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欣，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吗？”路西法醇厚的低沉声音打断了她的冥思。
“什么话？”杨婉欣回神，轻语。
“你说，你很不得杀了我，恨不得当初没有以诅咒让我生生世世受尽折磨。”路西法声音淡淡。
杨婉欣静静的抬眼，望着他的下颚，清澈的眸光在月色的辉映下，有些冷。
“还记得我当初的回答吗？”路西法似是不在意的淡笑，没有看她。
杨婉欣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他竟会将她的话记得如此清楚，因为太痛吗？
“那时候，我说，可惜你永远也杀不了我。”路西法回忆着，说道，唇边带着丝苦涩，“但是我没有说完整，你永远也杀不了我，但我已经陷入了世世的折磨，因为你的恨。”
“对不起。”心闷闷的，不知是什么感觉，她轻道。
“我们之间，还能算清谁对谁错吗？”他沙哑一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牵扯我的心。”
“路西法，谢谢你。”杨婉欣沉默一会儿，才道。
谢谢他的爱，更谢谢他今天的决定。
“明天我去找米凯尔。”路西法没答话，只是淡淡的说道。
杨婉欣却轻轻摇头，“我去。”
路西法静默，只是手紧了几分。
“我仍欠他一个答复，必须交代清楚。”杨婉欣的唇轻点了一下他的颊，安抚他的不平静。
“哦。”路西法淡漠的别过头，却应下了。
杨婉欣唇角微扬，傻瓜。
可是，他们却没有料到，第二天的行程却因孕吐不得不改期，杨婉欣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劳累，只能在魔界休息。
“该死的，怎么就没有治好孕吐的药呢？”路西法不可理喻的怒吼声传入耳畔，杨婉欣觉得更不舒服了。
“王上，你高昂的声音会让王后更不舒服。”媚声响起，只见莉莉丝穿着紫色短裙出现在门口，笑望着两人。
“莉莉丝。”杨婉欣不由得笑了。
路西法却不悦的拧眉，“你来做什么？”
“来给王后送特制补汤啊。”莉莉丝不在意他的恶声恶气，依旧笑得娇媚。
“谢谢你。”杨婉欣真挚道谢，但话还未落下，就听见路西法不耐的恶语，“婉欣吃什么都吐，你想让她吐得很厉害吗？”虽然确有仇视意味，但更多的还是忧郁。
短短数天，婉欣就因为孕吐而瘦了一大圈，甚至自那天起，脸上就不曾有过血色，他担心她的身体，甚至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路西法，你不要迁怒莉莉丝。”杨婉欣终于受不了的开口。
“没关系，我宽宏大量。”莉莉丝不在意的耸肩。
只听说孕妇脾气大，准父亲脾气大的她倒是第一遭见，就当参观稀有动物的门票吧，她恶笑着瞥了眼路西法。
相交千万年，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路西法缓缓的眯起眼，猩红的眸底是某种跃跃欲试的诡芒。
“好了，路西法，你先出去，我有话和莉莉丝说。”莉莉丝一脸无动于衷，倒是杨婉欣看得发毛，忙插话。
虽然想留在她身边，但看她一脸的憔悴，不忍她再费神，心疼的吻了吻她，走出了房间。
“莉莉丝，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直到门掩上，杨婉欣才开口，清澈的双眸没有洞彻的望着莉莉丝。
莉莉丝也不娇柔，将酸汤递给她，便径自进入话题，“你是不是打算离开王上？”
“你还真直接。”杨婉欣呼吸一滞，继而苦笑，“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吗？”
“恩。”莉莉丝坦然点头，“我一听说了这事，便觉察到了，因为你的转变太过陡然。只是我不知道你的目的，直到你怀孕。”
杨婉欣涩笑，不语。
“以王上的谨慎，他不可能让你在这种状态下怀孕的，因为他不想放开你，或者说不敢放开你，因为太爱。”莉莉丝语气清冷的说道。
“我也很震惊。”杨婉欣再次苦笑，心思复杂，“事实上，我以为直到我生死关口的时候，他才会松口。”
“王上做出这个决定有多难，我想，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我也不多说了。但是，你真的确定自己要冒这个险？”莉莉丝犀利的问道，“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离开王上？”
“我有选择吗？”杨婉欣酸楚的开口，“这一生，我所有的爱都被这数百年的折腾消耗尽了，我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所以你就选择放弃吗？”莉莉丝蹙眉。
“我不得不放弃。”杨婉欣的瞳眸里闪着某种让人不能直视的耀眼星芒。
“希望你不要后悔。”莉莉丝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便也不再浪费唇舌。
“莉莉丝，谢谢你。”杨婉欣为路西法道谢。
莉莉丝撇了撇嘴，“我走了，这个酸汤你喝喝看，这是我在人间寻的偏方，若不行，我再换，这次我带了十几种偏方回来了。”
看着她得意的模样，杨婉欣不由得笑了，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正色道，“莉莉丝，我还有一件事请你帮我。”
莉莉丝挑眉，望着她。
“我想见伊比斯！”杨婉欣缓缓道。
美国的一个小城市里，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十分荒凉，久久不见一个人的影子，即便有人路过，也是快速的来了又去，脸上还带着白色的口罩。
这时，一名打扮得像是贵族的女子却突兀的从街道的另一端走来，鞋跟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戴着一顶上好的狐毛帽子，微微垂着脸，隐约可见一张绝色的容颜，却没有戴上口罩。一阵冷冽的冬风迎面吹来，舞乱了她的发，让她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显得飘零，彷佛随时会将她吹走一般。
她静静的走过街道，然后转入一条巷子，穿过狭窄的空巷，竟是空旷的草地，不远处，一座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房子矗立在天地间，有些像鬼屋，让人心里发毛。
女子微微抬眼，竟笔直的朝房子走了过去。
而房子里，正假寐的伊比斯猛地睁开眼，黑里透着紫色的双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缓缓的眯起眼。
是谁闯入了他的结界？
带着凌厉而危险的气息，他站起身，缓缓的朝门口走去。
而就像知道他会开门似地，女子也没有敲门，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外，等候着。
“吱呀”一声，紧闭的门拉开了一条细缝，然后渐渐打开，伊比斯危险的看着眼前低垂着脸看不清容貌的女子，不动声色的升起戒备，冷声开口，“你是什么人？”
“好久不见了，伊比斯。”伴随着熟悉得令他战栗的清音，女子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一张清雅的美丽容颜。
“王……后？”伊比斯当场愣住，俊颜显得有些痴呆。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杨婉欣淡笑，有一阵寒风吹来，她白色的大衣也随之剧烈的摇摆着，发出啪啪的声音。
伊比斯拧眉，但身子已经侧开。
杨婉欣踩着轻盈的脚步走入了屋子，没有从外面看起来的阴森恐怖，虽然里面的装饰是一层不变的黑色，但也整洁、清晰，还有与外面形成强烈对比的温暖。
“你怎么会过来？”伊比斯脸色不太好看的问道，却还是自动的接过她脱下的外衣与帽子，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才走到一旁，为她倒了杯热茶，放在她身前的桌上。
“谢谢。”杨婉欣依旧是雅笑，俏颜微红，接过茶杯，暖了暖微冷的双手。
“你来时做什么的？”伊比斯语气不耐的重复，却是为了掩饰那颗动荡的心。
“我来接你回去的。”杨婉欣轻酌一口茶，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脸上的笑容教人不忍说重话。
伊比斯闻言，别过脸，俊容依旧，只是多了丝成熟与稳重，他冷漠道，“我并不打算回去。”
杨婉欣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环绕一眼四周，然后笑了笑，下了定义，“我没有想到，你很会生活。”
她以为，以伊比斯孩子性的脾气，他的生活也会显得一团乱，结果，却是如此的井井有条。她失笑，为自己的乱下定义。
“谢谢，原来我给你的印象这么糟蹋。”伊比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看了他许久，杨婉欣轻笑出声，“你还是没变呢。”
“你……”伊比斯偏回脸，正欲发怒，她却笑了。
“太好了呢。”杨婉欣由衷的说道，也舒了口气。
心头的薄怒渐渐消散，变成莫名的温暖，他沉默。
杨婉欣也只是抱着热茶，没有再开口说话。
房间里，久久只能听见壁炉燃烧的声音。
“王后，你回去吧，我不想回魔界了。”伊比斯打破沉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继续留在人间，继续传播者流感吗？”杨婉欣问道，声音清冷，清澈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她已经知道了，他将病毒从这个小镇渐渐传开，已经蔓延了半个世界了。
伊比斯身子微微一颤，没有说话，只是唇紧抿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