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桃花皇后笑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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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香流月陷入深深梦魇中。

她身姿轻盈向天际飞升,金风吹拂,衣袖飘飘,潇洒在星尘中漫步行走,心中充满喜乐宁和。迎面三三两两清美仙子对她含笑而视,转瞬间朝她身后飞去,好快!一颗颗圆球擦身而过,她身不由已朝前飞去,停不下来。半晌浑身惊出薄汗,醒悟自己刚刚用手指抚摸过的圆球竟然是一颗颗星辰,花容惨淡大惊失色。自己已经飞离这么遥远了,雪羽翼,夏舞阳他们全都留在人世了,也好也好,她边哭边笑,泪落如雨。

她失魂落魄飞越苍穹,心中早没有最先的欢喜。反而牵扯出她来到这一世心中最深沉的恐慌,只觉得身如飘萍,无根无家,四处流浪,让人心灰意冷。

走走停停,不知何年何月,那托着她身子的风,将她送到了一条大河边。眼前碧水滔滔,烟波浩渺,天地空旷无人,一块巨大的白石高耸云端,她慢慢收敛悲切心情,缓缓走到光滑如镜的大石前,上面鎏金泄玉,镂刻着三个大字:三生石。她用手来回抚摸那个石字,生出一股天地悠悠,怅然泣下的悲意。

良久,她满心萧索继续沿河往前走,身影孤独。沿岸白沙漫漫,远远的一株桃树间杂一棵梨树相伴生长,一树树,一株株,枝枝叶叶相缠,桃花飞霞,梨花飘雪,香远流长。香流月穿行在桃花梨花甬道间,忘记了悲伤,只觉这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和美灵境,再不愿离开。隐隐约约,有清朗声气穿林含笑响起:琴瑟情意重,山林百年心。此情何所喻,川上见桃梨。

如听仙乐,香流月流连往返。重重的一声叹气掷地有声,“桃花仙子,你忘了我赤瑛仙官的活命恩情,该当何罪!”香流月猛然镇住,提起绯红水色裙摆,拼命朝尽头跑去。这个声音好熟悉,纠缠生生世世,她要去找到他。等她跑近,火红衣袍一闪,根本不见人影。尽头却是一株千年桃树,盘根错节,漫天流火。

她身不由己朝那株与自己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桃树走去,走向她本来的命运之树,安身立命之所。

她心魂不属,神思渺渺。根本没有看见树下长身昂立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他背光站立,脸部笼罩强烈光圈,看不清他的面貌,浑身散发冷冽之气,让香流月惊慌想逃,又无路可逃。

他抱着手中黝黑的琵琶一阵狂弹,望住香流月连连冷笑。那是四大天王的玄铁琵琶,香流月刚刚才想到,阵阵魔音就穿脑而来,刺穿耳膜。或铁骑纵横,马蹄声碎,或刀兵相见,呐喊喧嚣。只见千军万马声嘶力竭,刀光剑影,惊天动地。随后整个气氛显得低沉,曲调悲壮凄切,让人悲愤感慨。他弹奏的居然是《十面埋伏》,让人只想投水自刎。

狂笑声中,漫天黑水山呼海啸高高卷起,狠狠拍下,沿岸桃梨零落,凄凉满地。香流月摇摇欲坠落,那人一把抛掉玄铁琵琶,恶狠狠的问:“你知道我是谁吗?”一字一顿,阴冷恶毒,像有许世冤仇。香流月纤手拼命捂住耳朵,他步步紧逼,她连连后退。翛然,他化身一条黝黑发亮的巨大蟒蛇,朝她口吐蛇信,飞身扑来,香流月转身就跑,还是被黑蟒蛇沉重缠住,隔着薄薄的衣裳,那潮湿冰凉巨大浑圆躯体越缠越紧,巨大的三角型蛇头,朝她吱吱吱吐着蛇信,空气中全是腥血气息,香流月浑身颤抖,梦断魂伤,眼前发黑,惨呼一声:“天啊,救我!”

夏舞阳抓住香流月朝虚空中乱舞的手臂,从贴身衣襟里掏出一方手帕,替她擦试满头大汗,焦急喊道:“流月,你怎么了?快点醒过来!听到没有,我不许你再睡!”一面连连拍打她的脸颊。

香流月感觉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痛,她愤恨睁开双眼,夏舞阳一脸焦灼的模样就落入眼中,几缕凌乱的发丝垂落邪魅的脸颊,他讪讪收回手,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同时长长松了口气。

脖子上也传来麻刺刺的痛,滑溜溜的似乎已经上了伤药,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飘进鼻端。香流月彻底清醒过来,她通透的清眸冷冷地瞪视夏舞阳:“你杀了雪羽翼?!”

夏舞阳薄唇浮现一缕轻笑:“他被人救走了,不知哪里跑出来那么多的游民,该死!我倒真想杀了他,那样就没人跟我争你了!你说好不好?!”

他口气凉薄,偏心中阵阵发苦,像喝了黄连水。她醒过来只关心雪羽翼的生死,问都不问他的焦急心酸。他夏舞阳吃了平生第一场败仗,心绪低落,她根本问都不问一声。

香流月本来有几分疑惑,但转头看到四周哀鸿遍野,尸体横陈,硝烟弥漫,满目疮痍,青甲士兵衣裳残破,分成小队聚在一起,默默的在掩埋同伴的尸首,于是,她相信了夏舞阳的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雪羽翼,你如果因为我死去,我香流月也无颜再活在世上。

此时晨曦微露,胭脂山揽雾气重重,霞光点点在山林间跳跃,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夏舞阳与穆红玉,以及所有青甲兵勇,身上衣裳被火星烧坏,伤势严重的人须发全都被烧掉,众人脸上或多或少挂着黑灰,一身狼狈。在山林中经过一夜休整,穆红玉来到夏舞阳面前,她本是豪爽女子,此刻虽然形容不佳,一身青甲依然英气勃勃,拿出山羊皮作战地图,与夏舞阳研究目前战事,他们两人用树枝在地上不停的画着,说着,两人靠得很近,窃窃私语,很是亲密。

香流月冷冷看着不远的两人,并不说话,穆红玉转头瞧见她冷淡的模样,大方一笑,明媚端丽,对夏舞阳一抱拳:“吾皇,属下去集结军队,一会出发。”夏舞阳轻轻一颔首,一摆手,她轻快转身离开。

夏舞阳缓步朝香流月走来,朝阳霞光将他浑身涂上金彩,长身玉立,神情肃穆,嘴角的笑意露出几分不自然的沧桑。一方手帕从他袖中滑落,是刚刚穆红玉来,他匆匆一卷急忙放进衣袖中。

香流月俯身从地上捡起,那是一方雪白的锦帕,非常眼熟,原来是当日在百花谷,她递给他擦试头发脸上水珠的那方锦帕。锦帕一角绣着明月云中挂,桃花逐水流。隐隐闻得到一股淡淡素香,却浓浓的有一股他身上的汗味体味,他一定随身携带了许多日子。

夏舞阳微微摇摇头,苦笑出声:“看我多糊涂,其实你早已经告诉了我,你是流月,我却偏偏没有注意。不然,哪来这么多波折。”

“还是多这些波折好,我才能看清楚人心!”香流月手上捧着雪白的锦帕看了一会,却猛然使劲撕扯帕子,气恨不休,一时扯不烂,便扔到地上,使劲用脚踩。夏舞阳慌忙拦住,一把抢下来,珍惜的拂去上面的污泥,藏进贴身衣襟里。他徐徐抬起身,豹目圆睁,火星四射。

“你是怪我了!当日我不用刀架着你,雪羽翼会放我们走吗?恐怕我也会成阶下囚。你以为我对你没有心吗?你以为我会真的伤害你吗?大丈夫做大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不是终于在一起了吗?”话语中流露出火气与伤感,就是没有愧疚。

“夏舞阳,因为你来到雪国,因为你们都要争夺我,多少人因此死去,我恨战争,我恨你们!”香流月气得浑身颤抖,面色发白,她一把抽出夏舞阳腰间的逐鹿宝剑,也不知她那里生出这么大的力气,居然一把拔出,就往脖子上一抹,“我不如自己了断!”

夏舞阳来不及多想,直接用手抓住剑锋,拦住了香流月,血从三尺青锋蜿蜒滑落,薰红了香流月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