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忙扶着太妃笑道:“可不能让姑姑送黛儿,不然就折杀黛儿了。”
太妃拢了拢黛玉的发髻笑道:‘这有什么,姑姑也要走一走的,难不成姑姑整天在家里坐着!‘
黛玉笑了道:“就依了姑姑吧,黛儿没有姑姑伶俐,总是说不过姑姑的。”
太妃笑道:“正是呢,在姑姑家里就听姑姑的话吧!”
黛玉便扶着太妃慢慢的走,水溶只在一边静静的听黛玉悦耳的话语。
待到黛玉上了车,水溶上了马,太妃方笑着回府。
虽还未到十五,却也有大半个月亮躺在鱼鳞般的云中,天已很凉了。
黛玉同紫鹃坐在车内,只听得得马蹄声和秋虫咭咭声。
水溶只骑在马上,慢慢的走,也不言语。
静静的夜,长长的路。沉沉的爱,绵绵的情。
来到郁府,水溶驻了马,只深深地瞧了黛玉一眼,见黛玉进去了,看不到了,犹默默的站了好一会子,方抿紧了嘴,拍马飞回王府。
黛玉回到怡园,就看到那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的秋千,不禁就走过去,坐了,微微的荡起来,只脑海里全是水溶,水溶的话、水溶的笑、水溶的眼睛……
紫鹃沉默了一会子,才笑着道:“姑娘,夜深了,凉的很,很该回屋了。”
黛玉才恍然惊觉寒浸浸的,便同紫鹃回屋了。
小兰端来一盅参汤让黛玉喝了。
躺在床上,只不想睡,到底爬了山,倦意很快就把黛玉带进了甜美的梦乡。
早上醒来时,已有暖暖的秋阳照进窗户。黛玉懒懒地躺着,还回味着一夜的梦境,嘴角不觉的弯成月牙。紫鹃心中明白,笑着拉起黛玉道:“姑娘该起了,别回头大海小海来笑你。”
黛玉也知自己失态,忙起身梳洗。刚喝了燕窝粥,便听到文欣的声音:“小海,慢点跑,小心摔着。”
黛玉忙走到院中,只见小海抢着要跑在前头朝秋千去。文欣拉着大海的手小步跟着跑。
黛玉笑问:“大海,小海,抢什么呢。”
文欣笑道:“昨儿玩了一天还不够,早起一醒便嚷着要玩秋千,连饭也顾不上吃呢。”
到底大海抢着了,坐在秋千上只叫姑姑推他,口内嚷:“昨儿尽让小海了,都没怎么玩。”
黛玉站在秋千下,护着大海,一边只叫大海小心。
文欣拉着嘟着嘴的小海也站在一边,笑着对黛玉道:“妹妹,昨儿下午,贾家老太太打发了人来接妹妹,娘叫我先回了,说留妹妹多住几日。”
黛玉笑道:“多谢嫂子,明儿就回吧,免得外祖母总是惦着。”
文欣笑道:“妹妹只想着外祖母,也不怕爹娘惦着,就是大海小海也是极喜欢姑姑的。”
黛玉笑道:“我也极喜欢在家里的,也想多住几日。”
文欣笑道:“那妹妹就由着性子在这里多住几日,你外祖母家里那么多孙子孙女呢,你也不用担心。倒是该好好陪陪爹娘。”
黛玉点了点头道:“爹娘对我视如已出,我也没有什么可孝敬的,唯有尽心多陪着罢了。”
文欣笑道:“爹娘总想家里有个女儿,偏我和你大嫂都得了男孩子,这回大嫂肚子里又是个男孩,真真有趣。”
黛玉笑道:“正是呢,过几日,爹娘又要多个孙子,又要热闹了。”
文欣笑道:“可不是呢,明儿三个孩子抢着这一个秋千,不知道有多少调皮呢。”
小海抬头望着文欣道:“娘,也要爹爹在咱们的小院中做一个秋千,只让我一个人玩。”文欣笑着应了。
大海在秋千上道:“我也要我爹爹给我做一个秋千,只许我一个人玩。”
小海却抢白道:“你得和你弟弟一起玩。”
黛玉笑着和文欣瞧着两个孩子斗嘴,十分心怡。
直到午后,水溶才来至郁府。黛玉却已如昨日般打扮成不起眼的小丫头,在憩园陪着郁夫人说话。
一番相见后,黛玉随着水溶来到怡园。水溶英气逼人的脸上双眉却微拧,只抿着嘴,深深地瞧着黛玉。
黛玉不解,问:“溶哥哥怎么有心事?”
水溶问:“为何昨日母亲留你,你不答应?”
黛玉恍然,笑道:“溶哥哥就为这个吗?难怪昨晚回来就一直不说话儿。”
水溶叹道:“为何不愿和我在一起,我是恨不能时时和黛儿在一起呢。”
黛玉红了脸,笑道:“就因为这样,黛儿才不能答应太妃的。黛儿何尝不愿和溶哥哥时时在一起。只溶哥哥贵为王爷,怎能时时和我这个丫头在一起,倒怕坏了王爷的名声。”
水溶皱眉道:“什么劳什子名声,只要能和黛儿在一起,我宁可不要他。”
黛玉动情的望着水溶,微笑道:“我知道溶哥哥为了我什么都可舍的,我也和哥哥一样。只因为这样,我才要更爱惜溶哥哥的名声。”
水溶拉起黛玉的小手正色道:“黛儿,我就想天天在你身边,看着你,保护你。”
黛玉点点头道:“溶哥哥的心,黛儿深知。黛儿也要溶哥哥知道,黛儿永远只是溶哥哥的。黛儿如今能常常和溶哥哥在一起就已很满足了,就是现时死了也是愿意的。”
水溶紧紧地握着黛玉的手,深情地道:“黛儿,我要和你天天在一起。过两年,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黛玉回应着水溶激情四溢的眼神,满满的幸福喜悦在心头。不舍地抽出微红的双手,怨道:“昨儿还没罚你,今儿又犯了。”
水溶无限怜爱的问:“真该死,又弄疼你的手了,怎么罚任由你。”
黛玉笑道:“也不罚你了,只求王爷一件事。王爷,奴婢今儿想去见一位好友,请王爷恩准。”
水溶见了黛玉可爱俏皮的样儿却也忍不住想笑道:“嗯,本王准了,还要亲自护送的。只不知你这丫头有什么好友在京中哪里?”
黛玉笑道:“王爷只消送婢去西门外牟尼院,回头再告诉你是谁。”
水溶笑道:“倒不必告诉我是谁,我也不想知道。”
黛玉一笑,就让紫鹃备好进香果品银两。上了香车,随着水溶若智往西门驶去。
出了西门,渐渐地走到了一处山岗,只见青黄相间的草木中隐隐透出黄墙佛殿,香气飘浮,梵音轻扬。
车子上了山坡迎面就是一座高大的寺庙,只向西边拐又穿过一片树林,方见一个小小的庵堂。水溶若智下了马,紫鹃扶着黛玉下了车。
黛玉笑问水溶:“王爷不进去吗?”
水溶只笑着摇了摇头。黛玉便同紫鹃走进庵堂。
一个老尼坐在青灰色坐垫上低眉念佛敲着木鱼,见黛玉紫鹃走进了只抬了眼瞟了一下,倒是旁边站着的一个女尼拿了香递给黛玉紫鹃。黛玉叫紫鹃供上带来的茶果,并奉上些许银两。凝神上了香,又虔诚拜了几拜,方转向那女尼合掌拜问:“师父,小女有一位故人在此带发修行,还望师父领小女相见。”
那女尼听了便仔细打量了黛玉,才转过身去那老尼身边低语了几句。那老尼方站起身来,问黛玉道:“请问女施主是何人,想要见谁。”
黛玉笑道:“大师,我原是从苏州来的,得知妙玉师傅来了这里,便想要见见。”
那老尼犹豫了一会,才道:“女施主且随我来。”
黛玉恭身道:“有劳大师了。”便跟着老尼穿过庵堂,来到后院一处小禅房。进得禅房,老尼便叫黛玉稍等,自进了里间,须臾妙玉便跟着老尼走出来了。
妙玉先瞧瞧黛玉只觉眼熟,又瞧了紫鹃却认出来了。也不说破,只笑着又老尼道:“师姨,这位是我在苏州认识的一位好姐妹。”
又笑着对黛玉道:“妹妹,她是我师傅的师姐。”
老尼只低头轻轻念了句:“阿弥陀佛,你们只在这里相谈罢,老尼且到前堂去了。”
待老尼走了,妙玉方拉起黛玉的手高兴地问:“妹妹怎知我来了这里,倒寻了来?”
黛玉笑道:“还不是棋风姨娘打发了人送的信,好容易才得了空儿,便来瞧瞧姐姐的。姐姐在这里怎么样?”
妙玉道:“师傅临终前把我托给了师姨,棋风姨娘也给了我和师姨几万银子,师姨待我自是好的,在这里倒也自在。”
黛玉笑道:“我瞧着姐姐一点烟火之气也无,越发的超俗了。”
妙玉笑道:“出家人不过就这样罢了,倒是妹妹这番打扮难认。”
黛玉道:“不这样哪里能来这里。”
妙玉笑道:“妹妹先坐会子,才刚我泡的茶,这会儿正好喝的,给妹妹尝尝。”黛玉笑着坐下,却细细打量了这小小禅房,房子不大,里面陈设虽不簇新,却样样雅致,便在心中暗赞。只一会子,妙玉便带了个小丫头亲自捧了一个竹枝纹式雕漆花梨“竹韵清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和一个琥珀小耳杯走进来。
妙玉先拿了那个琥珀小耳杯放在黛玉面前,又拿了那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放在紫鹃面前,笑道:“也尝尝,看是什么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