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酸痛的手臂，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学姐！你不生气啦？”
一声清脆的呼唤，如果冰冷的水从尹维妮的头顶淋下。她忘记丹丹还在这里，刚才她跟雷以律的谈话，还有他们……有些窘迫的看着卧室的门，自我安慰道，隔音效果很好，很好……
“好了么，姐夫？”丹丹窃窃望着从房间出来的雷以律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丹丹她知道他们……
白皙的脸上散开红晕，尹维妮尴尬极了，一时竟说不出话。
雷以律像听到心底的疑问，对她说：“走吧！”他的声音很淡，短短两个字却更让尹维妮不解。
但是，她不敢看他的表情，每当他表现的越是淡漠，她越能感觉到他的危险，仿佛踩在悬崖的钢丝上，稍不小心就会跌下万丈深渊。
“学姐，快点啦！小哥哥打电话来说他在楼下等我们。今天我们要去逛街。”丹丹兴奋地去拉尹维妮的手。
“我们？”
“嗯！就是四人约会啊，姐夫说你病好了以后没有出去过，这样对身体不好啊，是吗，姐夫？”那一声姐夫特别甜腻，宛如做了好事等待奖励的小孩，开心的笑弯了眉。
丹丹似乎对这个“姐夫”挺满意的。
尹维妮闻言楞了一下，冷眼瞪着雷以律。你什么时候跟丹丹说过这些话？究竟想干什么？
“可以出发了吗？”丹丹笑着问，过了几秒又突然叫道：“学姐，你在担心我吗？放心放心，我跟哥哥请假了，可以晚点回去，不会像上次那样……”中途被舒一辰强行带走。
尹维妮还想说什么，雷以律却伸手握住她那细的几乎要断掉的腰身，尹维妮倒吸一口冷气，抬起脸瞧着他，神色有几分惊讶。雷以律居然脸红了，这不像冷酷的他一贯的作风。
真是怪得很！
“今天我们去买点换季的衣服。”
尹维妮的视线移到丹丹身上，笑了笑，“反正没什么事，就去吧！”说着挣开雷以律，拉着丹丹走在前面。
难得的假日，阳光很好，十月的夏市，秋意渐浓。
因为是周末，街上到处熙熙攘攘，人多，车多，噪音多。狄韦煊把车开进南华街，繁华街道两边对排全是服饰精品。
一进购物中心，丹丹全部心思都集中在色彩缤纷的女装上，在热情的售货小姐的推荐下，专心致志审视着一件件精美的一群，完全无视其他三人的存在。
尹维妮认为雷以律不喜欢喧闹的地方，定然对逛街不感兴趣，可是，她错了，雷以律非常“体贴入微”，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在购物中心，他不断地，一件又一件地为她买下衣服，甚至免去她试穿的麻烦，只要他认为合眼，就买下。她全身时不时地紧绷，而身边的男人就好像一点察觉都没有，抚她的发，亲吻她的脸颊。当她要躲开的时候，施在她身上的力道就会加大，僵硬又霸道地不容她逃脱。
这个男人，最近的行为实在怪异，平静却让人觉得暗涌连连。
还在纳闷中，尹维妮心不在焉地翻看着男装。欧洲牌子的男装，显得很大方，西装，衬衣，领带甚至其他配件。
衬衣……
她帮安佐挑的衬衣，记忆在她脑海中的依旧清晰。
那个指着衣服上的水印大喊的人，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一件粉色的中长裙出现在她的视线，阻住了尹维妮继续感怀往事。她垂首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摸去眼角的泪滴。抬眸，便迎上雷以律带着城府的眼眸。
“学姐，你过来帮帮我。姐夫，人我先借走了哦！”丹丹调皮地眨眨眼，拉着尹维妮往试衣间走去。
雷以律难以言语的双眸，直盯住尹维妮手上那件来不及放下的男装衬衣。
“沦陷了，沦陷了。”狄韦煊看着雷以律，嘴角慢慢勾起，眼角扬到完美的角度，笑容邪恶。
雷以律眼中闪过丝复杂的情绪，可惜只是稍纵即逝，令人完全扑捉不到其中的深意，待狄韦煊走近时，他已经换上了冷冰冰的眼神。
“鸥中天最近被刺激得不行，被美国警方剿灭了不少窝点，难怪他逃回夏市。雷，我必须提醒你，联合国组织已经派人调查……”狄韦煊提醒他道。
黑道最赚钱的途径是毒品和军火，虽然近十年龙帮已漂白走上正道，但后来出现的鹰帮从没有二不做的原则。
狄韦诺是联合国调查小组的成员，是狄韦煊敬重的兄长，而雷以律是他至交好友，兵与贼不融，但他不希望见到自己的兄弟对抗。
“做惯了黑道的人，无法接受太干净的赚钱方法。”雷以律望向试衣室的方向，陈述事实。
狄韦煊皱眉，没有坚持这个话题。
“小心提防鸥中天，他不会轻易放弃鹰帮掌权人的位置，上次在超市突袭，那一枪稍有偏差的话，维妮已经丧命了。”
“雷，鸥中天会对她不利。”
雷以律怔了一会，突然扭头问身边的狄韦煊：“怎样才能留住一个女人？”
狄韦煊微微一楞，问道：“一夜？还是一辈子？”
试衣室内。
尹维妮替丹丹拉好长裙的拉链，望着镜中两张相似的面孔，怔怔然出了神。
“学姐，在想什么？”
“噢！在想丹丹怎么长得那么漂亮。”尹维妮笑了笑，将她垂下的发丝拨到耳际后面。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别扭？问吧！”说着，尹维妮又整整她的衣襟。
“学姐不开心，你不爱姐夫，是吗？”
尹维妮调整一下呼吸，勉强笑着，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乱说。”
“非拉学姐说过，学姐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Leo吗？第一次看见Leo的照片，学姐也是这种反应，而且你们是中学校友。”丹丹怯怯的看着尹维妮。
尹维妮发觉自己的头昏昏的，四肢有点酸软无力。
“丹丹，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不过警方公布的犯罪名单没有他的名字，哥哥去到警察局的时候，他们说他走了。”
握得泛白的手指，慢慢松开，松了口气。
“学姐，你还好吗？”
“丹丹，谢谢你。我很好，真的。”只是孤单了一点。
尹维妮从试衣室出来，扶着墙缓和气息。
“一夜？还是一辈子？”
她的脚步停下，愣住。
没听到回答的声音。
“雷，你在刻意讨好她？”
尹维妮眯眼，知道狄韦煊口中的她指的是自己。
沉默，轻笑出声。
“我要让她知道我的身份，让她完完全全地了解我。”了解他暗黑的世界。
即使那样会带来生命危险。
无妨。
尹维妮刚想躲开，却迎上雷以律难以言语的带着算计的城府眼神。
男人如何让女人爱上自己，爱上之后，下地狱。
忽然想起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尹维妮脑中轰然一片。苦笑一下，仿佛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转身要走。
绕过雷以律的身旁，他极淡的目光从她的肩头手臂逐一掠过，然后，尹维妮的手臂被攫住了。
其实他的力气并不大，她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挣脱，可是她恰好抬起眼睛看见他不知何时变得深晦的眼底，看着他那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些什么，又仿佛犹豫。
可是，为什么要犹豫呢？这个词不应该出现在雷以律身上。
所以，一定是看错了。
果然，他接下来便勾唇淡淡一笑，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并不是我藏在家里见不得光的女人，你有资格站在我的旁边。”
所以，他主动带她出来，是为表明他的真心？所以，他刚才的犹豫只是在考虑如何表达他的专一，而不是为自己的言行感到愧疚？
胸腔突然涌起一股怒火，“这个机会你留给别人，我不需要。”
雷以律略微扬了扬眉，忽又笑了笑“需要……”帮忙吗？暗示指的是她手上的男士衬衣。
尹维妮还呈恍然状，不由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不——需——要！”
甩手，走了几步，才稍微反应过来，咚咚折返，然后将那件不知何时拿在手上的衬衣直直扔向雷以律，倒有几分负气的意味。
这样完全不给他面子，雷以律不怒反笑，嘴角微挑，仿佛心情不错。尹维妮却有点恍惚，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冲她发怒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又或是更长的时间？原以为两人不可能再平静相对，但是此时才发现，原来她怀念这种感觉。
沦陷了！沦陷了！
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叫嚣，这让她莫名地浮现出轻浅的焦躁，还有自我厌恶。
尹维妮拎着包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只怕待得再久一点又要胡思乱想。而事实上，雷以律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拎住那件衬衣，下一秒便朝收银台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雷以律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还是冷冷的，面无表情，但眼睛异常闪亮，“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