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煦的天光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漫过盎然的土地。言榭他们停在了一座石像的前面。殒空说,这里似乎就是中心了。言榭点点头表示同意说,可是我只看见一座已经快要崩毁的石像。言榭仔细打量了这座石像说,也许我们要找到枭玉之石比找到他们的王更加地困难。
独眼族长缓缓地走了过来,他向言榭他们点点头表示打了个招呼说,你们果然在这里。言榭笑笑说,你倒对我们的行踪很了解嘛。殒空和沐木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明白言榭的这句话其实还有另外一层的意思。要暗杀一个人当然要比谁都了解被暗杀的对象的位置,独眼族长当然也是枭之一族里很有权利的人之一。独眼族长并没有察觉到言榭的弦外之音,他说,我刚才去你们的房间找你们,看守说你们朝这个位置来了,这条街道是我们这里最繁华的街道,所以我想你们应该到这里来了,只是我想不到你们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逛街。言榭说,其实我也是希望我有这么悠闲的时间来逛街,只是很可惜不是,而且一不小心可能连命都会搭进去。独眼族长皱着眉奇怪地看着言榭。
背后被浩瀚如流的岁月尖刻冲刷下的石像在时光漫漫的长流里已经像干涸的树木一样斑驳。亿万斯年的事过境迁风雨飘摇。独眼族长听完言榭简单的叙述以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我早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言榭苦笑说,其实我发现你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不聪明,简单地说你实在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独眼族长望着言榭说,你这是什么话?言榭说,你自己早就发觉这件事其实很复杂,所以在一刚见到我的时候就想方设法地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独眼族长笑了笑没有说话刚想转身走,言榭突然叫住他问,为什么你们的部族是以这座石像为中心而建造,它对于你们来说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独眼族长回过头望着这尊石像出神,眼睛里竟然不禁露虔诚而尊敬的神色。他说,第一任王留给我们的只有三样东西,第一自然就是我们枭之一族延续的发展,第二就是你们所熟知的枭玉之石,第三就是这尊雕像了。言榭感叹说,没想到这座石像的年龄比我大多了。这座石像雕刻着一个单跪在地上的少年双手平举过头,而他的身前站着一个女子,女子的脸上挂着动人的微笑。她的手上捧着一把长长的剑。言榭踮起脚尖喃喃地说,剑上面似乎有字。沐木转头望着独眼族长说,这个石像代表什么意思啊?独眼族长想了想说,呃,具体我也不是怎么清楚,我也是从我父辈那里听说的,那个少年就是我们的第一任王,当时几个部族联合入侵我们,而我们的王在出征前得到了一个女神赐予的神剑,所以所向披靡一举消灭了敌军。好像这座石像就代表了我们枭之一族的奥义,就是永无止境地征战。言榭忽然失声喊道,等一等,你说那个少年是你们的第一任王?独眼族长点点头。沐木不禁转过头看着那个石像,可是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实在想不通言榭为什么会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殒空看了半天,表情忽然也变得很奇怪。沐木又望着那个石像看了半天忽然失声说,你们的第一任王为什么是人的样子?独眼族长露出黯然的神色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王族的人全都是真正的人的样子,只有我们才像没有进化完成的半兽人的模样,所以我们总是对我们的王特别的尊敬和羡慕。沐木也露出难过的神色,她忽然为自己身为一个真正的人类产生了一股说不出的自豪和欣慰的心情。她当然也能了解独眼族长他们的心情。
言榭忽然说,不知道你们枭之一族的历史有没有专门的人员记录下来?独眼族长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神色,只是有些不解地望着言榭回答,当然有,这些历史全都记录在案。言榭试探性地说,我们能不能看一看。因为他知道要看一个民族的专有记录的历史无疑也会看到一些极其机密的情报。可是独眼族长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这倒让言榭有些吃惊。沐木说,你要枭之一族的历史什么?言榭很随意地说,闲得无聊。沐木感觉跟言榭说话实在是一件很伤肝的事情,因为她记得小时侯老师就告诉过她,生气是一件很伤肝的事情。殒空知道言榭当然不是闲得无聊随便看看,他知道要找到枭玉之石当然要对这个民族的历史有一些了解,本来枭玉之石就是枭之一族里很神秘的传奇,枭之一族的古典里当然有很多的文献会提到枭玉之石。而且也许还会从这些古老的文献里找到失踪的王两次“出走”的动机。
在言榭看到那些高高堆起的古典的时候,他差点晕过去,他觉得这些古典的数量实在是大大地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还在担心枭之一族会不会有这些历史的记录真的是一件极其愚蠢的行为。更要命的是这一大堆的古典他连一个字都不认识,全都是枭之一族自己的语言。言榭笑着对独眼族长说,你以前看过这些没有。独眼族长有些犹豫地说,看过,可是不太熟。显然对自己民族的历史不了解是一件很不耻的事,尤其是像他这样身为族长的身份。言榭又笑笑说,没关系,今天以后我保证你会是你们族里最熟悉你们历史的人,因为这些字我们一个都看不懂,看来只有你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们翻译了。
十一
言榭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已经累得几乎睁不开眼了。言榭喃喃地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好像又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沐木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问,你又发现了什么。言榭说,在现在这任的王就任的期间一共发生了三次叛乱,最后一次是十五年前,也就是我们五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分为了勤王派和反王派,勤王派就是以拥护现在的王为代表的,而反王派却是现在的祭司,最后是以双方的讲和结束,殒空,你现在是军部总督,你不觉得这个结果很奇怪么。殒空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疲惫的脸上露出沉思之色,他说,确实很奇怪,当时勤王派的兵力至少十倍于反王派,而且已经明显占据上风,可以说如果再打一次就可以完全将反王派连根拔起,可是最后却讲和了,一个统治者为什么会允许有那么多反对自己的人随时虎视眈眈地在潜伏在自己身边呢,这样的政权根基根本就不牢固。言榭说,更奇怪的是明显处于整个战局控制权的王在讲和以后却像个战败者一样不仅失去了原有的权利,还像一个战犯一样被囚禁起来,失去了任何自由。而祭司却像一个骄傲的胜利者一样独揽大权。这时候沐木也坐了起来,她插话说。而且从那以后的王只有一些名存实无的权利,象征性地批阅一些文件,实际上的决定权却在祭司的手上,而且行动也受了限制,没有祭司的批准不能离开那间又小又破的屋子,就连吃饭也常常有一顿没一顿。殒空的眼睛一亮忽然说,王消失的那天只有祭司和王在屋子里,并没有人看见他们出去过,而祭司说他昏倒了,醒来以后王就不见了难道是他说谎?也许王本来就被他杀了。言榭说,可是这个可能性很小,如果祭司要杀他,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么久以来他不断地折磨王其是就像是一只猫捉住了老鼠一样,总是要将老鼠折磨个够,以满足自己胜利的欲望。况且,他们的王久经沙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门口的守卫并没有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屋子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如果按我们的推理的话,祭司就不可能是趁王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手,因为他们之间特殊的敌对关系,王一定对祭司随时都严加防范。沐木说,那难道是王是因为受不了这种生活所以自己逃了,那么他的两次出逃就就可以解释了。言榭说,无论谁被像囚犯一样过这种生活总是受不了的。殒空说,这也就解释了王的消失的动机,现在枭之一族全族戒防,所以王也一定没有逃出去,一定还在这附近,他知道了我们迟早会找到他所以不断派人来杀我们,那他派来杀我们的人也就很可能是勤王派的人。言榭想了很久说,现在我们还不能妄下结论,我想在我们知道这么多事以后我们应该回到王居住的那间小屋子去,也许还会发现一些之前忽略的线索,或者能想通一些我们之前想不通的事情。
无孔不入的黑暗。残垣断壁般残缺的屋子。言榭他们回到了那间屋子里。冷冷的风肆无忌惮地溢了进来。沐木打了个冷战,她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想法,也许王就躲在这间屋子里,现在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她轻轻地靠近了言榭,她的手在接触到言榭的手臂的时候,她的心里忽然登了一下,言榭的体格绝不会如此强壮,手臂上也肌肉也决不会如此的坚硬,现在屋子里一片黑暗,她根本就只能勉强看清楚一个大概轮廓的人影。那么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沐木向后踉跄了一步,这时候微弱荧荧的烛光亮了起来,温暖的灯火立刻铺满了整间屋子。沐木看到了言榭的脸,她松了口气,原来她刚才碰到的人是殒空,她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是很可笑。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的人喜欢自己吓自己。
言榭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的注意力又停在了王桌子上面的那份还没有批阅完的文件。言榭一直看了很久长长地吐出口气说,也许我们又猜错了,王并不是自己逃走的。这句话说出来又让殒空和沐木都吃了一惊,沐木说,你怎么知道?言榭说,因为这份文件。沐木接过文件看了很久说,这些全是枭之一族的文字,你一下午就学会了?言榭苦笑说,我也看不懂,也没有学会。沐木瞪大了眼睛问,那你怎么知道?言榭说,你们仔细想一想,一个即将准备出逃的人怎么还会有闲心坐在那里批阅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而且你们仔细看,枭之一族的文字的笔画很复杂,你们来看最后一个字,那个字只写了一半。殒空接过话说,不错,没有人会在写一个字写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下来,除非是外界的客观因素促使他不得不停下来,比如有人突然闯入,也可能。殒空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言榭又已经陷入了沉思。照这种情况下来看,王似乎很可能是被人绑走的。那么他们又假设错了。
星光漫天。言榭一直皱着眉头,他忽然说,也许我们又该回到那个问题上来找出王所消失的动机和原因,为什么最后那次战斗会讲和?并且应该是胜利者一方的王会像一个战犯一样被囚禁。另外我还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地方,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叫炎烈的人?殒空说,当然记得,他曾经是枭之一族最强的人,也是对王最衷心的人,可是在他们即将讲和的前几天的一个夜里,他行刺王,王虽然只是受了轻伤,可是王的同胞兄弟泯笛和王的大儿子却死在了他的手下。并且他还掳走了小王子逃出了这里。可是最后还是被枭之一族的人追杀,最后抱着小王子在陨龙大峡谷跳崖自尽。可是你刚才说的可疑的地方是?言榭说,第一,炎烈对王一向是忠心耿耿,甚至在那次的反叛战中为了保护王自己的左手被人活活砍断,他几乎没有脚趾是因为在前一次的叛乱中被敌人捉住,而敌人只是要求他侮辱他的王,可是他不肯,敌人就把他的脚趾一只一只剁了下来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说任何关于侮辱他的王的话。这样的人怎么又会背叛并刺杀王呢?第二,既然他杀掉了王同胞兄弟泯笛和王的大儿子,他又为什么不干脆杀掉小王子呢?而是将小王子掳走,以他的武艺要只身闯出这里并不难,可是要带一个人质走反而困难多了,那么他为什么要冒着这种危险掳走小王子呢?这里也许可以从第三点隐约看出来。当时追杀到陨龙大峡谷的枭之一族人并不是很多,以他的力量即使说不能很轻松地击败那些人可是就算是重伤他也能击败那些人,可是结果却是他毫无抵抗地抱着小王子跳下悬崖。这说明什么?也许他的目的不是掳走小王子,而是在保护小王子,所以他的攻击个防御都受了限制,最后带着小王子跳下悬崖。还有第四,虽然他的攻击防御受了限制,当时他能够逃出去的机会至少有三成,可是他连一点反抗的欲望都没有就报着小王子跳了下去,就像是做给那些人看一样。
殒空顿了顿,他望言榭说,你的意思是。言榭点点头说,我总觉得炎烈的这件事跟整个战役的讲和还有很多事都有关系。殒空说,所以我们只要调查出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可以了。言榭苦笑说,可是,我们要调查出这件事就跟查出王失踪的秘密和找出枭玉之石一样困难。
十二
星光漫天,苍茫的夜色像他那张孤独而苍白的脸。落寞的风渐渐隐进浓厚飘荡在整片森林之上的山岚里。溪水淌出的波光浮隐浮现地映荡在他的眼底。他已经说不出这是多少次做这样的噩梦了。冗长黑暗的记忆。
为什么要杀我?
留着去问你的父亲吧。
一个独臂手握长刀的人冲了进来一刀杀掉了那个想要杀掉他的人然后抱着他冲了出去。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
星光像渐灭的灯火一样黯淡了下来。
(真相连载解密中 十一章 枭之一族(6)继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