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听李广寒言辞里隐隐约约有些杀意,不由提醒道:“皇上,无实据。”
李广寒笑了一笑,又抚摸了一把沉鱼的头发,说道:“你心思细腻。这几天就呆在龙城,将抓来的奸细什么的,各方面的事情都理一理。朕就不相信,朕亲自前来龙城的事情,军中士兵知道的都不多,匈奴人却这么快就知道情况!”
沉鱼笑了一笑,说道:“皇上,您怎么忘记了。应云天将军已经将狐鹿姑单于带回来了。什么话,问他就是。不过皇上,臣妾以为,京师之中,即使有胆大包天之人,也不敢如此轻易出卖了皇上。定然是沉鱼治兵不严,致使间谍混入,皇上治罪。”
李广寒道:“朕都气糊涂了。”
说话之间,盔甲已经上身。沉鱼也已经穿着妥当。李广寒正要出门,就听夏有利在门外禀告:“诸位将军请皇上升帐。”
李广寒大踏步出门,回头看沉鱼留在原地,就招手道:“你也一起去。”沉鱼摇头,眉头微蹙道:“臣妾只怕于理不合。”
李广寒冷笑道:“被他们闹了一场,你也矫情起来!方才还与朕絮叨替代的人选呢,现在却又装模作样了!这天下,最杀人不偿命的,就是这‘规矩’两个字!”
沉鱼见李广寒如此说,也不再推脱,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穿着,也没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当下就跟在李广寒的身后,前往龙城都尉府。
一群军官已经全身甲胄等待。见皇帝带着沈妃同来,有个别人露出诧异神色,更多的却是露出微笑。笑容有些暧昧。
李广寒自然知道这些臣子在笑什么。然而昨天——自己是做了不合军法的事情了。也怪不得他们。当下沉下脸,干咳了一声,说道:“燕将军派人传信回来,他身患伤寒,不能再前行,需要派一能主持大局的将军替代。你们谁愿意的,可以毛遂自荐。”
应云天看了四周一眼,一只脚就迈了出去。正要说话,抬头看见李广寒的脸色,又将一只脚收了回来。看见应云天如此做派,李广寒不由莞尔,心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边上一个少年将军名叫雍奇芳的看了一下四周,终于鼓足勇气,走了出来:“皇上,臣愿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立功良机,不能错过,雍奇芳想。
李广寒看了雍奇芳一眼,眼睛里掠过一丝赞许,说道:“此去匈奴腹地,凶险非常,也就罢了。所要带领的大军,乃是燕翁艺将军的直系为主。你可有把握驾驭?”
说实话,李广寒是很喜欢雍奇芳的少年锐气,只是此去非同寻常。操作得宜,将关系到我大汉民族的百年国运,不能不慎重行事。况且少年人的第一战非常重要,往往关系到这个人一生。雍奇芳到底年轻,燕翁艺的部队却有很多老兵油子,李广寒生怕雍奇芳收拾不下。因此出言提醒。
雍奇芳滞了一滞,才说道:“末将尽力而为。”
“此事不能尽力而为。”说话的是另一个军官,“关系到国家大局,需要十足把握才好行事。雍将军锐气有余,稳重不足,只怕不是最好人选。”
李广寒看了一下那个军官。是个中年将军,名叫韩运成的。当下点头道:“你可有合适人选?”
韩运成既然已经将雍奇芳堵回去了,自然有合适人选。当下说道:“臣举荐应云天将军。”
李广寒将目光转向了应云天。应云天确实是很好的人选,不过李广寒不想这么便宜就将这个位置让给他。当下皱了皱眉头,问道:“谁还有其他人选举荐?”
李广寒将眉头一皱,不回答韩运成的话,直接问其他人有无好人选,那就是将应云天撂在一边了。应云天脸色变了几变,终于站了出来,说道:“皇上,罪臣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李广寒就等着你来说话呢。虽然事情紧急,但是也不差这么一会功夫。折腾你几次,让你的心起落几次,充分感受到帝王的威严帝王的权力,李广寒才会甘休。当下脸色一沉,道:“你不要说了。你本是待罪之身。本朝规矩,待罪之人,不能独立带兵远行。”
应云天想不到皇帝这么不给面子。当下按捺下来,道:“皇上明鉴。臣也知道自己身在嫌疑之地,不宜带兵远征。不过臣是想要举荐一个人。”
哦?李广寒倒不由有些诧异有些失望。当下淡淡道:“你却要举荐什么人?”
应云天的目光掠过李广寒,停留在李广寒身后的沉鱼身上:“臣举荐安妃娘娘。”
臣举荐安妃娘娘。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李广寒重复了一句:“你举荐安妃娘娘?”
应云天道:“安妃娘娘熟知兵法,又熟知匈奴之事。燕翁艺将军部下,也曾经亲手训练,那些部卒,也素来服安妃娘娘。再说,此事本来就是娘娘亲自为皇上定计,由她来操控全盘计划,正是最适宜不过。”
李广寒看着应云天。应云天脸色潮红,说道:“皇上——不要疑心臣。臣只是想,如今之计,没有比娘娘更合适的人选——不过,臣建议,将燕翁艺将军部下的副将上官阳改为安妃娘娘的副手,原来设置的监军如旧,以安京师之心。”
李广寒明白了。应云天说的是实话。现在除了应云天之外,没有比沉鱼更合适的人选。不过应云天对沉鱼还是不太放心,所以要给沉鱼安排副手,给沉鱼安排监军,就是不能让沉鱼单独行动。
凭心而论,李广寒知道,应云天的设计是最合理的。虽然给沉鱼安排了掣肘,但是假如沉鱼有了异心,也将寸步难行。
不过——李广寒转头看着身后的沉鱼。沉鱼——想着昨天晚上的味道,李广寒发觉——自己有些留恋。是的,沉鱼是生涩的,在床上的沉鱼,根本不像在战场上那么老练。只是那种生涩,竟然别有一番滋味……李广寒有些不舍。
只要是男人,都舍不得自己的女人为自己上战场,为自己出生入死。
之前,沉鱼只是自己的臣子——可是今天,沉鱼已经成了自己的女人。
一时不能决断,李广寒将目光集中在沉鱼脸上,想要看看沉鱼自己的选择。
沉鱼的目光落在应云天身上,似乎想要探究什么。应云天已经将头低下去了,沉鱼看不出什么。他——真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当作一个零?真是为了国家而举荐我?
沉鱼觉得自己真的太多疑了。
而这个任务——直捣匈奴老巢,从此让他们不敢南下牧马!顺路登上最苍莽的高山,做一次封狼居胥的壮举……对沉鱼来说,不是没有诱惑力的。
从学兵法的那一天起,沉鱼就曾梦想过这样的场景——将一群敌人践踏在自己的脚下……
当李广寒再次将咨询的目光投递过来的时候,沉鱼对上了李广寒的目光。“臣妾,愿意。”
“你真的愿意?”李广寒不相信的重复了一句。
“臣妾愿意。”沉鱼转到李广寒面前,跪下。
李广寒有些不舍,莫名其妙的,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但是沉鱼那坚定的眼神,让他无法拒绝。当下淡淡说道:“你要小心。”
沉鱼答应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李广寒的预感竟然是无比的正确。
根据信使的回报,燕翁艺的部队,现在正在清咽河一带,清咽河是一条枯水河,每年冬季就无水。燕翁艺的部队今天早上来到清咽河之后,燕翁艺身上寒疾发作,不敢声张,只能吩咐士兵略略放慢速度,自己咬牙坚持。
沉鱼带着五百亲兵,一路之上不敢放慢速度。
五百女兵,得了这个任务,一个一个都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追上大部队才好。五百人,人骑一匹牵着一匹,两马轮换着骑,扬起的飞尘简直遮蔽了天空。不过半天时间,就已经走出了三百多里。沉鱼估计这时间,傍晚时候也该追上大部队了,于是吩咐先停下来,喝点水,用点干粮。自己却奔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前面身后尽是一片苍苍茫茫的草原,竟然看不到一个高起的山丘。草色已经开始枯黄,一片黄绿相间的颜色,使人感到异常的凄凉。沉鱼的眉头皱了起来——极目望去,面前这条路上,竟然找不到大军的痕迹!
沉鱼唤过信使,问道:“你敢肯定,大军是从这条路上走的?”
信使道:“要抵达目的地,草原之上,道路有千条万条。然而要越过腾格里沙漠,最近的路只有这一条!”
沉鱼冷着脸,问道:“为何路上看不见大军经过的痕迹?”
信使笑了一笑,说道:“娘娘多虑了。草原之上,何处不能驰马?我们现在的路线,已经有些偏离大军行进的路线了。不过前面腾格里沙漠的入口处,定然能看到大军的痕迹。”
沉鱼吩咐:“取地图来!”研墨急忙从怀中拿出地图,信使指点道:“我们现在差不多就在这个位置。之前燕翁艺将军吩咐过,他会在沙漠的入口处稍稍停留,以等待将军。”既然沉鱼担任了一军统帅,他就称之为“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