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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放烈明野倒在稻草上,接过他递来的火折。山洞、稻草、药箱、火折了,竟……如此奇全?!实令人吃惊!

“愣着做何,快帮我照亮,我要为副帅治伤!”见我满面惊奇,他抬手拍上我肩头。

回神,我忙应,将火折子举至烈明野伤口处。伤口经翻滚打斗已有些变形,箭柄更是向皮肉深处刺没而去!

草湖剪去伤口处的裤料,伤口经翻滚打斗已有变形,箭柄更向皮肉深处刺没而去!“我要切割开你的皮肉取出利器,会很痛,忍着点!”抬首对烈明野提醒。

“废话少说,动手!”烈明野喘息而言,说罢拽过斗蓬咬入口中。

眼睁睁看着草湖执刀切割开烈明野的皮肉,利器切肉之声在这幽洞中显得尤为刺耳。

“唔……”烈明野虽咬着斗蓬,但还是痛哼了出来,双手紧抓稻草。

草湖一点点将割划范围扩大,箭头没入过深,割开后他用手掰着皮肉,丢刀执镊向肉内探去,既挖又夹。

烈明野疼得左腿一直在抖,血水也顺着伤口向外涌冒。无血面容奔赴惨白,面部肌内连抽,牙关紧咬,牙齿咬磨斗蓬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再也看不下去,别开脸朝向洞口,举着火折子的手颤抖不已。

他只哼了一声,之后便再无半声痛吟。我以眼角余光看去,他双目眯成细线紧盯洞顶,大量汗水滚冒于面,脸面已白的不似人色!

我握紧右手置于胸前,夹器之声与他急促的喘息回荡于幽洞。无麻药、无优良医器,硬生生割肉取箭,这将是怎样的痛?我无法想象!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正常的手术过程,当草湖大喊一声“取出来了”我飞快看去,冰冷箭尖混和着血水“咚”地一声掉到地上,伤口处翻裂的惊人!

草湖胡乱擦拭了额上汗水,迅速处理伤口进行包扎。当一切结束时烈明野紧绷的身子忽然间虚软下来,紧咬的牙关也缓慢松开,鼻息终不再急促吓人。

见状,我从他嘴里抽出斗蓬,他口中与斗蓬上均有血,可见咬得用力!他神情恍惚,眼神涣散,眼皮颤抖着,白眼上翻,头歪向一旁。

“少爷!”我惊呼,才降下去的心再次悬升高吊!

草湖搭上他脉膊,片刻后移开手,一屁股坐在稻草上,神情由凛然转向放松,一面擦拭汗水、一面说道,“莫慌,只是疼晕了。”

闻言,我双腿一软跌坐,举着火折子的手“啪”地一下摔在膝上。盯着草湖瞅半晌,颤抖着手将火折子递给他,自己则为烈明野擦去面上汗水,并解下他的斗蓬从身下抽出,轻轻为他盖上。

“凌姑娘,快擦擦你的脸,全是血。”草湖撕下一截纱布递给我,经他一提,我方才忆起自己的狼狈。接过,行至洞口沾雪擦拭,洁白纱布染成红色。面上的血是擦去了,便喷溅在发丝与衣上的却无法去除。

草湖掰开烈明野的嘴,将两粒白色药丸喂他服下,喂罢放药瓶回箱,抬首蹙眉问道,“凌姑娘,你二人为何在这深山中?副帅腿上的箭伤……”问至此打住,未继续。

我坐在草上,攥着染血纱布将遇刺经过告知。

听完,他瞅着我好一会儿才迸出一句,“副帅得罪了谁?”

他问的正是我心中所想,8月初的刺杀用了剧毒,黑衣人重伤烈明野后断定他必死,却不想被草湖所救。现下阔别5月余又疯起赶杀,双诛间隔许久,为何?是精心策划?还是黑衣人在这段期间内有事耽搁?

8月初未查出任何关于黑衣人的线索,只从草湖口中得知剧毒来自西域。皇上宣烈明野入宫时问起刺杀,他二人均对西域敏感,这西域究竟暗藏了什么?

我想不通,矣无从过多得知黑衣人的情报。此次诛之再逃死劫,将来还不晓得会再发生什么,我想太平日子不会有了……

“凌姑娘,凌姑娘。”见我想的出神,草湖轻推我肩头。我断了思绪,未再继续此话题,转向问道,“你呢?为何也在此?”

他未立即回答,而是向右倾身,掀开斗蓬从腰侧解下一只青布口袋,打开,从内取出一株洁白花朵,说道,“我来山上摘它,它医名唤作‘寒明子’,只有深山老林中才有,盛夏与寒冬方才开花一季。”说着,将花儿朝我递来。

接过,我打量着平凡无奇的花朵,长得与路边野花无异,却在最热与最冷的两个时节绽放,实为不易!

“别瞧它生得平凡,却对发热、四肢无力起着强效作用!我方才喂副帅服下的两粒白丸便由它制成。”他一面说着、一面抚摸袋中的‘寒明子’,爱不释手。

我大幅度而缓慢地点了下头,将手中‘寒明子’放回青袋。我很庆幸与精通医术的他相识,他对医术的造诣与认知怕是早已登峰造极!“这洞也是你发现的?”理了理思绪,继续提问。

“嗯,四年前无意中发现,来山里采药时累了便在此小歇,这些稻草也换铺过许多次。”他边说边轻拍身下枯草,忽然间似想起了什么,对我眨一眨漂亮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在山里还救过七爷一命!”

我全身的神经均在听见“七爷”二字时抖擞起来,讶然张大眼眸,惊诧反问:“这里?!”

“对,就是这山洞!”他点首,目光调向洞口,思绪也飘远了……

从他讲述中我得知,“德亲王”三年前不知何因晕倒冻僵在此山中,幸遇草湖采药将其救下,并在此洞内捡回他即逝的生命。“德亲王”苏醒后以救命之恩为由将他留在“畅园”居住,并为他提供药材,他二人由此相识,一晃眼便是三年。

听罢,我垂首不语,草湖虽回忆讲述,我却也听出隐诲。第一,“德亲王”因何来此山?又何故晕倒?第二,他为何对草湖这样好?草湖所需他均给予。这……很不对!

这只是我心中的想法,并未讲出,只当作听一个故事,听后记于心。

草湖看上去有些疲倦,不停地揉眼睛,揉了几下对我说道,“我好困,想睡一会儿,此洞很隐蔽,黑衣人找不到。你也歇一歇,灭掉火折子。”

“嗯”我应了声,熄灭火折。他在烈明野身旁躺下睡了,我却不能。并非不信他所说,而是在这深山中实难安心!

坐在草上望着洞口,天色黑下,透过洞外的三颗较粗之树可见天空中仍然飘着大片雪花。雪洁白,将树形映衬清晰,黑漆漆,仿似张牙舞爪的怪物驻守洞口不容敌人侵犯!

我在昏暗中抱膝而坐,将下巴搁在膝上,逃亡时的紧张神经全部松下,现才觉太阳穴阵阵刺痛,似乎血管都在跳动。

恍惚中有人轻推我肩头,耳边传来轻声低唤,“凌姑娘……凌姑娘……”经唤,我方从浅眠中醒来,不知不觉竟即熟睡。

“别坐着,躺下歇息。”草湖移开手,向旁挪动身子腾出一块空草。

我张不开眼睛,含含糊糊的应了声,歪身倒下,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满洞漆黑。

“你醒了?”草湖的声音低低传来,略带鼻音。

“嗯”我嘤咛应,撑身坐起,觉得口渴,遂爬起来到洞口,从树枝上掬了捧雪塞入口中。

外头的夜很黑,就算大面积白雪也不能将其照亮,远处昏暗朦胧,近处较为清晰。

起了风,不大不小,时尔穿透树间缝隙吹入洞中。烈明野晕迷,他身子尚虚受不得风寒,我故尔坐在他双脚处将从洞口吹入的风挡住。见状,草湖立即解下斗蓬披在我身上。

我微一愣,而后感激言道,“谢谢!”他很有眼利见儿。

“呵呵,不客气。”他搔搔脸颊,灭掉火折。

我抚摸着绵厚温暖的斗蓬,这上头有他的体温。心头一暖,能结识这样一位贴心的朋友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正想着,吹袭的寒风忽然消失了。我一怔,等了片刻,仍无。转首看向洞口,却发现洞口处黑漆漆。歪了下头,随即伸手朝漆黑探去……竟,是一人的胸膛!“草湖!”惊口而呼,我为烈明野挡风,他却为我!

“你身子尚在调养,我是男子,身强体壮,不怕吹风。”他说得理所应当,丝毫未觉不妥。

“你……”我吐出一字顿住,飞快地解下斗蓬还给他,并道,“披上!”

他反还给我,仍是那句话,“你身子尚在调养,我是男子,身强体壮,不怕吹风。”

见状,我蹙了眉,攥紧斗蓬沉声说道,“要么让我披着斗蓬,要么你闪去一旁歇息,二选一。”

“你……”换他语塞,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满是费解。

“我为少爷挡风便好,你睡吧,否则我会过意不去。”我缓下口气,将斗蓬重新披上。

“咱们是朋友,为何要分得这样清?”

我没有言语,垂下了头。见我半晌不答,他叹口气不再与我僵持,回到原位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