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絮儿在后花园的荷间亭看书,只见一个公公走过来,对着絮儿作揖道:“参见暖月郡主!”
絮儿赶忙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是李公公呀,难道是义父让你来请我到将军府吗?”
李公公也陪笑着夸赞道:“郡主真是冰雪聪明,老身还没有说,郡主就知道老身为什么前来。”
絮儿问道:“不知义父唤暖月有什么事吗?望公公相告,暖月也好做个准备。”
李公公笑着说道:“暖月郡主怕什么,将军对暖月郡主的宠爱可是尽人皆知的,就算是郡主殿下有什么不妥,将军也不会怪罪的。”
顿了一下,李公公说道:“近来将军不知为何是总是愁眉苦脸的,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一天到晚也是唉声叹气的,还是别惹他为好。”
絮儿说道:“谢谢公公相告,暖月知晓了。”
说完,絮儿就带着竹影,就随着李公公一同进将军府。
来到将军府,不用任何人宣召,絮儿直接就来到了将军的御书房。
絮儿刚刚进来,就看到将军对着一幅逐鹿中原的画像投入的看着。
絮儿走进来,轻轻一个万福,柔柔的说道:“女儿给义父请安。”
听到声音,将军转过头来,看到絮儿,脸上露出温柔的笑,轻轻的说道:“暖月来了,来,快坐下,义父还想和你好好聊聊呢。”
絮儿笑着说道:“莫非是义父想考考女儿,让女儿猜猜义父现在的心中所想吗?”
李公公看到这里,就知道他们要谈话,就拉着竹影要出去,可是竹影挣脱了李公公的手,就是不出去。
她现在是小姐的贴身护卫,如果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首先就不会饶过自己的。
将军知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知道她现在不完全信任他,也笑着对着李公公摆了摆手,让他一个人下去了。
李公公疑惑的看了看竹影和絮儿,但还是听话的退下去了。
将军笑着看着絮儿,狡诈的说道:“你第一次看见义父,就知道义父的心中所想,我想你现在还能看出什么吧?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将军一摆手,示意絮儿坐下,絮儿很乖巧的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而将军就坐在了书房的主位上,竹影立于絮儿身旁。
絮儿看了看竹影,知道这次必是长谈,如果竹影一直站着,一定很累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担忧之色。
将军看了看絮儿,又看了看竹影,就笑着说道:“这个小丫头也坐下吧,我看暖月心中担心你,怕你累着了。”
竹影脸色微红,轻轻的一个抱拳,说道:“谢将军,竹影不累,为小姐站岗,是职责所在。”
将军笑着说道:“让你站着,你家小姐又于心不忍,你就做着,好好的守着你家小姐,这岂不是更好,你太累了,就守不好了。”
絮儿说道:“竹影,既然将军让你坐,你就坐下,难道你想违抗义父的命令吗?”
竹影赶快说道:“竹影不敢。”
说完,就坐到了小姐之旁,畏手畏脚的坐下了。
看到竹影坐下,将军就看着絮儿,笑着说道:“既然暖月已经没有心事了,就猜猜为父现在的心中的所想,如何?”
絮儿低下头想了想,轻轻的说道:“女儿乱言,望义父莫责怪。”
将军说道:“但说无妨。”
絮儿说道:“暖月刚刚进来之时,看到义父在看逐鹿中原之图,暖月想,义父莫非是在想将来谁主天下,也好做好万全之策?”
将军看了看絮儿,继续问道:“你认为将来谁可主天下?”
絮儿又低下头想了想,反问道:“不知义父认为是何人?”
将军说道:“记得前些时间,有人预测你柳家的一个仆役有帝王相,我曾派兵去围剿,可是并没有什么收获,我想,这里一定有女儿你的参与吧?”
絮儿说道:“看来一切都瞒不过义父的眼睛,女儿知错了。”
将军笑着说道:“女儿何错之有?如果他真有帝王相,能主天下,我反而欣慰,他是穷人出身,定懂得穷苦人的苦,不会向那些纨绔子弟剥削、挥霍百姓的血汗,而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
絮儿也笑着说道:“既然义父已有定论,有何必再多此一举,问女儿的意思呢?”
将军说道:“要想做天下之主,并不是有那个心就行的,必须有心怀天下的胸怀,超出常人的智慧才行。”
絮儿问道:“义父认为他有吗?”
将军笑着说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没有人帮他,以他一人之力,肯定是不行的。”
絮儿说道:“难道义父要助他成大事吗?”
将军说道:“我有此意,所以我向来暴虐,就是为了让百姓归附未来的王者,我也好引咎下台呀。”
絮儿问道:“不知义父知不知道惯性一说。”
将军疑惑的看着絮儿,问道:“何出此言?”
絮儿低下头,说道:“义父一直想要隐归故里,可是义父你天天在将军府花天酒地,锦衣玉食,如果让你突然失去一切,义父必定不太适应,我想义父是不是要先适应一下田园生活,为以后的生活做一个铺垫,也不会因为突然的转变而不知所措呢?”
将军深深的盯着絮儿看了一会儿,这时的絮儿也与将军对视,没有丝毫的怕俱之意。
将军冷冷的说道:“柳絮儿,你可知道我向来喜怒无常,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絮儿淡然的说道:“如果义父想要杀我,不必等到现在,在我放走皓飞哥哥时,你就有理由杀我了,可是义父没有那么做。”
将军深深的皱起了眉,竹影也轻轻的摸了摸袖中的匕首,到现在她依然不敢相信贺将军,为了以防万一,她每次来将军府,身上总是不离一把短匕首。
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凝固僵住了,絮儿毫不畏惧的看着将军,将军也是皱着眉,眯着眼睛,看着絮儿,而一旁的竹影更是盯着将军,如果他有什么举动,在他未说出话之时,以自己毕生所学,率先将他击毙。
沉默,沉默,沉默,死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絮儿先笑了,低低的笑了,又掏出手绢,掩唇而笑,看了看竹影,继而低低的说道:“义父就知道逗暖月,如果暖月有一天暴毙,肯定是被义父给吓死的。”
将军也是“哈哈”大笑,坐到椅子上仰天大笑,一边笑,一边说道:“知我者,暖月也,知我者,暖月也,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而竹影则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大笑中的两人,但是再好奇,也没有说出来。
将军欣慰的看着絮儿,说道:“对这样的生活,我也是早已厌倦,只是一直不敢做,你说的对,我是在报复,报复我的父亲,他让我失去了最爱的人,我就糟践他的儿子,做一个不争气的不孝儿,活活把他气死,可是我却没想到,他竟然视而不见,反倒是我,一直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报复了这么多年,才发现他根本不介意,他太了解我了,就像你,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了解我胜过我了解他,和他比起来,我的确是不如呀,我输了,这么多年的较量,我还是输了。”
絮儿说道:“恐怕连义父都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真正原因吧?”
将军笑着问道:“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给我说说。”
絮儿说道:“其实义父并不是想报复老将军,而是不愿意做他手中的木偶,正好义父的爱妾因为老将军而亡,以此为突破口,将军才将心中的郁闷全都宣泄出去了,只是老将军太了解义父,知道义父在赌气,也就放任不管了,他知道,义父就是再暴虐,也不会将整个北城沦落,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将军笑着说道:“被你一语道破,我的心结也打开了,看来我和我父亲之间的仇恨也该消除了,还是那个老头子赢了,看来以后,我还是做我自己比较好呀!”
絮儿笑着说道:“义父今天叫我来,不会是为了让女儿为你分忧,道出心结吧?”
将军赞赏的看着絮儿,说道:“如果你是男人,我愿意在你手下做一名小兵,冰雪聪明如你,今生得你这样的妻子,我就无所求了。”
絮儿红着脸,用手绢娇羞的遮住脸颊,娇嗔道:“义父又拿女儿开玩笑了,再这样说,女儿就不理义父了。”
将军笑着宠溺的说道:“好,好,好,我们说正事,好不好。”
絮儿才含笑着点了点头。
将军正色道:“女儿,如今天下大乱,你可为你的将来做过打算?”
絮儿低下了头,什么也不说。
将军又说道:“你柳家又是大富之家,必是各路人马争夺的对象,你要为你的未来想想。”
絮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义父说,女儿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家父在离去之时,曾将舅舅、伯伯所在的地址告诉过女儿,还给他们修书,嘱咐在他离去之后,好生对待我,我想如果我真的没什么去处,便到亲戚家安身,虽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但是我以后必定会嫁人,等我嫁人了,也就随波逐流了。”
将军说道:“你真是如此打算吗?”
絮儿苦笑道:“我一个女儿家,又能有什么打算?只能如此了。”
将军说道:“殷皓飞在南城立有战功,你是他的小姐,如果你去投奔他,不比你那些亲戚强。”
絮儿笑着说道:“如果让亲戚知道了,还以为我嫌弃他们呢,那是后话,现在不提。”
将军说道:“不是义父不愿留你,如果北城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怕我不在你身边,你受什么伤害,还不如找一个可靠的人,暂时安心。”
絮儿说道:“女儿也曾想过去投奔亲戚,我一个女儿家,身边无父无母,在外抛头露面的,毕竟不好,但是还没有和义父说,也就没敢擅自决定。”
将军怜惜的说道:“如果你想去,就去吧,北城也不是什么安身之所,战争随时会到,还不如投靠亲人,也是一个照应。”
絮儿低着头,轻轻的说道:“既然义父也这样说,那女儿就知道怎么做了。”
将军说道:“如若你要走,来和义父道声别,让义父再看看你。”
絮儿答应的点了点头。
将军从身上拿出一个令牌,放到桌上,说道:“这是我的令牌,有了这个令牌,在北城,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就是将军府,你也可以畅通无助,就算是义父给你的礼物,以后好好保重。”
竹影看见了,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拿起令牌,送到了絮儿的手上,随即又坐到了原来的地方。
絮儿拿着令牌,说道:“义父不怕暖月拿着令牌,作出有损义父的事吗?”
将军笑着说道:“如果我怕,就不会让那个小姑娘每次都带着一把匕首进来了。”
说完,他们两个同时看向了竹影,竹影一愣,脸色一红,站起身来,一抱拳,说道:“原来将军早已洞察。”
将军笑着说道:“每次只要我的脸色一了变,你的手就悄悄的往袖子里缩,我猜也猜出来了。
竹影说道:“望将军恕罪,恕竹影无理。”
将军笑着说道:“不碍,不碍,你能如此保护暖月,我心甚慰,应当嘉奖的。”
絮儿笑着谢道:“谢义父不罚之恩。”
将军笑着说道:“有这样的人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将军说道:“回去吧,好好准备准备,你做事,我放心。”
絮儿一个浅浅的万福,轻轻说道:“女儿告退了。”
说完,轻移莲步,和竹影慢慢的离开了书房。
回去的路上,竹影疑惑的问道:“小姐,刚才将军似乎很生气,怎么你和将军又笑了?”
絮儿笑着说道:“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竹影一愣,继而说道:“我不生气。”
絮儿说道:“其实义父是在试探你,看你是否为我着想,如果你不动声色,我想义父就会有罚于你。”
竹影愣愣的问道:“试探我做什么?”
絮儿说道:“将军要我离开北城,是为我着想,可是路上艰险,身边必须有可靠之人保护我,他不确定你是不是真心为我,所以就稍微的试探一下,也安了他的心。”
竹影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的表现他满意吗?”
絮儿说道:“没听见他表扬你吗?肯定是满意了,只是你别多想,将军没有恶意的。”
竹影笑着说道:“我多想什么,本来就该如此,我倒欣赏将军的做法。”
絮儿笑着说道:“你这么想我就不担心了。”
出了将军府,他们坐上马车,一路未做停留,回到了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