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罢,我似被雷劈般定在原地再也无法向前。震惊,怎么也想不到缠晓在心头的疑惑会牵引出巨大的情感纠葛!“德亲王”与庄妃曾是一对,皇上夺走了“德亲王”所爱,老天,从三位当事人身上根本看不出来!他三人将君、臣、妃之间的关系扮掩、掩饰的太好了!“那……娘娘甘愿入宫吗?‘德亲王’他……”我上前一步续问,惊高不下。
“娘娘自杀未遂,‘德亲王’得知娘娘要入宫时当即晕了过去,醒来后笑着将娘娘拱手送给皇上……”
冷意蔓延遍布全身,我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将眼睛瞠圆张大,脑中时尔刺白、时尔漆黑。
自苦帝王横刀夺爱之事屡见不鲜,而身为臣子者唯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那一汪宫水中的渺茫一滴。能做何?难道要为了儿女私情置族人性命于不顾?以“德亲王”的心性他断然不会这样做!
“娘娘17岁入宫,5年的宫廷生活改变了她,她再也不是那个纯真烂漫、无愁无虑的少女了。”说至此,穆柳絮转过身哀伤的看着我,续言,“娘娘身怀龙种时曾两次遇害,幸得你解救方才保住性命与腹中胎儿,但后宫汹涌,与其被别的妃子加害不如自己动手,所以,娘娘为令皇上对她有愧,对她加倍宠爱,故尔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说至此,她落下痛心之泪,双目阂起,唇瓣颤抖不已。
我内心震撼,但面上的表情却是呆板的。庄妃的所作所为令我忆起了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武则天,她也是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以博圣庞!真实的历史,架空的历史,这两个女人竟是如此相像!
武则天野心勃勃终成大业,那么庄妃呢?她处心积虑难道只为母仪天下这样简单?由清至浊,庄妃便是活生生立在眼前的好例子!后宫宛若染缸,缸中只有墨,何来朱?
“德亲王”竟晕,实令人无法相信,他对庄妃是真有如此之深的感情?还是做做样子给皇上看?我不是他,只能径自猜想,无法得知根本。
穆柳絮阖目许久重启双眸,眼中盈闪泪花。她转身拭泪,举步向前。我没了声音,垂下头去,怀着一颗惊愕尚余的心跟在身后。林中,一度陷入沉寂……
近午时分我二人走出林子,庄妃愉快的笑声传入耳朵。看去,只见她与一只停落在手指上的粉蝶嬉戏。她的笑容是那样甜美,实难相象掩藏在笑容下的那颗曾经万念具寂的赴死之心!
皇上大笑着揽住她的腰,俯首吻住她的唇,羞得粉蝶飞离庄妃玉指振翅远去。
远望这一幕,我忽然间觉得皇上与庄妃都很可怜。有得必有失,原来在这架空的虚拟世界中也有着如此之多的故事,悲喜参半,无人能够得到十足的快乐,更无人可以笑到最后……
脚步声临近,我转首右望,外出巡视的烈明野与“德亲王”归来,一前一后的走着。目光先扫过“德亲王”,他好似未看见皇上与庄妃亲吻一般,嘴角噙着贯有的似笑非笑。目光后调与烈明野碰触在一起,在他眼中瞧见了荡漾开来的柔暖笑意。我脸一红,忙垂下睫毛别开了视线。
皇上、庄妃在左,烈明野、“德亲王”在右,我与穆柳絮夹在中间,在这春暖花开的盎然季节,故事中至关重要的人物均已到齐!
我与“德亲王”归营有三日,穆柳絮的身子已调养好,只是“金罗”余孽宁死不开口,故尔拖延了微游行程。
亥时,巡视交班后的烈明野回了帐篷,洗漱完毕倒在榻上仰望帐顶,眉头紧锁,双目半眯,仍为撬不开口犯愁。
我擦了脸,拧干布巾搭在架上,一面褪去外衣、一面爬上床,跪坐在他腿旁。瞅着他闷闷不乐我心里也犯堵,遂拍拍他的腿,唤道,“少爷。”
“嗯?”他应了声,目光未离帐顶。
“我有个法子能让氽孽开口。”我音落,他怔了一下,随即弹坐起身看向我,双目迸射喜光,“快说!”
“明日你去找‘鱼尾草’,草如其名。此物喜光、色绿,初春滋长、初夏枯亡,现下正是生命力最旺盛之时。‘鱼尾草’一般生长于山坡或山中,朝阳的地方均可见。你采它回来将其碾碎,将草汁混和在水中亲自端给余孽服下,服下此草汁者只会对端药之人产生幻觉,这幻觉会令他将你当作他最想保护的人,我想那受保护者便是将余孽组织起来的领头人!”我一口气说了许多,越说他眼睛张得越大,面上也浮露出惊讶,听完后也未见有个反应。见状,我推了一下他的腿,问道,“听清楚没有?”
他没有言语,点了下头,瞳孔微微闪跃,惊奇显露。
“别犯愁了,明日照我说的做,保准你可为皇上探出最真实可靠的消息。”我一面说着、一面解开发绳散下头发,“鱼尾草”这种植物我是在草湖的医书上看见的,当时一眼便被它名字吸引,故尔将有资料一一看过,还向草湖称赞过它奇特的迷幻药效。本是一时兴趣翻阅医书,却不想在今日能够派上用场!
我躺下了,他还瞅着我瞧,瞧得我躺而复坐,不解道,“还不睡?”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你懂得比任何一位女子都多,甚至更比男子。”他瞅着我半晌迸出这样一句,我闻后当即笑了出来,未多作解释,躺回。
他俯身朝我压来,见状,我当即翻身滚向榻内,斥道,“不许再碰我,否则你便出去睡!”
见状,他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躺在我原先的位置上瞅着我,幽怨的问道,“抱着睡也不行吗?”
“不行!自己睡自己的!”我回答的斩钉截铁,若抱了说不定还要被吃干抹净,我才没那么傻!况且,他在我身上印下的吻痕至今未消。
见我这般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撇了下唇,闷闷地哼了声,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你……”我欲言又止,他这般模样忽然间令我有种罪恶感,好似不答应他抱着睡便是犯了天大过错。这感觉令人觉得莫名其妙,没有道理!
想归想,我未抛弃自己的立场,将枕头塞在彼此之间当作屏障,侧躺下身枕着手臂。心道,对他阔容一次便是放纵一分,傻瓜才做!
本以为“井水不犯河水”,不想翌日醒来却躺在他温暖的怀里,而塞在中间的枕头不翼而飞!枕头是用来防君子的,而他,显然不是……
午后,我睡醒一觉揉着眼睛坐起身来,揉罢抻一抻懒腰又躺了回去,懒洋洋的不想起。
急促喜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在榻上翻个身面朝帐帘。帘掀,烈明野的笑脸映入视野,见到我,他快步走来,于榻旁落坐,并道,“‘鱼尾草’非常管用,那余孽招了!如你所说,他将我当成了最想保护的人!他们一行共268人,以‘金罗’皇子为首,目地便是刺杀我与皇上,为报那灭国之仇!而且,我还从他口中套出意外消息!你晓得吗,原来他们早已投靠了‘乌国’!”
招供在我意料之中,但投靠“乌国”却是大大的出乎意料!我从榻上爬起,惊喜交加的说道,“如此甚好,可早做准备!”
“没错!”他点首,将我抱个满怀,难掩拨去乌云的喜悦,动情说道,“凌筱落,若不是你奇思妙想,我不晓得还要为撬不开口而烦恼多久。”说完,高兴的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低呼着推开动手动脚的他,红着脸说道,“这不算奇思妙想,我只是……”说至此顿住,脑中燃起一盏长明灯。
“只是什么?”他不解,追问。
“我只是从草湖的医书中得知‘鱼尾草’具有迷幻攻效,故尔要你采来对付嘴硬的余孽。”这是个好机会,我可用此来动摇他排斥草湖的心。
闻言,他面上笑容即刻僵住,随即一点一点收起笑脸,直至沉了面色、垂了嘴角,那眼神仿佛在训斥我为何不早点讲清。
“认识这么久你也该对草湖改观了,我与他成为朋友,更从他的医书中得到对你有帮助的东西,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他自小游历山河,见多识广,与他交友百利而无一害。人活在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每个人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说呢?”我平心而论、诚恳而言,语罢以温和的目光凝望着他,望他莫再钻牛角尖。
他定定的瞅着我,抿唇不语,眸色一点点幽深沉下。对视片刻,他未发一言的离开了帐篷。
望着摇摆不定的帐帘,我颓废的倒回床榻,很失望,该说的均已说,还是不行吗?
清晨,烈明野洗漱完毕拽住了欲擦脸的我,欲言又止。见状,我直起身子不解道,“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