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来……来爹地这里。”
乐乐挣脱尹维妮的怀抱，一落地，急急地跑向雷以律，尹维妮也只能硬着头皮，挪步跟了上去。
朝着公司几位领导，浅浅一笑示意。
“小……尹小姐……呃，不对，应该叫雷太太才对。”陈经理说完，自打圆场地笑笑两声，周围的数位经理也赶紧出声应对了几句，缓缓场面。
“陈经理，不必客气……维妮，她向来不喜欢别人称呼她雷太太，是吧，维妮？”
雷以律的眼神从始至终锁定着她，伸出长臂亲昵地挽住她的肩，俯下身轻声低语，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人家一喊她雷太太，她就怪我，说是被叫老了，硬是要人家叫她尹小姐，也不想想，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哈哈……我们就不打扰两位了，雷总裁，慢走！”一行人逐渐散去。
“雷以律，你这是干嘛？”
“明天我带乐乐去奥里市，你也一起。”
“我要上班。”
“我帮你请假，陈经理电话多少？”雷以律拿出电话，作势要按下去，尹维妮伸指在他额头敲了一记，“好啊，你非要我辞职不可？竟然跑到公司来了。”
雷以律喉咙处滚出一阵笑，说：“难道我只能放在家里，不配站在你身边吗？还是你怕别人打我主意，嗯？”
“懒得跟你说。”
尹维妮将乐乐抱在怀里，看了他一眼，出了电梯，刚迈出几步，便停住，回身望向他得意的眼神，轻轻地说了一句：“以后，只能在我面前笑得那么好看。”
回过身的最后一眼，她看到雷以律嘴角挂起半弯的完美弧度。
第二日，雷以律出差到奥里市，尹维妮不愿意总是依附在他身边，自然不同行，雷以律也没有强求，带着助手和数名经理便出发到奥市。
接到舒一辰的电话，尹维妮正准备下班，一辰深沉的嗓音难以控制的焦急。
“乐乐在哪？”
“怎么了？”
“尹维妮，告诉我乐乐在哪？”
“幼稚园今天搞户外活动，在学校附近的公园……一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猝不及防，尹维妮感到恐慌。
“有一辆客车失控，撞上了校巴，前排位置……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你马上下来。”
尹维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达医院的，甚至脑海里空白一片，没有声音，没有流泪，只是闻到死亡的气息。
飞机缓缓降落，雷以律急步走下，触及地面稳了稳身，就立马迈出步伐。
前来接机的狄炜煊已等候多时，一见直升飞机降落，立即迎上去，“快点吧，车已经等很久了。”
窗外车水马龙，数盏霓虹灯急速闪过，雷以律烦躁地解下领带扔置一边，摇下车窗，“情况怎样了？”
接到狄炜煊的电话，他刚到达奥里市，接着又立即赶了回来，眉间紧压的疲倦神色藏不住的担忧和紧张。
“还在急救，因为坐在最前排，所以……”噎住下面的花语，狄炜煊不忍心别过头。
车厢内安静骇人，久久没有出声，雷以律漠然：“停车！”
“什么？”狄炜煊讶然。
“我******，我叫你停车——”脏话从他牙缝中蹦出。
狄炜煊刚踩下刹车，雷以律就自行下车，不稍片刻，身影已经在左窗外，街道上隐约微闪的路灯斜投在他身上，黑暗中的双眸是前所未有的狠冽。
狄炜煊急忙下车，绕过车身，在副驾驶位上还没坐稳，车子就已经飚了出去。
车子急速地往前冲，雷以律握在方向盘的双手冒出突兀的青筋，闯过前方无数的红灯，终于踩下刹车，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
踏进医院，穿梭在安静的走廊，直直走向急救室。
急救室门外，站着几个男女，尹维妮始终低垂的身子听到微乱的脚步声，半晌之后才抬首看雷以律。
“雷，雷……乐乐她……”
“我知道，乖，别怕，我在这。”雷以律拥住她发抖的身体，安抚的轻拍她的背。
急救室里，终于走出来一位护士人员。
“医生，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尹维妮激动地冲上去挡在护士前面。
“维妮，别这样……”
“失去过多，血库的B型血差不多都已经用完了，我们已经跟其他医院联系调血，但是恐怕时间来不及……”
“你说B型？”
尽管努力克制，狄炜煊的声音还是掩不住颤抖，雷和维妮同是O型的人，却怎么也不可能生出B型的孩子。疑惑的不单他一个，还有一旁的杨阳。
顾不上任何，舒一辰压抑着声音，“我是B型，抽我的！”
尹维妮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看得雷以律心里紧揪的疼。
扫过视线落在身侧的舒一辰身上，“谢谢你，一辰！”
“朋友，还这么客气！”舒一辰动了动干瘪的双唇，熬了一天一夜，下巴处生了些扎人的胡渣，“我先去洗漱下！诺，你陪丹丹回去吧，煊和杨小姐也回去，乐乐醒来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转身瞬间，对上雷以律的视线，定了数秒，还是咽下欲开口的话。
很快，安静的空间只剩下尹维妮和雷以律。
眼里的热气就要涌出来，尹维妮摇着脑袋，伸手抱住了雷以律。她把脸埋在他背上，过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敢动，只怕只要轻轻移动，眼泪就要落下来。
雷以律侧过脸就可以看见她微闭的眼睛，睫毛仿佛湿漉漉，他转身无声息将她揽进怀里，“没事，相信我，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沉稳的声音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心底的惶恐不安似终找到依靠，有一点温润的湿意，透过了他的衬衣。
“雷，我好怕……我真的好怕，要怎么做，才能让上天不要再一次带走她！”哽咽的声音模糊不清，“我恨老天，为什么一再将她带走，是不是我以前做错了，它要这么惩罚我。”
“嘘……你没错，是我的错。”
病房内极低的冷气，尹维妮被汗水浸湿的额头沾着细卷的柔发，纤细的手臂上插着点滴，似隔着微薄的针管，室内空调的冷气也能将药水冰冻住，当一滴一滴的液体缓缓流入体内，她的呼吸有点重，眼珠微微转动，似乎凝视了他两秒钟，然后眼皮就慢慢地合上了。
护士轻声说：“睡着了。”
过了很久之后，雷以律轻步走出房门，身后的门轻声关上。
逐渐夜深的晚上，走廊里只有偶尔值班的护士走过。尽头的加护病房，雷以律依立着，听见舒一辰越发临近的脚步声，还是一动不动。
隔着玻璃，雷以律静静地看着病床上那抹娇小的身躯，围圈额头上的厚重纱布还留着渗透出的血迹，脸上被摩擦破皮的触目惊心的伤痕，早上还活泼蹦跳的孩子，现在像个安静的天使沉睡着，身边冰冷机器上轻微起伏的跳动，却维系着她的生命线。
“鬼医说，这几天是危险期，醒过来了就没事，但是如果……”垂下疲惫的双眼，舒一辰缓缓道。
“她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她不会舍得抛下我门！”
看着雷以律面不改色，舒一辰痛心疾首，“为什么？这么多年你放任她们母女不管，你是不是早知道乐乐不是——”
“不！”雷以律的声音斩钉截铁，“她是我的女儿。”
舒一辰说，“她不是你的孩子，你跟维妮同是O型，乐乐却是B型，你们的孩子出生不到一个月已经……”
雷以律忽然转身紧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死死压向冰冷的墙壁，“我管它什么狗屁的血缘鉴定，从她告诉我乐乐是我的孩子那天起，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孩子，一辈子都是。”
“可是四年前你丢下她们不管！”
“舒一辰，”虚软下来的语气带着些许自责，“那段日子我也不好过……”
足足有两年多时间，他全身几乎瘫痪躺在床上，甚至连意识也空白一片，终于能动的时候，他回来了，却又让她再次经历生与死的分别。
他的爱太深太专蛮，他企图拥有她一辈子，所以，四年前他自私的离开。明知道她不是表现出来那般坚强，他却忍心让她单独面对，他不该，真的不该……
一个多月前，他从美国回来没有第一时间找尹维妮，而是直接约舒一辰见面。
“四年前，你只是不敢面对！你懦弱，你害怕她不跟你离开，所以你选择逃避！雷以律，你不是男人！”舒一辰大声吼出，安静的咖啡厅，两个男人冷面对峙引来其他人的侧目。
“你忍心丢下她们不管，四年后你还想弥补些什么？是因为乐乐吗？如果你只是觉得愧疚，想弥补他们，没有必要了，我告诉你，乐乐不是你女儿……”
“尹维妮讨厌喝牛奶，可是为了你的孩子，她天天逼自己喝牛奶，喝了吐，吐了又喝，她很努力，一直很努力……乐乐出生了，却不到一个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