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影黛姿潇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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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贾母笑道:“这话儿很是,明儿你就打发几个人,好生送过来,仔细别磕着碰着,便罢了。”闻及此言,一旁的王夫人登时变了脸色,到底很快遮掩过去,向贾母赔笑道:“姑老爷这几日本就忙到十分,再要整理那些物件,恐腾不出时间来,没的白与他添麻烦,横竖放在咱们家亦是极便宜的,倒不如再搁上几日,待姑老爷那日闲了,再派人送过来,岂不更周全?”你道王夫人缘何一听此言,便变了颜色?这其中却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的,后面自有分晓。

见贾母似有意于王夫人之言,凤姐儿忙笑道:“太太说的极是,我竟忽略了林姑父这边连个理家之人都没有,真真该打。”黛玉亦笑道:“横竖是一家子,放在舅舅家与咱们家,又有何差别呢?”说罢拿话儿来叉开了,众人方略过不提。

一时宴毕,王夫人便推说身体不适,回过贾母,赶着要回去,黛玉想着好歹该安排贾母见一下贾敏,又恐知道的人太多不好,因只留下了她,邢王二夫人便带着余下众人,坐车回了贾府,不在话下。

且说黛玉想着好歹该安排贾母与贾敏见上一面,趁如海送客的空隙儿,悄悄回过了他,便与英莲一道,陪贾母坐车去了怡王府。

其时贾敏正与兆佳氏,并其两个娘家姐妹斗牌解闷儿,原本兆佳氏是打算趁此机会,让贾敏以她表妹、伊尔根觉罗氏家三姑娘的身份出席林府乔迁宴的,偏贾敏说尚未做好准备,恐到时见了贾府之人露马脚,她方以身体不适为由,并未至林府赴宴,只邀了两个娘家姊妹过来玩耍,亦可让贾敏先熟悉一下。

听得丫头来报黛玉姊妹与贾母来了,兆佳氏忙罢了牌局,携贾敏一道迎了出去。

那贾敏自远嫁扬州至今,竟足有二十三年不曾再见过贾母,这会子忽然得见,母女二人皆有恍如隔世之感,直定定瞧了彼此许久,她方几步上前,扑入贾母怀里,只颤抖着叫了一声儿“妈……”,泪便如江海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贾母亦是老泪纵横,哭道:“我的敏儿……再不想有生之年,为娘还得瞧见你,难道是你那早死的爹爹,在保佑着咱们母女吗?”

母女二人直哭了大半个时辰,方在众人劝慰下,渐渐止住了。

一时坐到榻上后,贾敏便紧紧依偎着贾母,小女儿娇态毕露,不住问她这些年来的境况,那情形儿,与平日里黛玉、英莲在她面前撒娇的样儿,并无二致,贾母亦是满脸慈爱的摩挲着她的头手。

又说了好一阵儿,贾母忽然道:“今儿怎不见你在新府邸招呼客人?姑爷也不说接你过去?”

一旁的黛玉闻及此言,忙插嘴道:“外祖母竟忘了不成,前儿黛儿不是与您说过,明面儿妈是那已死之人,果真要以林夫人贾氏的身份随爹爹进驻新府邸,五年前的事儿不就活打嘴了?大伙儿商量了一番,少不得要委屈妈妈,以另一个新身份再嫁与爹爹一次,到时便是有人想说嘴,到底不敢妄言,咱们亦可清净许多。”

听罢她的话,贾母方笑道:“可真是老糊涂了,竟忘得一干二净!听你说来,这法子既能让你爹妈名正言顺的厮守,又可堵了悠悠众口,果真是两全其美。”说罢又垮下脸,对贾敏叹道:“但只明儿再不能听你明着唤我作妈了……”

贾敏见老母亲一脸的失落,忙道:“妈竟不必烦恼,越性过几日您认了我作义女,就说瞧着我与早亡的女儿极为相似,也便罢了。”

贾母方转嗔为喜,道:“如此甚好,往后再往来时,可便宜多了,只不知定于那一日?我这个当娘的,也好家去为你准备嫁衣首饰等物。”

贾敏脸红一笑,道:“妈竟不必麻烦,我与相公早已商量妥了,在外人瞧来,咱们两个皆不是第一次成婚,倘大操大办,倒与人瞧笑话儿,凡事只从简,便罢了,也不必特意挑选日子,只等黛儿生辰过了,不拘那一日,都不妨的。”

见两个女儿都偏着头看自个儿,贾敏不好意思再说此事儿,因忙拿话来岔开人了。晚间母女二人犹未说够,遂同睡一榻,直说到天将明了,方胡乱眯了一会子。

次日回至贾府后,贾母便忙活起来,借口自己要做衣衫,特命人找了京城最好的裁缝来,用一千两体己银子,为贾敏做了四季的时新衣衫,共一百二十件,悄悄打发人送至怡王府不提,而王夫人因忙于心焦自己的事儿,倒不曾注意到上房的行动,此事便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在此期间,黛玉迎来了自己十四岁的生日,贾敏想着已好几载不曾陪女儿过生辰,因欲热闹几日,偏黛玉笑道:“才因着爹爹升迁并谪迁新居,咱们家在京城大出了一番风头,这会子又因我的生辰、几日后爹爹娶新夫人二事再出一番风头,可真真是张扬至极了,黛儿本是小人儿家家的,又不是整生日,何苦搅得大伙儿不安宁?只自己人简单乐一日罢。”

见女儿如此懂事儿,贾敏心里越发愧疚,待要再说,又见英莲笑道:“依我说,竟按妹妹说的办吧,妈亦不必烦恼,横竖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者,果真请得大票客人来,又有几人是真心为妹妹祝寿而来呢?”如此这般一说,方劝得她稍稍释然了。

展眼便是二十六日,虽则并未声张,三春姊妹、凤姐儿秦氏到底记挂着黛玉,自坐了车到林府,宝钗亦打扮得花红柳绿的,满脸红光跟着来了,先献毕寿礼,便拉着英莲,一口一个“妹妹”,热络的说将起来,那亲热诚恳的样儿,倒弄得她很有些儿不知所措起来。

你道这宝钗缘何忽然一反常态,对英莲这般真心热络起来?是因着见林如海如此受当今宠幸,黛玉不日又将成为亲王福晋,方如此的吗?这只是一方面的缘由,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缘由,且听笔者细细道来。

前文因说到薛蟠因垂涎湘莲美色,言行举止皆十分不堪,惹得湘莲大怒,悄悄骗了他离席,一同打马至城北护城河旁,狠狠揍了他一顿,又一脚踢进河里,方拂袖而去。那薛蟠掉进深水里,几乎不曾溺死,幸被随后跟来的小厮们救得上岸,赶着抬回家里去了。

薛姨妈与宝钗赴宴来家,见他如此惨状,都是又痛又恨,待要派人去打回来,又因不知湘莲的底细,惟恐惹了不该惹的人,到底不敢妄动,只得悄悄请了大夫来瞧过,熬药与他吃毕,自回房里垂泪不提。

那宝钗见哥哥卧病在床,母亲又如此神伤,不由心焦不已,反复思量了一夜,方想出一个绝佳的妙计,次日便谋之与薛姨妈,道:“妈竟不必太过神伤,我昨儿想了又想,哥哥之所以被如此欺负,皆因咱们家这几年败落了,既没有银子,更没有官爵。要改变这种现状,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得这二者之其一,倘能二者兼得,咱们薛家中兴之日,也就不远了。“

薛姨妈忙道:“我的儿,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既忽啦啦提出此言,定是有了好法子,竟不必再卖关子,赶紧儿的说与为娘知道罢。”

宝钗抿嘴一笑,道:“果真‘知女莫若母’,再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妈去。”顿了一顿,方道:“若是替哥哥求得一门显赫的亲事,不愁钱权不一起来,妈瞧着可还在理?”

“话儿虽不错……”薛姨妈一脸难色,道:“但只你是知道的,你哥哥那副样儿,连中等人家的姑娘都求不来,又能到那里去求一门显赫的亲事呢?”

宝钗笑道:“过会子听我说完了,妈若瞧着不好,再揪心不迟。妈可还记得香菱?”见薛姨妈点头,她又道:“当日若不是林妹妹凭空插手,她已作了哥哥的屋里人,这会子她虽已作了林家的女儿,到底与妈有着母女名分,咱们索性再续前缘、亲上作亲,请官媒去林府,求了她作咱们家的大奶奶。”

“那林姑父才封了辅国公的爵位,又体面又尊贵,家底亦厚实,前儿姨妈只当了几箱他家的古玩器具,竟有六万多银子,端的是钱权兼得了。偏他又没有儿子,那一日果真死了,爵位和家产还不便宜了自个儿女婿?那林妹妹又是要嫁与亲王的,夫家已然尊贵至极,断瞧不上小小国公一爵,到时还不是香菱的夫婿袭了爵?果真哥哥求得她,咱们要什么不能?”

听罢宝钗的话,薛姨妈先是一喜,随即叹道:“法子虽好,你竟忘了她是我名义上的女儿,蟠儿名义上的妹子了?那有作兄长的,求取妹子的道理?再想其他法子吧。”

“妈真真老脑筋,”宝钗叹道:“名义上的妹子,到底不是真个的妹子,何必拘泥于这一有名无实的兄妹关系呢?果真能娶到她,她便既是妈的女儿,又是妈的媳妇子,传出去成为一段佳话儿也未可知呢?咱们明儿先请了官媒,在计议余下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