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言语说得并不清爽,但是众人听得却是惊心动魄!
很明显,萧潜也不是笨蛋。李广寒最近的一系列举动,虽然隐秘了一些,但是还是被他看出来了。于是用一只白鹿将李广寒引入了猎场,包围了李广寒。目的很简单,弑君,将罪名推到于啸天身上。于啸天犯罪,平妃自然赐死。然后立李承天为帝,皇后垂帘,萧潜执政……好打算!
常傲宇性子急,厉声问道:“萧潜调动了多少人马?”
小太监说话结巴了:“不知道……奴婢跑出来的时候,看见满山遍野都是旗帜,也不知哪些是自己人的,哪些是叛军的……”
沉鱼手中,只有两千五百人马。萧潜能调动的,起码有几万人。
如何选择?
在那刹那之间,沉鱼迟疑了!
去救李广寒,不是一句话的问题。自己手中这两千人马,是李广寒最后的依靠。
萧潜设下计策,定然做了万全准备。自己手中,只有两千人马……如果一个不慎,自己会将手中仅有的这点本钱都葬送进去!
这点本钱……虽然沉鱼一再告诉自己“我只是帮李广寒练兵”,但是两个月的全心投入,沉鱼还是深深的爱上了这群兵……要自己毫不迟疑的带着这群兵去送死,沉鱼……很难决断!
但是,李广寒!想到这个名字,沉鱼的心,还是颤动了一下……那个男人,那个敢将两千兵马交给自己的男人……天下,只怕也只有这样一个男人!
沉鱼不由又想起大半个月前与研墨的一番对话。那时候,她曾很肯定的告诉研墨,李广寒不是她选择的对象,李广寒不值得她辅佐……
如果李广寒死于这场政变,那么自己就有可能真正得到这两千人。加上蜀国边境那五万义军,再加上手中一个孩子——安妃袁若兰的孩子——自己就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本。沉鱼有信心可以将两千人变成两万人——
可是,李广寒,那个男人,那个曾经很多次摩挲着自己头发的男人,那个很多次恶狠狠将自己抱在怀中的男人,那个毫不迟疑将两千人交给自己的男人——那个男人,真的死于这场政变的话……
刹那之间,沉鱼转过了千百个念头,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选择!
抬起头,却看见秦月明在盘问小太监:“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小太监道:“皇上派了五十个侍卫护送我……那些侍卫全都牺牲了,就剩下我一个……”见秦月明那恶狠狠的神色,嘴巴也禁不住打哆嗦。
说到“侍卫”两个字,沉鱼不由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厉声问道:“皇上身边,可有银甲武士?”
小太监道:“银甲武士,没有跟随皇上祭天……”
沉鱼眼睛,在小太监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你练过几年武功?”
小太监道:“三年,进宫之后跟随侍卫们练过三年……”
沉鱼道:“你武功很好,三年就能练到这个地步。”厉声道:“集合!分三路,前往猎场救驾!”
秦月明道:“统领,是否要留下两百人护卫行宫?”
沉鱼厉声道:“皇上被困,守住行宫何用!两千五百人,全部出发!宫女太监留下!带上所有的武器!袁孟达,你带着本部的五百人,先行出发!路上虚张声势,务必不能让敌人看出虚实!到达猎场之后,先在山下列阵,不得擅自进攻!”袁孟达听令。沉鱼转身,问道:“可能画出猎场地图?”
小太监目瞪口呆,讷讷不能言语。秦月明道:“末将与常将军都去过猎场,能画出个大概来。”当下也不客气,立即捡起树枝,在地上画出个粗略的图形,指点道:“猎场其实是一片山林。中间有一片草甸,广数百亩。四面都是高山,人难以出入。因为便于管理,所以皇宫将之辟为猎场。只有东边一个出口,可供大队人马出入。南边还有一条道路,不过却是险峻无比,马匹难行,只有步兵可以进去。现在估计也被叛军封住了。”
这话一出,小太监连连点头,道:“是是是,现在叛军将东边大路给堵住了。南边那条道路也是重兵把守。奴才就是小路出来的,那路上叛军也不知有多少人。”
沉鱼道:“可能翻山进去?”
常傲宇道:“草甸四周,都是高山峻岭。绝无道路。西南边还有一条羊肠小道,不过要过悬崖,除非是轻功高手或者极其熟悉道路的樵夫,才能进去。估计叛军也知道有这么一条道路,也会做预防。”
沉鱼沉吟了片刻,道:“我们军中,可有这样的轻功高手?”
秦月明道:“或者有,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五个人。杯水车薪,不能解决问题。再说,叛军如果在那条路上埋伏弓箭手,我们再多的高手也要折损掉……”
沉鱼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一圈,突然问道:“行宫之中,可有皇帝衣冠?”
猎场。
又是一天傍晚了。
夕阳无奈的在山坡上留下一片血红的色彩,终于被山后那看不见的力量拖下去了。
山崖前,三千军士列阵而待,与下面的几万人马僵持。
发现陷入埋伏之后,李广寒及时发现了草甸边上的这处山谷。山谷两边,都是绝壁,守住山谷这唯一的出口,也就堵住了叛军的进攻。
只是,这个山谷也是一条死路。山谷之中虽然有溪流,但是顺流而上,看见的却是一汪从绝壁下满溢而出的泉水。
因为有泉水,水势还不小,所以不用担心饮水问题。但是不担心饮水问题,却是要担心吃饭问题。
马肉的味道很不好。何况三千军士,骑兵实在不多。
李广寒站在绝壁上,望着下面的战场。于啸天浑身浴血,却坚持守在第一线。李广寒皱了皱眉头,说道:“派人去,将于将军换下来。现在也用不着他。入夜以后还有得累的……哦,于将军身边那个人呢,是谁?”
夏有利低声道:“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是萧楚越。他已经战了一天了,怎么也拉不下来……”
李广寒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厉声道:“派人将他叫下来!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呢,他就这样将自己整死了,不怕朕没有人用?”
夏有利急忙去了。
下面的攻击者看见了上面的皇帝,兴奋的嗷嗷叫着,利箭嗖嗖飞来。不过山崖地势颇高,又逆风,大多数利箭根本凑不到李广寒跟前。少数几支,身边的守卫也挡住了。
李广寒望着下面的战场,脸色冰寒。回转头,问身边的人:“小泉子还没有消息?”
身后一个人毕恭毕敬回答:“估算时间,昨天傍晚就该到达温泉山行宫了。如果动作迅速的话,应该可以到了……”
李广寒脸上的冰霜又厚了三分。片刻之后才冷然道:“我们的箭矢还可以用多长时间?”
“如果入夜之后他们不停止攻击的话,我们只能用到半夜,绝对支撑不到凌晨。”声音里隐约有些着急。
李广寒没有说话。
后面那个说话的人,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了嘴。
夏有利再次上来,后面是一个跌跌撞撞浑身是血的人。“皇上!”还没有站定,他就先跪下了,声音呜咽。
“起来。”李广寒转身,望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男子汉大丈夫,偏偏连这点事情都受不了,就急着去送死?”声音冷冷的,简直可以凝结出寒冰来:“萧楚越,你以为,将自己性命送掉了,你就不亏欠朕了?就可以完事了?”
萧楚越浑身瘫软,说不出话来。男子汉的眼泪已经在眼眶子里转,可是偏偏就是流不出来。
李广寒冷然道:“你的心,朕知道。你现在难受,朕也知道。但是朕不许你死,不许你用这样的方式来表明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清白。你那叔父已经将你放弃了,你就是死在他面前也没用!不如留着你的性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李广寒的声音冰寒,但是萧楚越浑身,却像是注入了新的力气!身子陡然直了,他挺起了腰板:“皇上!”声音里竟然是深深的感激。
李广寒伸手将萧楚越扶起来,“朕不会疑心自己的肱骨之臣,朕也绝对不会自毁栋梁!你放心!”
简简单单一句“你放心”,里面却是包含着无限的情感。萧楚越呜咽道:“皇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正说着话,下面却是凄厉的号角声响起。李广寒往下面看去,却看见下面一片杂乱,谷口的士兵,已经节节后退。接着就听见下面有士兵上来,疾声回禀道:“皇上,于将军请皇上退到第二道防线!第一道防线已经守不住了!”
李广寒道:“好!”又道:“吩咐于将军,尽可能组织士兵有效后撤,不要无谓的伤亡!”抬高声音,说道:“告诉大家,援兵马上就到!”
萧楚越站了起来,站到李广寒身边。李广寒拉着萧楚越的手,说道:“我们一起去那边。你身子有伤,也要好好歇息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