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起起伏伏,潜龙归海,曾经失意颓废。到如今,隐藏多时,终于从民间走入雪宫,定要翻江倒海,杀他个痛快淋漓。
云间和尚走在藤蔓架下,心情悠然,好像在自家后院,闲庭漫步。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灰色的袍袖。他用力甩开,那人仍然死死不肯放手。
“师弟!”身后那人轻轻唤一声。
他身躯一僵,随即松弛下来,淡淡说道:“施主怕是认错人了吧。”
那人长叹一声:“姜毅师弟!”
流年岁月夹带刀光剑影排山倒海袭来,云间和尚心头大惊,见左右无人,反握那人的手,一起闪到一块僻静的大青石后面。
他阴冷低吼:“蒋青牛,你想害死我!”
来人正是御医第一人蒋青牛,他在凤栖宫打量云间和尚半晌,认出是自己在灵芝山的师弟姜毅。杜若夫人先后收他们两为徒,因为他济世救人,不喜与毒虫为伍,因此杜若夫人分别传授他们医术与毒经。
姜青牛一身白衣,挺拔如竹,含笑打量自己的师弟。
“师弟,你我多年未见,没想到师弟还是这样看待师兄,令人伤怀啊!”
云间和尚面容扭曲:“姜毅此人已死,死在战火纷飞中。世间只有云间和尚,蒋青牛,你最好给我记住,免得到时莫怪我翻面无情。”
姜青牛面容一整,轻声安慰他,“师弟,你国破家亡,师兄也替你难过。世间之事,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既然入了空门,就万事皆空,希望你放下过往。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切不可伤害无辜的雪后。”
云间和尚嗤笑一声:“师兄,还是老好人的脾气。我这不就来帮雪后解毒来了吗?你何必多心!”
“那就好!我也是来提醒你,怕你性子冲动,做事不顾后果,坏了师傅对咱们的谆谆教导。”蒋青牛告辞离开。
云间和尚见远处玉带河蜿蜒流淌,夕阳镀金,师兄一袭白衣飘然离去,顿觉世事皆非。灵芝山上,杜若夫人脾气古怪,出了教导他们本事,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倒是两兄弟自个相亲相爱,一起玩耍一起作息。直到学成之后,各自离开。
他回到山戎,一家人团聚,合乐甜美。金戈铁马,狼烟四起,没想到很快家破人亡。他跳崖未死,从血肉模糊中爬起来,那一刻便注定了复仇的开始。
翰玄凌,我与你势不两立,今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你也逃不过我布下的天罗地网。
云间和尚一甩衣袖,踩着残阳,大步离去。
碧绿青山,山下玉带河缓缓流淌。这里一向人迹罕至。
黄衣少女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方盒,放在石台上。再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一个黑釉红纹彩陶,一根大拇指粗的雪白蚕虫躺在黑色圆钵中,徐徐蠕动,冰雪可爱。
少女娇柔一笑:“蚕宝宝,可把你憋坏了,咱们透透气,我来给你跳舞。”
黄衣少女轻盈旋转,浑身金铃声翠,叮铃铃,叮铃铃,只见黑钵里面的霜蚕也随铃声疯狂蠕动起来。
少女头上的翠羽在风中摇摆,黄裳翠羽,容颜娇嫩,美得惊人,她的小红靴不停轻点,黄莺一般的笑声飘荡寂静的山谷。
她娇笑着盘膝坐在青草地上,她抿目合十,连连祷告:“流动的冰火,凝聚吧,凝聚吧。快在我的掌中跳舞、快在我的掌中燃烧、快在我的掌中呼啸!接受我的意志,摧毁我的敌人。听我之命,出击!”
夕阳西下,暮气苍苍。
突然,整个山谷中火光大举,猎猎的火焰似乎要烧毁世间的阴暗。
“西风灵水!”雪羽翼从侍卫簇拥中大步走出来,火光中他的双眼赤焰翻腾,狠狠的扫射草地上的黄衣少女。
草地上的西风灵水缓缓站起来,火光烟云中,只见雪羽翼白袍飞扬,身上的玉龙狰狞怒目。
她娇媚一笑:“想不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我的雪皇!”
她一派天真无邪,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纯良望着雪羽翼。只见她手掌倾翻,寒光一现,飞快刺向雪羽翼的咽喉。
“皇上小心!”周围的侍卫呼喝起来。
雪羽翼身形急退,已经拔出腰间的长剑,架住西风灵水的匕首。一时间你来我往,跳跃挪腾,两人恶狠狠缠斗在一起。
一个灰衣人突然越众出来,身形诡异扑向石台,一把捧起黑钵,哈哈大笑:“绝世霜蚕,居然轻易落入我云间和尚手中!”
西风灵水大怒,看向云间和尚,眼神闪烁,“你!”
她大喊:“死和尚,还我霜蚕!”霜蚕饲养不易,她不知失败过多少次,花了多少心血,才终于培养出这只母蚕。如今被人抢夺,如何不恨,如何不慌。
雪羽翼趁机打掉西风灵水的匕首。西风灵水回过神,从腰间摸出一物,往雪羽翼面前一撒,顿时烟雾沉沉,腥臭四溢,令人闻之欲吐,雪羽翼赶紧闭气后退,依然胸闷头昏。
再仔细一看,眼前已经没有西风灵水的身影。几个宫女模样的人从草丛中窜出来,随西风灵水一起往山顶逃去。她们临去在地面上燃起更多毒烟,阻止追兵。
雪羽翼不管不顾,也向山顶奔去,侍卫追随在后。
只见一阵打斗声,灰衣人掌力凶猛,已经将西风灵水打倒在地。四周她的宫女也倒在地上呻—吟。
雪羽翼一步步走近西风灵水,想到香流月因为她吐血不止,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