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桃花皇后笑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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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雪羽翼一股愤懑之气直冲云霄,惊起群鹰翱翔,于天际盘旋,直击长空。冥冥之中,上苍睁开深邃广袤,明察秋毫的黑眼睛,俯视人间惨烈的修罗地。

雪羽翼血染战袍,面容惨淡,深深凝望远处的香流月。香流月素衣白裙,遗世独立,同样幽幽凝望雪羽翼。

咫尺天涯。月儿,自从遇到你,我以为是老天赐给我雪羽翼最大的幸运,我以你喜为喜,以你悲为悲。原来,我竟然错了!我们是蒹葭苍苍,隔水远望,我站在这头,你却站在那头。明明相望,长河滔滔,却永不可及。原来,遇到你,是一场美丽的错误。

雪羽翼最后悲哀地再看一眼香流月,眼神坚定,徐徐抬手掉转枪头,猛然将锋芒刺向喉头。夏贼舞阳,我雪羽翼一生浩然,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岂能被你羞辱死去!

长风呼啸,号角幽咽,无数死去的亡灵高举雪白墨黑素幡,在雪羽翼周围游走呼叫,抬起高高的灵车向前奔跑,沿路遍洒妖红刺目的彼岸曼珠香花,迎接雪国高贵的帝王去那幽冥黄泉。

不要,大颗大颗冰凉的泪珠滑落尘埃,心中剧痛,一股腥热之气冲上檀口,香流月紧抿双唇,一丝殷红的血热热地从嘴角流下,绵绵不绝,玉颜血污,青白血红,她拼命瞪大眼,一动不动死死凝视雪羽翼,突然,纤细的身躯如破碎的残花,轰然倒地。

梨花淡白桃深红,东风惆怅泪常涌。

上苍似乎不忍再目睹这份凄凉,默默闭上黝黑的双目。

突然,山呼海啸席卷天地,惊撒前来迎接雪羽翼的幽域亡灵。竹笛刺耳尖利之声划破长空,数十声,数百声竹笛凄厉悲叫声互相应和,刺进胭脂揽坚硬的山体。雪羽翼浑身一震,昏昏沉沉停住枪头,瞪大凤目,异常震惊,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游走在幻梦之中。

夏舞阳从地上抱起昏厥过去的香流月,凝神与爱将木兰城主穆红玉一起看向狂躁之声的来源。红袍军团人人紧握长枪大刀,弓箭手分队竖起滕盾,拉紧弯弓,箭搭玄上,瞄准前方。紧张的等待中,战事一触即发。

黑夜暗沉似水,硝烟残火,忽明忽灭,悲凉之气四处游荡。

暗夜中,突然,成百上千的怪兽穿林踏石而来。火光冲天,霍霍照亮大地。火星四射,点燃山林,风生火起,铺天盖地的火舌长龙,毁天灭地蔓延过来。无数呼喝之声紧随其后长吼。气势惊人,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无数的声音汇成雄浑的长河:“夏国狗贼,不许伤我雪皇!”

“不许伤我雪皇!不许伤我雪皇!不许伤我雪皇!”此起彼伏,在山林间回荡,长音不绝,大气磅礴,震惊山魂。

成百上千巨大的怪兽凶狠咆哮,踏碎山林疯狂奔来,黑压压光闪闪一片明灭。越逼越近,红袍军团外围兵士瞪视着怪兽长角上绑着的雪亮刀锋,恐怖地逼近自己,急速对准自己穿刺而来,只来得及满脸惊慌惨呼“火牛阵”,便肠穿肚烂,血肉模糊,缥缈做幽灵地鬼了。

空气中弥漫一股火油焦糊味道,每一头几百斤重的巨牛,身上绑着浸过油脂的大张毛毡毯子,牛尾上也是绑着一捆捆浸油干草,全在燃烧,烈焰照亮山野,一头头燃烧焦躁的巨牛,嗷嗷长叫,受惊狂奔,狠狠穿透红袍军团,见人就疯狂顶撞。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势不可挡,森严壁垒成坦途,一时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红袍兵们四处奔逃,互相踩踏,死伤惨重。

夏舞阳将香流月绑着背上,跃上黝黑战马,横刀立马,面容坚毅,大声断喝:“人员分散,大队变小队,弓箭手准备,长刀手准备,放箭屠牛,挥刀杀牛,后退者死!”声若暴雷,雷霆霹雳,镇住人心。

穆红玉也大声疾呼:“众家好儿郎,尽快脱掉红袍,射瞎牛眼,不可自相践踏!”女将的清醒在生死存亡之际,起了巨大作用。

红袍兵团陷入混乱之际,雪羽翼面带惊讶瞧见群牛身后,紧跟着跑动着成百上千人,全是壮男健妇,一路大声呼喝着朝自己飞奔而来。他们一个个衣裳褴褛,蓬首垢面,头插野雉羽毛,满脸画上斑驳油彩,手握大砍刀,身背藤弯弓,所到之处,个个如混世魔王般,遇佛杀佛,遇鬼杀鬼,将红袍兵们一阵乱砍,飞快赶到雪羽翼面前。

当先一名巨汉,满脸虬须,根根直立,眼如铜铃,炯炯明亮,裂开大嘴,长声高叫:“恩人雪皇,可还记得苍南山盗鹿的北庭孟浪?”

眼前的男男女女并不知道礼节,只是笑嘻嘻的望着神人一般的雪羽翼,汗水打湿脸上的油彩,更加污秽难看。

雪羽翼高雅温和,含泪带笑,哽咽出声,声音沙哑:“孟浪!”

往事如风,尽现眼前。北庭部落原属于极北之地沙烈国,因为祖先得罪沙烈女皇,之后部落四处迁徙,逐渐沦为游民。因他们性情爆烈耿直,不服从管教,部民喜欢偷盗,所以瀚国驱逐他们,雪国的西风部落也打击他们。

一年前,雪羽翼去苍南山游猎,山上牧场圈养着西风部落进贡的极其珍贵、全身是宝的玉雪鹿,雪羽翼极其喜爱的玉雪鹿。但它们繁殖率成活率都极低,这个牧场也仅有68只,众人都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出岔子。偏偏一天晚上,栅栏却被人砍开,守卫被人打死,玉雪鹿被盗走大半。

心中恼怒,雪羽翼带白甲兵勇,驱使雪狼犬,循迹赶到一处深山密林。只见山里湿气寒重,北庭人正在宰杀烧煮玉雪鹿,人人衣裳褴褛,此刻却因为能够享受美食而欢歌笑语。或许被那些可怜人淳朴的笑容打动,雪羽翼心生一念之仁,心想这些游民盗鹿也是为生活所迫,他放弃追究他们杀鹿之罪。他让地方官员为他们送上几十坛雪梨美酒,以及美食佳肴。告诉他们:“玉雪鹿血气热重,可用美酒压压!”

随后雪羽翼让他们在苍南山定居,送一千头耕牛给他们,三年不收税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北庭人受够世人白眼,如今终于有了安居之地,因此对仁慈的雪皇羽翼感激不尽。此次听说雪皇遇难,便星夜赶往,涌泉相报。

北庭孟浪大声对雪羽翼说道:“雪皇,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只能奇袭,等红袍兵们集合起来,我们就麻烦了!”

雪羽翼心下筹措,“可是,月儿还在夏贼手中!我不走,你们快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北庭孟浪不管三七二十一,壮硕的身躯低下,背起雪羽翼就开跑。部民随他迅速撤离战场。他们来如闪电,去如流星。

北庭孟浪身上汗出如浆,一股浓厚的酸汗臭,让人恶心作呕。梨花香雪的雪羽翼伏在他背上,深感他星夜奔走舍命相救的高义,心境祥和,空明宁静。

不用刀枪,不用棍棒,仁者无敌,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