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男子让人难以抗拒的笑容,茉莉先是一愣,随后忙收拾起自己的针线活,接过他手中的葡萄。
“让奴婢伺候大人吧!请大人稍候!”
茉莉手捧着葡萄,快步走到湖边,俯下身,用清澈的湖水将葡萄清洗干净。
男子悠闲地坐在草地上,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棕榈树,面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默默地观察着茉莉的一举一动。
随后,他示意茉莉在自己身旁坐下。
茉莉在离开他大约一步远的地方跪坐下来,将洗好的葡萄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晶莹的水珠湿透了她的亚麻长裙,感觉腿上凉凉的,很清爽。
这些葡萄晶莹饱满,仿佛一串深紫色的水晶。
茉莉细心地将深紫色的葡萄外皮小心地剥下来,露出了里面莹绿的果肉。她把剥好皮的葡萄双手递给了男子。
“大人,请用!”
男子依然保持着悠闲的姿势,从茉莉手中接过了葡萄,放入口中。
茉莉低着头,默默地继续为他剥着葡萄。虽然没有抬起头,但是她仍旧可以感觉得到,这位“大人”一直在打量着自己。
“你的家乡,离开巴比伦很远吗?”男子突然开口问道。
“是,那个,应该是很远吧!奴婢的意思是,我也不是很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
“那个,回禀大人,奴婢,奴婢是被商队带来巴比伦的……之前的事情,奴婢,一时也说不清楚了……”茉莉的心怦怦直跳。
“那么,你的家乡,也发生了战乱吗?”男子继续问道。
“回禀大人,奴婢的家乡,在奴婢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战乱,但是,那个,奴婢猜想,也许现在……我是说……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嗯,那个,还望大人恕罪,奴婢真的不是很清楚……”
“你没有身份证明,相貌又异于这里的人,一定会被当作奸细处死的!”阿伊大人的话此时回响在茉莉的耳边。由于紧张,她的手心有些冒汗。
“不过,请大人相信,奴婢,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坏人……”
望着一脸紧张,语无伦次的茉莉,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突然间笑了起来。
“你不必这么紧张啊!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变幻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示意她也一起享用那串美味的葡萄。
面对那爽朗的笑容,茉莉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她随手揪下一粒葡萄放入了口中,多汁而甜美的果实,略微平复了她那紧张的心情。
“那个,奴婢,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大人您……”
“啊。你,就称呼我,‘阿比斯’好了!”
“是,阿比斯大人!”
茉莉挑选了一颗晶莹饱满的葡萄,将它剥好,递给了这位“阿比斯”大人。
“那个,请问大人,您,是每天都跟随在陛下的身边吗?”
“那是,当然啦!”阿比斯大人略微直起身体,说道:“身为陛下的贴身侍卫,要负责保卫陛下的安全,自然是要每天跟随在他的身边!”
“请恕奴婢冒昧,但是,您看起来好像是很悠闲的样子呢!”
“咳!啊,”阿比斯冷不防茉莉会提出如此尖锐的问题,一不小心,被葡萄给呛了一下。“陛下的身边,除了我,还有其他的侍卫在啊!而且,今天,碰巧是我休息!”
“这样啊!大人每日跟随在陛下身边,一定很辛苦!那大人您的工作,岂不是很危险?”茉莉深知,身为王的侍卫,随时都会为保护王的安危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也还,好啦!平时在宫里,还是很安全的,只是陛下要出宫巡视的时候,需要加强戒备。就比如说,过几天,陛下会去巡视各地的水利工程。因为去的地方比较远,所以,需要格外当心。”
“那么,您也要跟随陛下一起,到各地巡视吗?”
“那是当然!所以,我们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面了哦!”
阿比斯看似不经意地从茉莉身边将那个小布包拿了过来,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捏着那只尚未完工的锦囊,光洁的丝绸面料在斑驳的光影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所以,这个就送给我好了!”
他突然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将锦囊握在手里,准备离开。
“可是,大人!”
茉莉毫无提防地,被阿比斯拿走了自己正在制作的锦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吗?”光影下,阿比斯大人的脸有些明暗不定。
“那个,奴婢,不敢!只是……”茉莉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任凭放在腿上的葡萄散落了一地。
她双手不住地绞着白色的亚麻长裙。
“那个,阿比斯大人,只是,这个锦囊,奴婢,还没有做好,所以……”
“还没有做好吗?”阿比斯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
“那就等我回来之后,你再继续把它完成吧!在这之前,就由我先来暂时保管它好了!”
说完,他冲着呆立在自己面前的茉莉迷人地一笑,随后便转身离去。
阳光下,身着洁白长衫的阿比斯渐渐幻化成了一团耀眼的光团,逐渐远去,消失。
也许是受了“光合作用”的原因吧,临别的那张笑脸,在茉莉的眼中,竟然再次幻化成了郢王殿下的形象!
“是您吗,殿下?真的是您吗?”
久久的,茉莉依然呆立在原地。
一阵微风迎面拂来,轻轻撩起茉莉耳边散落的发丝。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化作了阵阵的耳语。
“君心所念,唯卿是也,卿心所向,亦君矣!”
泪眼朦胧中,茉莉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
周围高大的热带植物,渐渐变成了幽香的兰草。眼前平静的湖面,筑起了精美的水榭。远处雕梁画栋的王府楼台延绵起伏,五彩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炫耀着自己夺目的光芒。
绘满“飞天”、“祥云”等吉祥如意的图案的长廊,铺砌着雕花砖。每一块砖都被雕刻成莲花状。
郢王殿下一只手中持着一只精致的木质漆盒,正疾步于长廊之上,身上的丝绸长衫随着他匆匆的步伐飘逸在他身后。阳光柔和地照在他的身上,在他身侧投下长长的影子。
“環環!”
年轻英俊的郢王殿下温柔地唤着迎面而来的一名娇小纤弱的女子。
“这个,送你的!”
他举起手中那个暗红色的漆盒,递到女子的面前。
女子双手接过漆盒,小心地打开盒盖,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缓缓地在四周弥漫开来。
“好香啊!是茉莉!”
女子面露惊喜,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含情脉脉地望向郢王。
“这是西域进贡的‘茉莉香’!今天在宫里,父王赐给我的!我猜你一定喜欢,特意带回来给你!喜欢吗?”
郢王清澈的双眼充满了柔情。他一边说着,一边怜惜地用手轻轻将女子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抚平。那手指微凉的触感,仿佛夏日里的一缕凉风,如此得宜人,贴心。
“奴婢,谢殿下!”女子双颊微红,俯身行礼,却被郢王一把搀起,轻轻拥入怀中。
“殿下……”
泪水缓缓落下。回应茉莉的只有头顶沙沙的树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