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外,冬日暖阳明晃晃的撒满庭院,松墙葱郁如绿绸,泛出清冷的光芒。
回到雪国凤栖宫已经三日,香流月缓缓漫步走在空寂的庭院里,清寒的风冷冷地吹在绝美素颜上,她一身萧索,无喜无悲。
明心,云珠两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宫女,距离她几步之遥,默默跟在她身后。她不禁想起当日雪羽翼将一身疲惫的她抱回凤栖宫时,两个丫头抱住她又哭又笑的情景,心中一阵苦涩。想必得知她回宫的消息,她们翘首盼望她多时了,见了面更是情绪失控。
“公主啊,你从来没有离开我们这么久,想死我们了!呜呜!”
“公主啊,看你被抢走二十几日,我们吃不好,睡不好,不知你遭受了多少罪?心里想着就像猫爪抓,看你都瘦了好多!”
然后她们捂住嘴,恨自己提起公主伤心事。
香流月抱住两个贴身宫女只顾默默流泪,连雪羽翼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这二十几日似乎比她大半生都漫长,经历了那么多悲欢离合。
美男如花似朗星,前尘如梦,浮生如梦。她甚至有些恍恍惚惚,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大梦醒来,自己依然是雪国尚未大婚的皇后,迷迷糊糊生活在雪羽翼的后宫之中,期待花好月圆之时。
如果,夏舞阳不曾来过,不曾留下那么多伤痛与火热的情;如果,雪羽翼不曾难过,那个梨花飘雪的男子不曾狼狈不堪,那么,她此刻是不是快乐很多,安心等着封后大典,安稳地拉开人生的另一篇章。而不是像此刻,忧心忡忡,忐忑不安。她轻轻抚摸玉颈上的伤痕,暗叹,事情不该发生已经发生,心境早已经变化,再也回不到明净的过去。
凤栖宫飞檐走壁,绿瓦红墙,气势巍峨。周围宫人三三两两散在不同角落,默默关注着她,她却觉得异常孤独。
前面的娉婷身姿袅娜缓行,后面的明心瞧出公主郁郁寡欢的沉默样子,快步走上前,紧紧握住香流月微凉的玉手。
“公主,不用担心,奴婢知道雪皇会真心对你好!”
香流月微微一笑,顿时晃花了明心的眼,她还是敏感扑捉到一抹凄楚滑过香流月的嘴角,一闪而过。
“是吗,明心,你就这么肯定?”明心的目光躲闪,公主被夏皇掳走这么多天,也不知被非礼没有,雪皇心里不可能没有想法。如果公主已经不再玉洁冰清,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香流月心知肚明,她已经成了雪羽翼心中抹不平擦不去的一道伤痕,成了鸡肋,所以回宫之后,他一连三日不再出现凤栖宫,避而不见。好像有失落的露珠滑过花叶,冷冰冰的流进心里,她闭目静静等这份冷感过去,再睁眼她就不会让他小瞧,人活一世,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没有傲骨。
“明心,云珠,走,我们回宫!”香流月放开两个宫女的搀扶,独自往前走,步履坚定。她已经想明白,当全世界的人都离开的时候,还有自己,也只能自己靠自己。
三天之后,香流月不再像刚回宫时那样,心情低落,食不下咽。明心,云珠给她布菜时,她会和颜悦色询问着菜色吃完米粥。
之前雪羽翼送她的二十个宫女里面,有一个名唤品兰的,浅笑梨涡,乖巧伶俐,绣得一手好女红。香流月闲时写写字,或者看看品兰刺绣,平静度着时日,并不关心雪皇的动静。
明心看在眼里,十分着急,跟云珠两人一商量,含笑上前劝说香流月。
“公主,皇上国事繁忙,我们主动关心关心他,可好?”
香流月也不答话,在一张雪白的花笺纸上奋笔直书,很快挥就一封书信。折叠之后,装进一个信封中,告诉明心交给皇帝身边的利公公,嘱托他交给雪皇羽翼。
明心,云珠两人对视一眼,都高兴地笑了,公主面皮薄,人冰雪聪明,书信传情比直接羞人答答的黏住雪皇,要高雅许多啊,雪皇一定会回心转意,来看望公主。两个宫女笑嘻嘻办事去了。
又一个深夜来到,香流月打发明心她们下去安置了,独自临窗独立,晚风吹动她披散的发丝,吹动她雪白的衣袍,她纹丝不动,石化一般。仔细一看,她桃花般清艳的脸上,珠泪缓缓滑落,灼热的打在玉石地面上,凝聚成一汪水池。
云黄的烛光拉长她寂寞的身影。
“焰火,他伤得很重吗?”清冷的声音出于她口,背后的黑影不禁一愣。
下一瞬间,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架在香流月脖子上。
“你还好意思猫哭耗子假慈悲,他都快活不下去了,你知道吗?”黑衣女子愤怒低吼。
“我要带你去见他,你跟我走!他见到你只怕就会活得好好的。”
“他这般拼死拼活都没能带走我,你何必以卵击石!”香流月长叹一口气,清冷述说。
“带不走我也要带,大不了拼一个鱼死网破!”黑衣女子倔强仰头,话语也硬气。
“不用这么麻烦,我会让他活下去的!”香流月从雪白素腕上取下血玉宝珠,想了想,从十八颗珠子里面取出两颗,换上两颗桃木香珠,用一块写上字的锦帕包好,交给焰火,嘱托她带回夏国。
香流月目送焰火在黑夜中跳跃,身影逐渐化为小点,最后看不见。心中默念,红衣,舞阳,你一定要好起来,哪怕好起来之后已经沧海桑田,只要你平安,就好。
一日黄昏,利公公跑来传旨,雪皇驾到。
香流月远远望见轻袍缓带,众人簇拥,徐徐走来的帝王,心中轻叹一声,雪羽翼,你终于还是来了。
让人苦等,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