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烈焰情狂:恶魔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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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隔着窗户,隔着模糊的泪光,只觉得安佐很瘦,瘦了许多。尹维妮不敢再看下去,不敢在这里多呆半秒钟,她打开门,冲了出去。

安佐慢慢地望向门口,视线停在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发不出声音。

如果不是杨阳,尹维妮根本不知道安佐患了抑郁症,而且很严重,一直需要接受心理治疗。至于为什么杨阳告诉她安佐患有这样的心理疾病,为什么说安佐对雷以律的病起到作用,她没有问,杨阳也只是一带而过。

杨阳跟杨光说,她可以帮助安佐走出阴影;而杨阳却告诉她,安佐对雷以律的病有帮助。或许帮助安佐只是杨阳应付杨光的借口,杨阳真正要暗示的是……

她捂住心脏,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回到家,尹维妮把自己反锁在房间,过了十几分钟,她又去了另一个地方。

安佐三年前购买的别墅。

因为地处郊外,显然不如城区里的热闹繁华,小区里的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尹维妮按了许久门铃却都没人来开门,她站在那里几乎气馁沮丧,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脚步声。

安佐拎着大袋东西,身子一震,呼吸变得沉而重。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

这是事隔三年后,尹维妮第一次这样近的看到安佐的脸,只觉得瘦,眼角已经有了细痕,不再是当年那样光洁饱满。浓密的头发有些长,额前的发梢几乎快要扫到眉端,脸孔沉默苍白,神情落魄,憔悴。

尹维妮只觉得心里微微发堵。

安佐仿佛是梦呓一般:“妮妮?”

她拼命点头:“是我,是我。”

他张开双臂,紧紧的抱着她。

“妮妮,我一直怕,怕见不着你。”他喃喃的述说着,像个小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尹维妮泪流满面,任由他紧紧的抱着自己。

好半天,安佐才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尹维妮才惊觉,竟然已有三年不曾来过这里。原来和雷以律一起后,时间就像流水般快速而悄无声息地逝去。

“我来看看……顺路路过的。”面对这样的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其实后来杨医生又在电话里将详细情况说了一遍,来的路上尹维妮已经预想过安佐现在的状态,但是见了面才陡然觉得无力,好像一切语言在此刻都排不上用场,在这样的他的面前,他反倒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目光仓促心虚。

“哦。”安佐点了点头,仍旧站着没动,“你来办事?”

“嗯。”

尹维妮不习惯说谎,所以没多久便败下阵来,眼神从他的脸上游移开来,很自然便落在他手中的那只袋子上。

好像突然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吼间的呼吸,她只定定地不再做声,而安佐还是那样平静无波的语气,却更令她觉得难受而陌生。

他说:“抱歉,我现在没时间请你进屋里坐一下,拿了车钥匙我还要出去。”

已经隐约能够猜到他要去哪儿,尹维妮想了想,目光还停留在那一袋香烛纸钱上,只是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她想,就当时做个伴也好,总胜过他独自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放任自己就这样走掉。

夏末初秋的山道没有人烟和车辆,显得格外清冷,路边枯枝蔓生,就连本该长青的松柏林在此处也似乎变得灰暗沉郁。

公墓设在山顶,安佐的脚步穿过那一排排整齐林立的墓碑,自始至终都沉默着,所以尹维妮也跟着沉默,又或许是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想安慰他,可是仿佛这才发现自己大脑中的词汇是多么的贫乏无力。

安佐最终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蹲下身去摆香烛和果盘。

灰白色的大理石碑上镶嵌逝者的肖像,照片里的人很年轻,五官轮廓秀致娟美,尤其是鼻子跟嘴唇,几乎与安佐的一模一样。

山坡背面斜斜的延伸下去,不时有微风徐徐扫过,晃动了山岗下浓密的树影。倘大的墓地,安静的置于广阔的天空下,流云恍如最淡的水墨画,从头顶若有若无地飘渺而过。

尹维妮问:“我给阿姨上柱香,可以吗?”

其实素未谋面,只是因为长眠于地下的那位是他的母亲。她沉默着,郑重其事地跪下来,光亮如镜的台阶上几乎没有纤毫灰尘,安佐弯腰取出花瓶中的百合,又换了一束新花放进去。

那束百合洁白无暇,甚至完全没有凋零萎落的迹象,鲜嫩的仿佛是刚从花店里拿出来一样。她看着他熟练而沉默的动作,心里冒出来个念头:难道他每天都会过来上一炷香?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细细密密,如牛毛一般。

尹维妮转身去看安佐,才知道他很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墓地前,头抵着墓碑上,手指隐隐看得到青筋,可是仍紧紧抓着墓碑。碑前也放着花,同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也发现他脚边搁着空酒瓶。

她已经看到碑,那上面有歌莉的名字,有歌莉的照片。

尹维妮站了起码有十分钟,雨下得大起来,她仍旧一动未动。

雨渐渐地下得更大了,满山都是风声雨声,那束花被雨打得微微颤动,每一朵都楚楚可怜。而安佐一动不动地待在哪里,仿佛已经丧失了意识一般。他的脸也紧贴着墓碑,长长的眼睫毛覆着,却有晶莹的雨珠,也或者是眼泪,似坠未坠。

自雷歌莉不在,她从来未见过如此狼狈不堪的他。

“安佐!”她唤了他一声,“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安佐没有应她。

“歌莉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安佐缓缓睁开眼,像个受伤的小孩子,向她伸出手臂:“妮妮。”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尹维妮连眼睛都难以睁开,她扶起安佐往山下走,山风吹在身上,只觉得冷,冷的沁入肺腑。

回程的途中,车窗上很快便蒙上层层雾气,细小的水珠虚虚地笼在前方。

可是安佐开着车,却仿佛丝毫未觉,他没有开雨刷,眼睛直视着前方,其实哪里已经糊成一片,就连前面那辆汽车的轮廓都在虚白的水雾中变得模糊。

尹维妮莫名有点担心,不知道安佐在什么,又或许根本什么都没想,因为他的侧脸看上去那么平静,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很坚定,似乎是真的专注在开车。

前方十字路口高高的交通灯已经变了颜色,他停了下来,刹车踩得很稳,转头问她:“你要去哪儿?”

尹维妮没有回答,只是问:“你最近都在家吗?我去做客的话,会不会不方便?”

“只恐怕没有好东西招待你。”安佐竟然笑了一下,可是眼里仍旧是如水的冰凉与漠然,脸色比那灰白色的大理石碑好不到哪里去,而眼底那样深,深的仿佛什么都倒影不进去。

尹维妮只忽然觉得陌生,这样的安佐,让她觉得像个陌生人。

蓦地,她打了个冷颤。

“冷么?”安佐转脸看她。

尹维妮点点头,又摇头。

安佐没做声,只是往反方向驶去。

停车的时候,他说:“我想我家会近一点,换了衣服,我送你回去。”然后拉着她进屋,又拿干净的衣服给她。

换了衣服出来,看见安佐拿着酒瓶坐在沙发上。如今安佐的身上如同覆着一层厚厚的膜,并不僵硬抵触,可也让人无法贴近那个真实的他。他把自己封闭在那层膜里,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尹维妮俯身伸出手,将他手里的酒瓶拿走。

“我一直怕,怕见着你。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妮妮,对不起。”安佐喃喃的述说着,像个小孩子,“可是我更害怕,怕永远见不着你了。我一直不敢再去找你,妮妮,你能原谅我吗?”

尹维妮点头,“我已经原谅你了,安佐,我原谅你了。”

安佐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宁静得仿佛刚刚醒来:“妮妮,谢谢你原谅我。幸好你没有爱上我,幸好我还来得及,让你得到你自己的幸福。”

尹维妮不敢去想,甚至也不敢去猜测,安佐说让她得到她自己的幸福,他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她只觉得心慌如同洪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安佐最后一次,吻她,咸咸的泪夹杂在唇齿间,他那样专注,而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抓着他的衣袖。

天色隐晦细雨绵绵,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又仿佛是低落,像是那种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却始终找不到着力点的感觉,正一点一点地将她逼得烦闷焦躁。

傍晚,他送她回去。

晚上,杨阳意外地打电话给她,支支吾吾好半晌,最后问了一句,“雷的情况,你跟他说了吗?”

尹维妮边摇头边说:“没有。”

“为什么没说?难道你对他旧情复炽?”杨阳的声音很激动。

“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杨小姐,我很累,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吧,我不想再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