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为那个小人遮遮掩掩了,关于王有性虐倾向一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我瞧着他的脸色不好,估计是心情欠佳,怕他又为难了你,这才不放心地跟过来看看……”康王爷说得义愤填膺。
原来如此。
可是,我与他并不熟识,他为何如此关心我?
“王爷可知……”我谨慎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是后宫。”是禁地,是男人不能进入的禁地。
谁知康王爷却极其不屑地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我想想,也是,这普天之下,又有几人奈何得了康王?
不与他争论,我欠了欠身,淡漠道,“若是没旁的事,笑晚不便逗留,先行退下了。”我不想再此耽搁,虽然不想回去,却也不愿跟康王共处,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个过于自负的男孩,尽管深知他有自负的本钱,可是,我始终是偏爱隐忍的男人,成大事者必须耐得住性子,耐得住挑衅,耐得住寂寞,而自负的人更多只是一时风光,早晚会摔大跟头,而且这种人一旦摔倒,不仅会比常人更痛,还容易一蹶不起。
就在此刻,不远处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隐约有火光明灭,看那阵势,是来了不少人,而且脚步声很快地逼向我们所在的位置!
怎么办?
心,倏地提起,我询问的目光投向康王,虽然我与康王之间并无什么,可是旁人并不做此想法,若是让人看去,此事或许会平息,但是王对的印象一定会更差……没什么比王看我的眼光更重要的了……
康王显得沉稳而镇定,毫不避讳地牵住我的手,“跟我来!”这话由一个十三四的孩童口中道出,那分明是稚嫩的声音,却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力量。
被他牵住的手有些迟疑着想要收回,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回头想想,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虽然说话做事显得老成,可终究只是个孩子,如果用平常眼光看他,他不过是个不太可爱,不会撒娇,脾气不太好的聪明小孩……这么想着,我便觉着两人手拉手并无太多不妥,也就由了他。
康王拉着我的手,疾步奔至离我们最近的一棵大树,虽是深秋了,但这棵树却生枝繁叶茂,我正诧异之际,康王突然搂住我的腰身,跃身而起,我只感觉风猛然加速,如利箭般自耳边唰过,我的心下意识揪紧,正要失声尖叫时,猛地被人捂住嘴——
“别怕!”耳边是康王沉稳的声音。
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气质,虽霸道,却有着令人折服的霸气。
待风停下来之际,我才敢睁开眼,不经意低眸,却令我有种眩晕的感觉,这么高?!下面是一条石子碎道,通向后花园,碎道很窄,只容一两人并肩而行,两边是树木花卉,我们躲在密密的树叶之后,又有夜色的帮衬,应当是安全无事的。
大批的侍卫很快搜到这边,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提高,全身僵硬,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下方的动静,康王抓着我微颤的手,握紧。
透过树叶的缝隙,我能隐约看到下面的情景,为首的是吴公公,其他人我一贯不识得,但是那象征金朝国禁卫军的服饰我还是认得的,那批人只听从王的命令,专为王所用,他们是王的守护神,王的“清洁工”,王的侩子手,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专门负责暗杀,不惜一切代价雪藏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而后宫女人私会男人则是死罪一条,如若他们发现我与康王一起,很可能会杀我灭口以此隐瞒“偷人”一丑事……思及此,我的心立马提到嗓子眼,腿脚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不是畏惧被杀,而是不想王误会我偷人,突然,心不在焉的我脚底一个打滑,险些自枝桠上掉了下去——
幸得康王出手及时,一把拉住我下坠的身体,将我拉回原位,枝叶“哗啦啦”掀起一阵不小的波动,下面的人立马警觉性得留意到我们的藏身之地,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这个方向,我们屏息凝神,不觉间背上已经蒙上一层薄汗,下面有两个侍卫相视一眼,就要跃身上树时,一道尖细的声音止住他们——
“你们去那边看看!”吴公公指着石子碎道通往后花园的那一头。
两个侍卫虽心怀疑惑,却不敢抗命,毕竟吴公公是王身边的红人,一直随侍王多年,他的命令即是王的命令,“是,吴公公!”领头的两个侍卫一个手势,将一干人等带离此地。
石子碎道上只独留一个人,就是吴公公。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帮我,而他的目的又是为何,此刻的我并未因侍卫们的撤离而松口气,吴公公在下面来回踱着步,既没有离去的打算又似乎没有抓我的打算……他到底想干什么?
与康王对视一眼,他只是摇摇头,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吴公公,仿佛猎豹一般,浑身紧绷,充满了警惕!
吴公公又踱了一圈,才站定,然后背朝着我们的方向,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我听的,“这么晚了,娘娘跑到哪儿去了?真是急死人了……王醒来瞧不见人,又担心又着急,生怕娘娘一个人在外头有什么危险……”说完,他也未转身,就这么径直离去了。
我知道他是在说给我听,他知道我在树上,却没有当场抓我,给我留了几分情面,敢情这也是王的吩咐。
待吴公公离开后,我才对康王说,“麻烦王爷送妾身下去吧。”吴公公说王醒了时,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了,他的身体不好,此时不宜动怒,他是伤了我的心,可我也不该弃他一病人就冲出来。
不曾想康王竟会霸道地说,“不行!本王不允许你回去见他!”
他不允许?
“凭什么?”我的声音冷下去,讨厌别人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话,除了王,我不允许任何人羞辱我!
康王似乎一下子被我问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本王就是不许!”带着孩子的无赖。
“我再说一遍,送我下去!”
“不送!”
“送不送?”
“不!”康王扬着小脸,倔强地看我,“绝不!”
“那我就跳下去!”据我的目测,这个高度足两层楼那么高,跳下去多则丧命,少则骨折,可是,我并未开玩笑,也并非威胁他,说话间,我已经起身欲跳下去了。
“你——”康王不曾料到我如此固执,慌忙抓住我的手臂,但我还是失重地滑了下去,他抓得不牢,硬生生地被我扯了下去!
两人重重跌落在地,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倒是被我压在下面的康王龇牙咧嘴地喊痛,“疼死我了!你这个笨蛋怎么那么冲动?!再多说两句,我就答应你了!你知不知道这样跳下来是很危险的?!”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训,震得我耳膜生疼。
自他瘦小的身体上爬下来,我有些愧意地抱歉,“对不起……”伸手去拉他起身,帮他拍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忍不住问,“有没有受伤?”
康王一愣,似乎不曾想到我会如此友善,有些受宠若惊地摆手,“没事没事,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我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我正待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砰——”一声,随着康王一声呼痛,我们身侧的大树被他的拳头狠狠撼动了几下,落叶翩飞,我回过头去时,康王正抱着拳头原地哀号打转。
“怎么了?”怀着几分疑惑,我走过去,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我……我不小心受伤了……”
不小心?
那么故意还敢说不小心?
我心上好笑,面上却镇定,“那么妾身就帮王爷简单地包扎一下,王爷还是赶紧回去唤太医医治吧。”说罢,自衣襟内扯出一段随身携带的绢帕,替康王将流血的手腕重重包紧,然后在掌心的位置打个结,“好了。”我退开半步,对康王礼貌地福一福身,“妾身告退了。”
径直离开他的视线,不管他作何想法,我已不能多留片刻了。
原以为王醒来了,可是当我赶回殿中时,才发现王依然安静地躺在龙床上,和我离开时的情形一致……这么说,吴公公是故意那番说,他知道王是我的软肋,只要提及王关心我,我便会迫不及待地回来,我就像一只风筝,而王就是那个控制线的人,他愿意放多长,我才能飞多远,而只要他不放手,我便永远也飞不出这深宫大院。
重新坐在王身边陪着他,痴痴瞧着他沉睡的容颜,用湿毛巾一次次帮他擦去额角的汗迹……仿佛中途他并未低喃旁人的名字,而我,也并未气得跑出去,康王也没有偷偷跑过来看我……一切悄无声息地回到原点。
我暗自松了口气,希望不曾有人注意到今晚的小小插曲。
忽地,睡梦中的王眉峰一蹙,我以为他又难受起来,正心慌焦急时,他却猛地抓住我放置他额上的手,抚摩着我的皓腕……不,是抚摩着我皓腕上的镯子,一遍又一遍,我有些诧异地注视着他的拇指带着依恋地一寸寸抚摩过那镯子,仿佛是抚摩心上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