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你顺利找到了一具替尸,但是功不足以抵过,你没有将他杀死,就这一点足以治你死罪。”邺君涵虽然冷斥道,但眼中责备之色并不浓郁。
其实寺冥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什么肩上的牙印,腰上的黑痣,若不是事先寺冥告诉他并没有打捞到尸体,决定用替尸,他根本不会去怀疑那棺材躺的竟然不是小伦。
就连月白都没有看出来,说明这个手脚动的可不一般……
“属下任爷处置。”寺冥始终低着头,看不清他的什么表情。
“本王命你继续追杀,这次如果没有带回那个人的头,你就提自己的人头回来。”邺君涵加重了语气,怒喝道,眼中的寒芒大炽,虽低着头,寺冥仍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属下领命……”声音不起涟漪,寺冥并没有为自己没受到惩罚而高兴,反而多了一丝担忧,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次他再失手一次,那他的死期就真的到了。
不过想起那件事,他还是心有余悸,若不是他一向多留个心眼,杀人之后毁尸之前,总是会将那个人的身体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线索或者是组织的刺青,他也不会因此记住那个铁面人身上大的特征,从而以假乱真。
“那件事进行的如何?”邺君涵话锋一转,问道。
“回禀王爷,已有大部分人归降。”寺冥终于抬起头,有底气的说道。
“恩,做的好,你退下吧。”说完,邺君涵悠然的闭上眸子,养神了起来。
寺冥抱拳一揖,无声的退下,回房收拾了一下东西,他准备动手去七里国,王爷这次宽厚,给了他一次补救的机会,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将那个人头砍回来。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的他剑确实是深深的刺入那人的左胸膛,而且他都已经确定那人断气之后,才将那人和石头绑在一起沉入湖中,就算当时那个人憋着最后一口气,才让自己误认为他死了,可是忍着那么重的致命伤,又是在水中,他究竟是如何挣脱开来?
直觉感到这个男人不简单,光那惊人的求生毅力就足以让他乍舌。
虽然那个人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他感觉到这次的刺杀绝对不会是件简单的事……
“王妃,吃点东西吧。”娆看着面前如雕塑般坐在那里一个下午都没动的月白,眼中担忧之色。
没有任何反应,月白只是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气,眼睛痴痴的看向一处。
“王妃,再不吃点东西,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娆将一碗羹端到了月白的面前,劝解道。
月白平淡的一挥手,那碗羹便摔了个粉碎,汤汁洒了一地,有不少溅到了月白的腿上。
娆见状,连忙换人进来,给月白褪去了那湿热的衣衫,发现小腿已然被烫肿红了一片,娆心中一惊,连忙用湿毛巾给月白冷敷,又拿来膏药给月白涂上,才让那腿微微消了红肿。
而月白自始至终完全跟个活死人没有区别,呆滞的毫无神采的眼神痴看着,腿烫成这样,她的脸色完全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这世界于她无关般,她依旧自我沉醉着。
扶了月白上床,替她盖好被褥,“王妃……”娆又试图轻唤一声,见月白还是如此,轻叹了一口气,“您好好休息,奴婢退下了。”
收拾好了地上的碎渣,娆便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之后,月白从床上爬起,如行尸走肉般走向圆桌,那里的刺绣旁正放着一把剪刀。
“王妃……”当娆再次进来时,发现月白已经倒在血泊中,猩红的血从她的手腕处溢了出来,在地上散开浓浓的血河,残忍的吞噬着月白的身子和那张凄美的脸颊。
“快,快宣大夫……”娆失声大叫,同上次一样,她再一次打破往日的平静。
四王府顿时又翻腾了起来……
“王妃自杀了……”
“这怎么可能?”
“大夫都请来了,那个血流了一地啊……”
“这么恐怖?”
“王妃为什么要自杀?”
“谁知道?好日子活腻了吧?”
“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不清楚,哎,王爷又要担心了……”
“回……回禀王爷,王……王妃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还好……发现的……及时,只……只要日后……好好休养,并不会有大碍。”由于面前的邺君涵低气压实在吓人,大夫也不由得低下头,嗫嚅了起来。
恓惶的抬眸看了一眼邺君涵,只见他脸上的冰冷之色更甚,立刻惊吓的埋下头来,就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你们都退下……”邺君涵冷冷放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连忙窸窣的离开了房间。
邺君涵一步步的走到床边坐下,一双似怒非怒的眸子凝视着床上面色惨白的月白。
这一看就是一个晚上,直到天空渐渐变色,月白朦朦胧胧的醒来。
一睁开眼看到的是邺君涵面部表情的脸,月白又一次坠入冰窟,眼前一模糊,又氤氲出水汽来。
“本王就这么让你厌恶?”虽是冷淡的口气,却不难听出一丝隐伤来。
月白瞥过头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更不想理会邺君涵。
她不讨厌他,她是讨厌自己,小伦死了,自己竟然会有在这个世上苟活的想法,不能容忍这样的自己,小伦去哪里,她就要追随去哪里……
“回答本王……”邺君涵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了过来,双眸不再平静,而是透着一股莫名的火苗。
该死的女人,你的心真的如此的狠?
小伦死了,你就要追随他而去吗?
绝不可以,他没有放手,她连死都没有资格……
“王爷,我不是你的王妃,你何必救我?也许我死了,真正的绾玥才会回来。”月白虽气若游丝,但是话语却还是那般的坚决。
人的寻死之心已定,再多的话语都是耳旁风,以前再怎么受折磨,再怎么痛苦,她都可以忍,因为心中一直有个寄托,那个寄托一直支撑着她,才能让她如此坚强的一路走过来。
可是现在,心中那份如星火般的寄托都已经泯灭了,她拿什么支撑着自己活下去,所以死,是她必定的选择……
“你是不是王妃不是由你决定,而是本王。”邺君涵松开钳制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厉声道,“你认为你死了,就解脱了吗?”
他之所以一晚上坐在这里,等着她醒来,就是想要告诉她,她逃不了,睁开眼看到的只会是他,而不是小伦……
月白眼白无神的看向邺君涵,现在他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邺君涵知道月白此刻是听不进去的,他也不多说,便掀开月白的被褥,给她披上大扈,打横将她抱起,离开了房间。
月白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没有挣扎,却让邺君涵感到一丝无所适从。
娆和刘熙都是守在门口,见邺君涵抱着月白走了出来,立刻明白过来,赶去门口备车。
很快,马车使出了城区,来到了郊外。
“爷,到了……”刘熙唤道。
邺君涵低望了一眼怀中的月白,虽然她很是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怀里,但是他倒是希望她和平常一般挣扎的从自己怀里起来。
抱着月白下了车,来到了一座古墓前,邺君涵轻轻扭动了墓旁的狮子石像,墓碑便向后退去,让出一条地下通道来。
又黑又长的阶梯,似是没有尽头般延绵入地下,邺君涵迈出步伐,抱着月白走了下去,身后的刘熙和娆紧随,带四人走下去后,墓碑有自动阖上。
微风拂过,吹起卷卷新叶,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