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空荡荡,明心,云珠已经识趣带众人下去。努力平息的急促的呼吸声,一长一短之间清晰可闻。
雪羽翼保持静默站在她的对面,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活生生的他,香流月深深感觉无力,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实则远隔千山万水。
只爱她一个,他却要照样纳妃,像听到天底下最讽刺的笑话,香流月愤怒得要发飙,在她的灵魂深处,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夫一妻一家人的观念根深蒂固,容不得亵渎。她可以容忍这个时代许多的陈规陋习,不管是实质还是形式上的背叛,她绝对无法接受。
对面的男人口口声声说只爱她一个,不惜倾国之力也要围追堵截,也要将她从夏舞阳手中夺回,让她沦陷在他的温柔陷阱里。可是就在那个时候,他早就存了再娶他人充塞后宫的心思!
想到他无良的欺骗,想到自己的真心被狗吃了,浑身的血液轰然冲进头部,一张脸涨得通红,鲜红欲滴,血液似乎就要撕破薄薄的表皮四处喷射。香流月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炙烤,全身一拱一拱的上火,热得要命,同时心头失望透顶,拔凉拔凉,好像被一桶桶冰水兜头盖脸泼来,骨子里浸进寒凉。一张脸一时间变得煞白。
“原来你是这样来爱我,雪羽翼,我今天才看清楚你!”香流月悲愤的嚷道,娇弱的身躯忍不住一阵颤抖。
“你一边对我大献殷勤,一边早打算将我骗到手之后,为了那些安邦治国的大计,将那些对你有利的女人一个个收纳进来,填满你的后宫,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你独自享福去吧,我香流月不想奉陪!”
雪羽翼沉闷的看着一向温纯的妻子,他料到她会有些难过,他想过借此气她,谁叫她心里还念念不忘那个男人。但是他没有想到反弹这么大,他在她身上看到一丝不驯良的野性的光泽,一股不安的焦躁顿时深深灌满他的心脏,让他的心一阵阵收紧。
“你的父皇不也是三宫六院?天下所有国家的帝王不都是这样?月儿,我没有想到,你骨子里居然这么善妒!我没有骗你,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如果你爱我,你就该帮助我,为我管理好后宫。我才想问你,你究竟爱不爱我?”
香流月花瓣一样粉嫩的唇,轻轻往上勾画,如秋叶静美,荡起迷离恍惚的笑容。雪羽翼一时间看得出神,忘了继续往下说,心里蠕动似苦似甜的思念。
他静静站在香流月面前,长身玉立,眼神痴痴迷迷,俊逸优雅如常,依然是一幅华光流彩的优美图画,梨花飘雪的男子好像有些忧郁,因为他在意的人,不在意他,他痛楚的看着她。
在这个一夫多妻的远古时代,香流月看着雪国的帝王,她的丈夫,彻底无语,垂头丧气,她究竟将自己陷进怎样一个可怕的漩涡,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她尽量融入生存空间,以为遇到一个温柔多情待自己好的男人,暗自庆幸,没想到,今后她要与不知道多少女人共用一个丈夫,她就知道天上没有自动掉馅饼给饥寒交迫的人。
香流月倔强地抬起头,紧紧对视雪羽翼投射过来的眼睛。
“雪羽翼,我告诉你,老公就是女人的贴身肚兜,精致唯美,只能自己用!借给了别人,宁愿扔掉,绝不回收!”
雪羽翼瞪大了双眼,一向灵动的凤目呆滞茫然。他不可置信的晃动一下脑袋,努力想弄清楚香流月说的话。他温婉多才的妻子,不知谁灌输她这些惊世骇俗的观念,他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她。她一字一句说得坚决,雪羽翼听得五雷轰顶,压抑的怒火暗自涌动上来。
“简直不可理喻,一派胡言乱语。月儿你这么善妒,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后!”雪羽翼想教训她。
“我这么善妒,你正好休了我,去另娶她人,那些喜欢给你当皇后的女人。我不稀罕!”香流月挑衅低吼,她早受够皇宫内院深深的桎梏,在香国如此,在雪国也是如此,她就不信出了皇宫,她就活不了。一栋竹篱茅舍,少了你争我夺,还要活得自在快乐一些。
“你不稀罕,你就这么急着让我休了你,好让你和他双宿双飞,怪不得成天画他的模样,寄托你可耻的思念,我雪羽翼自诩聪明过人,却瞎了眼娶了你这个犯贱的女人!”雪羽翼十指颤抖,他紧紧握成拳,笼在明黄的衣袖里,控制住出手的冲动。
“你少痴心妄想,你想离开我,除非我死。”他宣誓一般说出心中的决定。
香流月听见雪羽翼骂她犯贱,怒不可遏,一眼瞧见雪羽翼玉石腰带上悬挂的香囊,上面粉白的并蒂莲,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精心刺绣而成。此刻瞧着,只觉得无比刺目。她发了狠劲,使出所有的力气,一把扯下香囊,不辨方向使劲扔出去。小小的香囊像一只离弦的箭矢,飞了出去。
“雪羽翼,你这个笨蛋!”香流月大声呼喝怒骂,直觉被人冤枉污蔑的愤怒,无处发泄。
雪羽翼在香流月伸手时,明显楞了一下,后来见她居然扔掉了香囊,脸色大变,循声奔了过去,寻找滚落到门边的香囊。凤栖宫地下垫着厚厚的猩猩红毯。雪羽翼小心翼翼检视放在香囊里面的桃花冻鸡血石,见到没有破损,一颗心才稍安放下。他轻轻将它放进袖袋里,像对待绝世珍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