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震动地看着她,这个娇俏的女子面上一片坚定,似乎任何东西也挡不住她的决心一般,心中着实感动。顿时增了无限的勇气和自信,他坚定地说:“不,上战场是男人的事,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得胜归来,什么赏赐我也不要,我只跟皇阿玛要你!”
探春嗯了一声道:“我会在这里等你!”
两人都是性格豪放之人,一旦作了决定,反而觉得轻松起来,索性找一个酒馆,喝得大醉,尽兴闹了一场。
贾家的人原盼着探春能与十四阿哥结亲,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闹。
八阿哥脸色平静地坐下灯下已经两个多时辰了,手里捧的书却一页也没有翻动。
福晋屏退了小丫头们,亲自剪了烛花,这才款款地道:“爷,夜深了,该休息了。”
八阿哥这才回过神来,平静地说:“我还要再看一会,你先睡吧。”
八福晋欲言又止,看看书,又看看灯影下温润的夫君,只觉得鼻腔中里酸酸的。
谁知道有‘八贤王’之称,有君子之风的八王爷,竟然是一个极心狠的人呢!
她转身叹了一声,慢慢的走过寝室,也对着红烛默默的发呆。
小丫头银儿有些同情地看着自己的主子,看着她端庄的眉眼下掩盖着无穷无尽的寂寞。是啊,八爷和福晋感情总是淡淡的,八爷也不常来福晋这里睡,怪不得八福晋一直没有孩子。
八福晋听到更声打了三下,懒懒地脱衣问道:“今天初几了?”
银儿替她盖上被子,忙道:“回主子,十五了!”
是啊,十五了,怪不得月亮那么亮,那么圆呢!
八福晋叹了一声,慢慢的转过身睡了,眼角还留着一滴末干的泪痕。
银儿只觉得那叹息声催人泪下,似乎是久盼夫归的女子失望一次又一次而凝成这厚重的叹息。
八阿哥放下书,默默地把玩着桌上的玉石镇纸,压住心中翻涌上来的苦涩。
在殿上,他分明看到黛玉眼中的震惊和痛苦,那一刻,他好像告诉她自己可以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半分苦楚,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但他是一个好的猎手,只要黛玉一天末嫁,他就有一天的机会!
从小自己因为母妃出身低贱,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欺侮。每一次,他都装作恭顺的低下头,任人打骂,任太子欺侮,因为他是贱奴所生的孩子!
每当受人欺侮时,他总是强忍着杀人的冲动,狠狠的,用力的把指甲掐入手心,直到出血,刺痛,来告诉自己要忍!
大家看这孩子每次被打还带着一脸微笑,不由得觉得无趣,因此慢慢的将他遗忘了。
但八阿哥却一日也没有忘记身上背负的仇恨,还有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头。他拼命的看书,把别人玩的时间用来学习。数九寒天,母妃的炭要用尽了,他便呵气融墨来学习,良妃心疼儿子,自己从来不耗费蜡烛,总是省下来给儿子看书。
看着小小年纪的胤祀认真读书的模样,良妃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末来。是的,她没有夫君的宠爱,至少还有一个贴心的儿子!
胤祀一步一步的努力着,用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心血来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终于,他的努力得到了承认,手下渐渐有了一些势力,八贤王的名声也越叫越响了,皇阿玛也肯正眼瞧自己了。
这时却突然接到圣旨要娶郭络罗氏为嫡福晋,郭络罗氏家世显赫,自然对提升自己的地位和名望大有帮助,况且他从末遇到过心仪的女子,便糊里糊涂的应下了。
结婚之后才发现自己和郭络罗氏性格脾气不合,但木已成舟,况且自己还要用着安王的时候,便这么凑和着过吧。
直到遇到那个空灵美丽的女子,他才知道自己的春天刚刚来临。无奈相逢恨晚,但这一点也影响八阿哥要得到黛玉的决心,再大的磨难痛苦他都经历过了,二十年的时间他都能等,还怕得不到一个女子吗?
如今老四去边疆,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他需要,好好的布置一番。
一场赐婚,两位阿哥亲征,还牵筋动骨的此起不少暗地波澜,均在这表面的平静下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但说薛蟠因人命关司被保出来以后,元春就离奇疯颠,虽说贾家对内宫之事知之不详,但也隐约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人所害,料定是四阿哥的养母佟贵妃所为,因此更加恨四阿哥等人。又见宝钗与佟贵妃来往甚密,因此便与薛家渐渐断了关系,关起门来各顾各家。
这薛乃是一个一日不生些事非便浑身不自在的人,在家安静了几日便要生事。一时说香菱笨拙不会服侍人,又说妹妹在宫中不能得到宠幸,不如早早回家打理生意,又说妈妈管得紧了,把薛家搞了个乌烟瘴气。
自从宝钗进宫后,所有的生意打点都托给了几个办事能力强的管家来帮助打理,薛蟠西瓜大的字不识几个,索性全抛开手,坐享其成,帐面上的事一概不管不闻。
那几个管家纵是忠厚老实,但见白花花的银子从眼前流过,岂有不动心的。渐渐的便以假帐充数,拐一些私银来塞自己腰包。
那知干了几次均无人理会,胆子越发大了起来,索性弄了假帐本,几个人貌合神离,均盗用官银,中饱私囊,各得其乐。
宝玉自从上次康熙说他柔弱无男子之风后,贾政便下了狠心要治他。索性将他关起来,请了一个武师,逼着他学习扎马步,射箭骑马。
贾母心疼如割肉,无奈贾政只说这是皇命,立逼着宝玉学武,贾母只能看着心疼,却插不上手。
宝玉学了几月,整个人就脱了一层皮,再加上思念黛玉,内外相煎,便缠绵病榻之止。
贾母恰寻了机会,命贾政不许逼他学武,等病好了再做打算,又百般宠呵,宝玉这才渐渐有了起色。这一日,闲来无事,便要出门逛逛,恰好薛蟠命小厮悄悄送信给他。只说风月楼来了一个极标致的姑娘,容貌自然不用说,只说歌喉身段那也是一流的,而且弹得一手好琵琶,要约宝玉一齐去风月楼。
宝玉对贾政说要去冯紫英家围猎,贾政方准了他出去,又训了茗烟几句,命他好生看着宝玉,若是胡来,便揭了他的皮,茗烟忙连连应承。
待出了门,宝玉恰似开了锁的猴子,纵马狂奔一阵。
急得茗烟在后面大叫:“二爷,你老小心一点,我的性命可担在你身上呢。”
宝玉因想去风月楼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茗烟道:“我要出去玩,不喜欢有人跟着,这是打赏给你的银子,自己寻个地方吃酒去,酉时到后门的地方等我即可。”
茗烟见了银子,又能自在玩乐,哪里不应,接了银子道:“二爷千万莫要生事,也算是小的的造化了!”
宝玉笑道:“小猴崽子,得了便宜还不走?再哆嗦银子也没了!”
茗烟这才高高兴兴的走开。
薛蟠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俯掌笑道:“好兄弟,还以为你不能来的,咱们快去瞧热闹去。”
两人来到风月楼,只见人山人海,皆围着一个红毯铺的台子叫好,没看到人,先听到一句清润的歌声,已经让人欲罢不能。
薛蟠心痒难捺,仗着有银子,立逼着人将二楼一处雅座让给他二人,方兴兴头头的坐定。
只见台中间一个美人儿,正值二八芳华,手执一柄宫扇,盈盈立于台间,正曼声歌唱。灯光流转处,恰逢美人回过头,宝玉一眼看到,不禁呆了。
只见那美人靥笑春桃,云堆翠髻,唇绽樱颗,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轻舞间若回风舞雪;满头珠翠辉煌,恍若仙子下凡。更兼得体态袅娜,转盼多情,竟与黛玉有三分相似之处。
那美人看到一个粉面朱唇的王孙公子正目不转眼的瞧着自己,不禁露齿一笑,留了三分情,这一笑,更要了宝玉的半条命,竟怔怔的落下泪来。
薛蟠正听曲听得热闹,对那美人评头论足,见宝玉突然哭泣,讶道:“好兄弟,你哭什么?”
宝玉知他不解风月情事,只是喟然叹息,也不说话。一曲唱完,余音绕梁,妈妈上来拍手道:“今晚素素姑娘就表演到这里,各位,若是想唱曲儿,明日请早。”
宝玉一直瞧着素素走到帷幕之后,仍没有转过眼珠。素素走后,又上来一个女子咦咦呀呀的唱曲,众人觉得无趣,一一散去。繁华落尽之后,却见台边上的一个素衣男子正旁若无人的弹琴,那男子修眉凤眼,素指如葱,发如墨莲,唇红齿白,俊雅飘逸,薛蟠只看一眼,也失了魂。
兄弟二人各想各的心事,不禁尽兴饮酒,一壶酒很快见底。
“可恨我生于这等人家,不能与心仪之人亲近,实在人生一大不幸。”宝玉一边喝酒一边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