬身娉婷行礼——
美人,美人呀,正是她了!比起两年前那匆匆一瞥更加明艳动人!司徒登恨不得飞扑过去把佳人拥入怀中。碍于情面,还是忍一忍吧!嘻嘻,迟早都是他的人了!背后跟着的是抱着小火炉的乐瑶,两人款款步入绣房。门已关上,看傻了眼的司徒登还在呆呆盯着房门,公孙危也由着他去,立在一旁,双手抱胸。
片刻,房门打开,满脸希冀的司徒登看清退出之人后大失所望,又不尽然:咦,这小丫头也不错啊,到时就指定她陪嫁!真是一举两得,想不到他司徒登艳福不浅哈!
看着看着,满脑子是日后的风流快活。口水也擦一擦吧!
咦?似乎有点不对劲。关着的房门竟然呼呼冒出浓烟来,隐隐还听得“噼噼啪啪”的火烧声!
“糟!着火了!”公孙危大喊一声,司徒登的心一下悬到半空。
待公孙危冲过去时,火焰已蔓延到窗边,把糊纸都燃着了!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公孙危大力猛拍门,没有人应。这时,乐瑶端着参茶返到,见此情景,吓得大惊失色!“姐姐还在里头呢!”
喝!吓得听者大骇!“嗙”的一声,公孙危一脚把门踢开,冒着滚滚浓烟冲到里面。绣房里就是布料多,火势窜得贼快,连屏风都给烧着了!这时闻声赶来的仆人纷纷加入灭火行列。
“快、快请大夫!”,公孙危一脸漆黑的背出一名身材娇弱的女子,头戴昂贵凤钗、烧得破烂外衣隐约看出是淡青色料子——正是刚才的佳人!但见公孙危如此紧张,不知她伤得如何了!自己刚才还亲眼看着她进去呀……
“让一下!”公孙危从他面前跑过,公孙灵降正趴在他背上,露出的右脸及一双柔荑被烧得焦黑,血肉模糊的一块块焦皮呈脱落状,依稀认得出正是刚对他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公孙小姐——
公孙危正好不小心撞了一下他,搭在公孙危肩上灵降的一只惨不忍睹的小手恰恰在司徒登胸前擦过,破损不堪的一块皮肉连着血水粘落在他的白衣上。吼吼,潜意识一往后一躲,几近吓得他魂飞魄散!
他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美人哪!难道、难道,就眼睁睁在自己眼皮底下变成这样?!不——司徒登猛一拍打自己的脸,祈求这只是一场恶梦!他甚至不敢靠近求证,单看遗落在自己衣衫上的一抹黑红色,就令他浑身发抖!天啊怎么可以这样残忍!怎么可以在他还未得到她、还未一芳泽前就毁掉了她!
乱,混乱。
大厅上,两家一翻商量,最后老夫人竟拍板道:“好!司徒大人,难得你不嫌弃我家降儿,那么这头亲事我就答应了!”
呼!文易夫妇、绿萼杨柳等人大愕!来不及思忖。后院飞快传来噩耗:“老爷、夫人,西厢失火了,小姐烧得很伤!”
“降——”文易夫人顿时一阵天翻地转,昏眩过去。接下来是山庄空前莫大的骚乱!
“我的心肝宝贝哟!”老夫人哭倒在灵降病床前。此刻床上的人儿已被换上干净的衣衫,双手及颈项以上均被涂上烫伤膏药,密密实实的缠上白纱布。
房门外的司徒一家则面面相觑,不知里面情况。司徒守节把儿子拉到一边,悄悄问他这件事。于是惊魂未定的司徒公子便把刚才所见细细讲述。
真的那么恰巧?司徒守节还在迟疑。正好望见一个小丫头蹲在石阶上哭泣。得知她正是伤者贴身陪伴的小丫头。于是俯下身,瞬间换上和蔼可亲脸色哄问她整件事的缘由。
乐瑶止不住泪水的说:“我姐姐听闻司徒公子诚意拳拳为她而来,便想着要送公子一幅凤锦,所以命我取火炉、烫板等物到绣房整理。”未说完又是一阵抽泣,“姐姐身体不适,我就到外面端杯参茶给她吧,没想到,没想到……呜~”姐姐是之前确实是这么说过的,呜呜~眼睛好疼!
原来如此!司徒守节长叹一声,原来早是郎情妾意,可惜天意弄人!尽管此情可悯,但——
“那她伤得如何?”司徒夫人倒不是真心关心对方伤势,而是要认清情况,以便作决定。
乐瑶摇头,自顾继续伤心。
“娘,她,她——”司徒登一直哭丧着的脸在司徒夫人的提醒下,眼看就要因美梦破灭而悲恸大哭了。
“呃,夫人,我看提亲一事,还是回去再待商榷吧!”其实他早已有了决定:他司徒郡守怎能接纳一位被火烧毁了容的丑女子做媳妇!刚才听儿子说的“皮肉一块块被烧得脱落”,那情况还能乐观到哪里!而尽管公孙家刚才答应了配婚一事,但毕竟未有任何仪式,大不了只是初步达成共识罢,自然不会有人说他“悔婚”。所以说,两家之间什么关系扯不上!这个时候,怕是不会有人理会他们的了。思及此,于是拉上家眷,匆匆向管家道个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行到厅门,见带来的彩礼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好吧,免得落人话柄,在霍管家欲言又止的眼皮下,司徒守节底气不足的命人带上全数彩礼,原路折回!可怜的是那群搬弄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