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食欲。”我坐下,端起桌上的凉茶,“你跑哪儿去了?到现在才回来?”
“娘娘先用膳,用完膳再听奴婢一一道来!”明月狡猾地笑。
我轻笑着摇头,“罢了,布膳吧。”
很快的,晚膳又布好了,我唤明月坐下来一道吃,明月也不客气,与我对面坐下,待我屏退其余一干闲杂人等,才得意洋洋道,“娘娘,你猜那玉佩是拣自何处?”
“我哪里知道?”我夹了一口菜,慢慢咽下,“今天你是去找铁侍卫的?”
“恩,是的,他说……”尽管四下无人,明月还是凑过头来压低声音道,“他巡查的时候经过‘思忆苑’,在丛草处瞥见的,觉得很漂亮,丢了怪可惜的,就捡了起来想要送给我,也赶巧,那天他刚好撞见桃青,知道桃青跟我一起在‘晚翎宫’当差,便托她带给了我,他说的跟桃青所言一致,看来是真的了,只是不知道那丫头后来经历了什么,没能回得了‘晚翎宫’,反倒沦落到‘浣衣房’去了……”
思忆苑,实为冷宫。
那里常年人烟罕至,怎么有如此奢华的玉佩落于其间?
“明月,把那玉佩拿出来我再瞧瞧。”心头总是缠绕着一个疑惑,感觉那玉佩曾在哪儿看到过,或者说在某人身上出现过,明月自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玉佩递给我,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着,不自觉就闪了神,我沉吟着,这般名贵的玉佩非常人所能拥有,非富即贵,这后宫之中,非富即贵的人并不少见,只是哪个非富即贵的人会去“思忆苑”那样的地方?
“娘娘……”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声。
“娘娘,快些用膳吧,要不然凉了对身体不好。”
“嗯。”我依然心不在焉地应道。
“对了,娘娘,奴婢方才遇到蔷贵人的替身宫婢小玉,她替蔷贵人让奴婢给娘娘带个口信……”
“什么口信?”
“蔷贵人让娘娘记得将她送你的手镯戴着,说是为了娘娘好。”
“为我好?”我冷哼。
“这个蔷贵人阴险得很,现在还刻意跟娘娘套近乎,不知道安了什么坏心眼……娘娘可千万别上当!”明月一本正经道。
我笑了,“傻丫头,我心中有数,不会与她走近,她这种女人就好像最温顺的毒蛇,看似妖娆动人,却会在别人最不设防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反咬一口,虽然她现在并没有真正威胁到我,但我却能感觉到她已经在一步步设计我,将我引进她静心设置的局中!”
“娘娘分析得在理!”明月狠狠地点头认可,“而且,众所周知,蔷贵人与太后是对头,若是与她亲近,便是与太后为敌……”
“等等——”我匆匆打算她的话,就在她提及太后二字时,一个影像迅速在脑海中闪过,仿佛流星般稍瞬即逝,只留一道华丽的金光,几乎是下一秒地,我眼前一亮,激动地跳起身,“是太后!是太后!”
“什么是太后?”明月疑惑地瞧着我。
“是太后!”我欢喜地一把抱住明月,“明月,我想起来了,这个玉佩是太后的!我曾见她戴过一阵,后来换成霞帔玉雕,当时并未留心,只当是太后厌倦了原先那个,这也是合情合理,并未往深处想,今日提起,我才恍然大悟,当时并非太后厌了它,而是不小心弄丢了!”我若有所思道,“怕是太后也找过它好一阵,只是没找着……”
“天!没想到竟是太后的东西!”明月仿佛抓着一个烫手山芋,脸色瞬间煞白了一片,拿着也不是,丢了也不是,突然,她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忍不住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娘娘,你说桃青……桃青是不是因为……因为这个玉佩才受牵连的?”她眼中慢慢涌出水光,“呜……都是我害了桃青……都是我害了她……呜……”
我想了下,摇摇头,拉住明月的手道,“别哭!青儿不是因为这块玉佩被罚进‘浣衣房’的,至少不是直接受到牵连,否则这块玉佩如今怎么会落到你的手中?”
“真的?”明月睁着水眸,有些迟疑地问。
我点点头,“若是玉佩被人发现,早已没收了去,怎会容她交到你手中?”
明月低眸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且,她很可能连这块玉佩的真正价值都不清楚,只当是件不菲的奢侈品,如果她知晓这是太后的信物,是断然不敢交给你的!”
明月赞同的点头。
“那****也应该看得出青儿是有苦说不出,碍于献丫头在场或是别的原因,令她不敢对我们透露任何消息,只是一个劲叫我们快走,我想她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沉思了片刻,始终觉得此事没有这般简单,如果桃青不是因为玉佩受牵连,那她到底是犯了什么大漏子竟动用到献丫头出面?献丫头即代表了太后,可是,桃青一向做事谨慎,处世圆滑,知道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她如何会得罪到太后?“献丫头虽说得含糊,半分流露,半分隐藏,我还是能依稀猜度到几分,估摸着桃青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若是要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定然是去了什么地方……”我咽下了一口冷汤却浑然不觉。
“去了什么地方会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明月疑惑。
“禁地。”
“禁地?宫中有几处禁地?”
“三处。”
“哪三处?”
“‘慈安宫’。”
“太后的寝宫,奴婢知道,没有特许是不准随意进入的,桃青自然也知道。”
“‘元乾宫’。”
“王的寝宫除了侍寝的妃子和军机大臣,平常人等不得进入,这个桃青也知道,她定然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还有就是‘思忆苑’了,听闻‘思忆苑’是被下了禁足令的,按理说,青儿也该知晓才是,又怎会明知故犯?”我低吟着,生生咽下一口冷饭,“除非……”
“除非什么?”明月好奇地凑近几步。
“除非她知道这玉佩是捡自‘思忆苑’!”
明月愣了好一会儿,还是茫然地看着我,晃着小脑袋道,“不懂。”
“她偷偷给了你这个玉佩也许就是希望告诉某些她不能说出口的信息……”
明月想了半晌,依然摇头,“还是不懂。”
“比如她想让我们利用玉佩顺藤摸瓜,摸到‘思忆苑’这个地方,摸到一个秘密,一个她窃听到的,却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也许,对方只是发现她擅闯了‘思忆苑’,并不确定她已经听到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否则,莫说是献丫头,怕是王上也不能保她全尸!”
“可是……”明月皱着柳叶眉,不解地问,“她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我沉思片刻,脸色愈见难看,心头重重叹息,“青儿深知后宫中的潜规则,就算这一刻她活着也难保下一刻不被人害死,所以,为了明哲保身,她可谓忍气吞声,苟延残喘了,可是,即是如此,也不能真正的安身立命……”
“那如何是好?”明月急道。
“她希望我能救她。”
“那就救她啊,娘娘,奴婢求你了!”明月“扑通”一声跪倒。
“你以为我不想救她?”我扶明月起身,“在‘浣衣房’时,我本可以带她走,但当时我若带走她不是救她,反倒是害她,所以青儿才死活不肯跟我走!她希望我能通过这块玉佩查明真相,再谋对策来救她,而不是如此莽撞……”
“哦……”明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桃青的心思好细腻啊……可是娘娘并未跟她有任何接触或是交谈,如何知晓这么多?”
我笑笑,“这些不过是我的推断而已,至于是否属实,还有待求证!”
“如何求证?”明月迫不及待地问,“我们毫无根据,毫无凭证,只有一块玉佩而已……”
我狡黠地一笑,“并非全然没有!”
“娘娘就别吊奴婢胃口了……”明月不满地撅嘴。
“明日,你再去问问铁侍卫……”
“问他什么?”
“问他有没有告诉桃青这块玉佩是捡自何处的,青儿不方便告诉我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铁侍卫定是跟她提及过,如果当真提及,那么我之前的推断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是!娘娘!”明月立马领命。
“多留个心眼,别让人瞧见了,宫中是非多,闲言碎语的更多,你们见面可要分外小心!”我不放心地嘱咐。
“娘娘放心!”明月笑容璀璨,“奴婢一保完成任务!”
“很好!”我赞许地点点头,搁下象牙筷,吩咐道,“让人撤了晚膳吧。”
明月命苏晓、春荷撤了晚膳,帮我颈子处的伤口换了药,重新缠好纱布,我对着菱花镜瞧了一眼,活像被一段白绫勒在脖子上,我“扑哧——”笑了,吐吐舌头,扮吊死鬼,没想到明月不但没笑,反倒吓白了脸,一个劲对着地上喷口水,“呸呸!不吉利!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