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了半晌,才将嘴里的药全部送到少年的口中。药汁流入少年的喉咙口,少年无意识地依着本能吞咽着。
成功地开始了第一步,后面的就好办多了。柯吟风满心欢喜,用汤勺舀了一勺药想将它灌进少年的口中,却发现少年刚才还开启了一条细缝的牙关又紧紧地关上了。
“呀呀的呸的,死小子!”柯吟风又骂了一声,不得已,只好故技重施,用嘴含着药汁将唇贴向少年的唇。
少年似乎感到了唇上的温暖,未抗拒就将牙关打开了。柯吟风照开始的做法将舌探入,把药汁缓缓注入少年口中。良久……忽然心中一惊,她猛地推开了少年。盯着少年灰白的无意识的脸,柯吟风面上难掩错愕和震惊的表情。
刚才……应该不是错觉,当她将药哺进少年嘴中时,少年竟伸出了舌头,吸吮着她的唇舌。好似小猫一般挠得她心头直痒痒,令她脸颊发烧。
“呀呀的呸的!这男人都一样,不管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都是个色鬼!”柯吟风朝地上啐了一口,抹了抹嘴唇,又羞又恼地想着。
浩然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碗,不赞同地紧皱着双眉,责备道:“吟风,你是个女孩,怎能用……用嘴喂他药?”
“打住,你才多大?要给我说教?”柯吟风有些恼火,“都是孩子,打什么紧?话说回来,就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人命关天的,也顾不了太多的。”
“女子……女子贞洁可是十分宝贵的……”浩然惊骇地张大眼,指着柯吟风说不出话来。
“贞洁?那是什么东西?”柯吟风不高兴了,看浩然的神情,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伤心败俗的事似的,不禁愤恨地说道,“贞洁只不过是束缚女子的绳索,维护男权的工具罢了。我只不过是喂了两口药,就和贞洁不贞洁扯上关系了,太好笑了吧?”
“可是……可是……”浩然见柯吟风发怒了,心先怯了,蠕动着嘴唇,低声说道,“可是,可是男子都希望自己能娶一个洁身自爱,冰清玉洁的女人……”
“得了!”柯吟风怒瞪着他,语气不善,“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洁身自爱了?”
“不……不是!”浩然连连摇头,脸涨得通红,“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其实是说……”
“说不清就别说了!”柯吟风冷哼了一声,“如果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怎会在意这个女人的过去?如果不爱,即使女人为他守身如玉又能如何?”
这番话说出来,当真惊世骇俗了。骆青瑶和骆明骆暗俱是一脸的震惊表情。
骆青瑶深深地看着柯吟风,问道:“吟风,你当真是如此想的吗?”
柯吟风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当然。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骆青瑶小心地措词,“你一生也找不到这样的男人呢?我的意思是,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少,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在乎女人是不是完璧,没有男人能忍受他不是女人的第一个男人。”
“也包括你,是吗?”柯吟风淡笑地瞥了他一眼。柯吟风能够理解,在古人心中,这样的贞洁观念已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
骆青瑶尴尬地直摇手中的扇子。
“但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柯吟风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和渴望,“至少还有个姬荣,不是吗?”
骆青瑶心中一颤,顿时无语。
其实,他一直无法理解姬荣和秋横波的爱情。他认为姬荣作为帝王,太过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而秋横波,也是为了自己的所爱,而放弃了霸业。每每想起,他都为之惋惜和唏嘘不已。
“骆青瑶,你会这样认为,那是因为你没有真正爱过一个女人。当你真正爱上了,你便会发现,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柯吟风又说。
“你说的爱,是不存在的。”骆青瑶连连摇头,很是肯定。
柯吟风但笑不语。
夜已深了。在骆明和骆暗三番五次的催促下,骆青瑶才恋恋不舍地回转城区。柯吟风目送着他们的马车离开,才关上庙门。一转头,看见浩然站在身前。身后的烛光为浩然小小的身躯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背对着光,柯吟风看不清他的脸。
“药喂好了?”她问。
浩然点头:“嗯。”
“怎么还不去睡?”
“吟风,我……”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困死了。”柯吟风打了个哈欠,走到草堆前躺下,拉过一床棉被盖在自己身上。
浩然轻轻地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浩然,忙了一天,你不累吗?早点睡吧。”柯吟风闭着眼,含糊不清地说道。
困意涌上,才五岁的身体体力早已透支了。只一会儿,她便沉入黑甜梦乡。
她没有看见,浩然一直在她身边坐了许久,更没有注意浩然一直凝视着她的睡脸,沉默了许久。
马车里,骆明赶着车,骆暗问车内的骆青瑶:“公子,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我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小丫头?”
“是的。”
沉默了许久,骆青瑶问他:“你有没有感觉这个丫头和普通人不一样?”
“是的。面对她,属下常常忘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不错。也许这就是我看重她的原因吧。我有种预感,她是个天才,同时,也是个怪物!”
想起刚才柯吟风那番关于贞洁观念的惊世骇俗的话,骆暗不禁咋舌:“不知将来她长大了,谁敢娶她?”
她长大……
骆青瑶不禁沉默了。脑海中幻想着柯吟风长大后的模样,心中第一次掠过一丝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迷惘。
“骆明,明天你驾着马车去接她进城。我要和她一起去选择适合开酒楼的地方。”良久,他吩咐了一声。
“是。”骆明应道。
连骆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已不将柯吟风视作孩童了。
马车行驶了一柱香时间后,到达城门外。此刻正是三更时分,城门紧闭,城墙上几个桔红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灯影下,依稀可见一列持戈的士兵在城墙上来回走动。
有一个士兵看见城下的马车,高声叫道:“什么人?”
“骆家堡骆三公子!”骆明高声回答。
“原来是骆三公子,这么晚了,还没进城啊?”城门上传来问话声。
“是啊,因事耽误了。守门的兄弟,请开城门,放我等进城!”骆明高声叫道。
“骆三公子,稍等!弟兄们这就下来给你开门!”
骆青瑶坐在车厢中,听到刚才的对话,心中暗暗冷笑。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按照冬樆国的法规,城门在黎明时开启,日暮时关闭。没有城主或相关负责官员亲自签署的手令或颁发的通行令牌,任何人不能私自在城门关闭时放人进城。
可是,骆青瑶已不只一次在城门关闭时进出城门。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往守城的兵丁手中塞几两银子,每次都畅行无阻。
他静静地等着,他知道不需他等待太久,城门就要为他开启。
门内咯吱响了一声,他知道那是门栓落下的声音。巨大的城门咯咯地响着,从中开启了一道缝——
“慢着!”一声断喝,刚开启了一道缝的门嘎然而止,巍然不动。
骆青瑶星目骤张。
城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仿佛与周围的夜色融入一体。他戴着斗笠,脸庞隐在斗笠下,看不清一丝眉目。
开门的兵丁不满地叫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大呼小叫?”
一道银光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孤,在兵丁眼前一晃。那人边将掌中的银色令牌收入怀中,边问:“看清楚了?”
兵丁眨了眨眼。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已将那银光中的字迹看得分明。此刻,他再也没有刚才那嚣张的气熖,只觉浑身僵硬,背脊处窜上一阵寒意,手心一片****。
“依冬樆国律法,玩忽职守擅开城门者该当何罪?”黑衣人冷冷地问道。
“大……大人饶命。”兵丁全身抖得如同筛糠,如一团烂泥一般瘫在地上,“大……大人,小人只是犯了这一次错误,请大人饶命啊。”
“是吗?”黑衣人声音冰冷如霜,“骆青瑶,骆家堡当家人,自半年前来云城做生意,一共进出城门五十次,有十次是深夜。每次深夜进出城门,他均无任何通行令牌或手令。”
守门的兵丁呆若木鸡。
马车上的骆青瑶星眸微眯,一股透骨的寒气泌入心肺。
“骆青瑶,每次深夜进出城门,靠的就是他手中的银子。作为守门的兵士,私受贿赂,擅开城门,已够成死罪!”冰冷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声音响起,那兵丁听在耳中,如五雷轰顶,面色死灰,浑身颤抖着再也说不出一句求饶的话来。
他知道,他的死期就在眼前!
“何况城中血案还未查出凶手,云城知府早就下过命令严格查问过往行人。在这样的时侯,你还能私自将可疑之人放行,犯的可不只是渎职罪这般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