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裹烟封谁解语,红消香断倍伤情。
锦囊黄土埋艳骨,芳魂娇颜谢知音。
水溶深知黛玉文采超绝,只怕黛玉动脑伤神,故素日从未曾与黛玉吟诗作赋。现听了黛玉这首诗,只觉清灵别致,颇有寓意,倒象是对自己默默的诉说心曲一般,已忘了赞好,只心里细细回味!
太妃和皇后听了心中俱觉不落俗套,清新隽永,相视一笑,俱频频点头。
太后听了,已自痴了。心中默念不已,想着自己一生爱梅成痴,不就喜爱那‘清香一缕红淡泊’吗?自谓知梅人,花开时爱赏,花落时悲怜。几时想到‘锦囊黄土埋艳骨’以谢芳魂娇颜了。若说知己,这林丫头才真真是花的知己!
一时间太后心中时赞时赏时叹时愧,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却频频点头。
皇上也凝神细听,只听一句赞一句,待黛玉吟完,便笑着喝彩道:“好一个‘清香一缕红淡泊,冷雪三分绿晶莹。’妙,妙。从何处想来!果然是江南书香世家熏陶出的芳灵惠性。”
太后也点,轻叹了一声,道:“‘雾裹烟封谁解语,红消香断倍伤情。锦囊黄土埋艳骨,芳魂娇颜谢知音。’林丫头真真才是这花儿的知己,哀家枉称爱梅成痴了!”
黛玉忙笑道:“太后谬赞了,黛儿不过是赏梅偶得的,哪及太后专爱梅花呢!梅花也只有在太后这里才能开的这样明媚鲜艳呢!”
太妃笑道:“母后,林丫头可是花朝生的,听得说那日扬州百花齐放,林家可是异香满府呢!可不是百花的知已么!”
水溶见母亲夸赞黛玉自然十分欢喜,只看到皇上盯着黛玉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却不由的紧了紧,忙使眼色给太妃,太妃见了水溶的神色,象想起什么,忙停住了不语。
太后瞧了黛玉那如玉的容颜,心中赞叹,道:“嗯,果然是花仙般的容貌,才情也非比常人!只怕溶儿是要给比下去了!”
皇上也笑道:“溶儿自来文采斐然,自然也是不让林丫头的。快快咏来!”
水溶忙朗声道:“皇上面前溶儿哪敢献丑,且黛儿这首风流别致,命意新奇,珠玉在前,溶儿再不能抛砖献拙了。”
皇上笑道:“朕的话已出就由不得你了。是砖是玉都是要抛出来!”
水溶见不能免,只得笑道:“如此溶儿谨遵皇命,就抛砖了。只才黛儿做的已极好,溶儿也就尽力勉强和一首罢!”说着瞧了黛玉一眼,转身向着殿门远瞧着花园,口内吟道:
《赏梅偶得》:
一树娇花香绝尘,娉婷身姿沁心门。
冰华雪质难比洁,月素霞艳易销魂。
娇羞默默为知己,傲骨铮铮守誓盟。
真情何俱经风雨,灵犀相伴守晨昏。
太后听了点头笑道:“‘娇羞默默为知己,傲骨铮铮守誓盟。’溶儿这诗虽比不得林丫头的清灵,却也深沉别致,又有一股子刚强劲儿,也算是极好的了!”
皇上听了却觉得象是水溶对自己的一种暗示,沉吟了片刻,笑道:“溶儿这哪是抛砖,明明就是示玉么!呵呵,这诗里倒有许多的话须细细体味呢!”
皇后笑道:“怎么听着倒象是和林姑娘的诗是一对儿,到底是一双璧人,心思相通的。”
太后瞧了瞧水溶又瞧了瞧黛玉,眉眼俱是笑意,道:“这两人真真是天生一对!看着就极配!溶儿只有林丫头配得上,林丫头也只有溶儿配得上!”
黛玉正因着水溶的诗感动欢喜,见太后和皇后这样说自己和水溶,无限娇羞,脸儿比那红梅还妩媚,只瞧的皇上心内情思涌动,爱慕不已。瞧着水深和黛玉比肩站在面前,不知为何竟十分的嫉妒起水溶来!
第二日,黛玉正和太后在园子里赏梅花,就听得小箩来报北静王来了,正在正殿等着。
太后笑着对黛玉说:“我心里估摸着这会子要下朝了,溶儿只怕要来了,果然来了!”
又笑着对小箩道:“传溶儿到园子里来说话!”
须臾就见水溶匆匆走来了,剑眉微拧,双唇紧闭,脸上满是忧愁!
见了太后低头躬身道:“溶儿给太后奶奶请安!”
太后忙道:“溶儿免礼!怎么这样神情,出什么事了?”
水溶抬起头双目深深的瞧了瞧黛玉,又看着太后道:“溶儿是来和太后奶奶道别的,皇上才命溶儿押送粮草军饷到北边军中,明晨就要动身的!”。
黛玉听了心中一紧,双眉不由蹙起,双眸中便有浓浓的不舍和深深的关切。
太后面色一沉,道:“噢,怎么命溶儿去了?还有谁同去?”
水溶道:“胡都尉负责粮草、傅都督负责军饷,郁参将也随溶儿前去!”
太后问:“皇上可派了大内高手护送?”
水溶点头不语。
黛玉急问:“溶哥哥,黛儿可能随军同行?”
水溶瞧着黛玉摇摇头。
太后拉了黛玉的手道:“林丫头,溶儿,哀家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今儿在此,哀家只说一句话,溶儿在外只要保得自身安全,哀家保证林丫头会毫发无损地在这里等溶儿回来!”
水溶默叹了一口气,躬身道:“溶儿谢过太后奶奶!”
太后瞧着水溶犹自紧锁的剑眉,叹了口气,道:“溶儿放心!哀家有些累了,你和林丫头好好说会子话吧!”
水溶目送着太后远去,不禁又徐徐叹了口气,转身望着黛玉,万语千言,千言万语都在深邃的双眸中诉尽。
黛玉也脉脉回望着水溶,双目渐渐洇氲起来。
水溶万分怜惜,想到即将分别,不觉心中痛楚。伸出手拉着黛玉冰凉的小手,向梅林深处漫步走去。
花如雪,香满身。离愁别绪肠百结!
手紧扣,心交叠。牵情萦绪难万言!
默默走着,风吹来,竟有花瓣零星飘落。黛玉不禁驻足,抬头仰望那花雨。有几片花瓣在空中飞舞,趁着飞势竟轻扬到空中渐渐远去。
水溶也站住,看着一片花瓣轻柔地沾落到黛玉的发髻上。佳人如此香培玉篆冰清玉洁,日夜守护犹嫌不足,又怎舍分离。
只听得黛玉低低叹道:“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又转过头来凝望水溶,轻语呢喃道:“溶哥哥,我多想有一双翅膀,能永远跟随溶哥哥,哪怕到天涯海角!”清水般的双眸
水溶忍不住心中情荡,轻轻一拉,便把黛玉拥在胸前,双手紧紧地抚着黛玉的香肩,俯首在黛玉耳边,深情的说:“黛儿,我多想拥着黛儿暮暮与朝朝,哪怕是舍了王位,别了朝庭。”
黛玉紧紧的搂着水溶,把头深深埋在水溶的胸前,倾听挚情的心语,心潮起伏,轻声道:“溶哥哥,真有世外桃源那该多好。就象咱们在苏州寒山寺时说的,自耕自织,朝夕相守!”
水溶下颌摩挲着黛玉的鬓发,情汹涌,沉沉的说:“黛儿,我一定要带你找到世外桃源,远离这些世俗皇权,勾心斗角!过随性自由的日子!”
黛玉伏在水溶胸前,默默点头,道:“溶哥哥知道么,只要有溶哥哥在身边,便处处皆是桃花源了。只要有溶哥哥黛儿便什么都不怕了。”
水溶紧紧拥着黛玉,道:“我知道,自从生日那天你为了我甘愿留在宫中我便知道黛儿的坚强和勇敢了。”
黛玉低低问道:“溶哥哥还气太后留黛儿在宫中吗?”
水溶叹道:“唉,气有什么用!我只不明白太后明知皇上的心,却仍留你在宫中!”
黛玉抬起头,仰望着水溶那深情而俊朗的脸,微微一笑,道:“溶哥哥难道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这句话吗?在这里太后还能护着黛儿,若在别处,只怕咱们见面都更难的!知子莫若母,太后素日是最疼溶哥哥的,溶哥哥怎么反而不明白太后的用心了呢!”
水溶望着黛玉那含泪而带笑的双眸,听着黛玉温软的话语,点点头,道:“唉,我竟没想到这一层。只是独自留下黛儿在这里,我始终是不放心的。”
黛玉笑了笑,从袖内拿出一把百练钢匕首奉给水溶道:“原想你昨天送给你的,因想着这匕首终是兵器,生日时送了终有些不合。今天送你倒正好了,听外祖母说这是皇家赐给外祖父的,销铁如泥,用来防身是再好不过了。”
水溶双手接过了那匕首,只约七寸长,极简单而精致,甚是轻而薄,一手就可尽握的。拔出匕首,就有寒光射眼,双刃尖锋,便知是宝贝。忙将匕首收进鞘内,却又放回到黛玉手内,笑道:“这样精巧的东西正合女孩子家用,很该黛儿自己留着。我素来使剑,还有这管玉笛也可防身的。”
黛玉却不收,仍叫水溶收着,道:“这原有一对呢,我已留着一把了。这把给溶哥哥留着贴身藏着最好的,我也才能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