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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两难

福余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骑在马上一脸阴冷的大王子庄杜,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男人,那天在茶楼她心怀恶意根本没怎么注意看

可能是常年戍边的关系,他身上有一种风沙的气息,‘是长烟落日孤城闭,大漠孤烟直’的壮澜与大气!这个男子是马上英雄,是不知阴谋而何物坦荡而直率的盖世英雄!

福余突然冷笑,这样的男子怎么可能那样狼狈的从马背上摔下呢?是故意为之还是有什么分走了他的注意?

她头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如困兽一般,她是如此的怀疑,如果不过不是她自以为是、执意如此,只是安稳地很侍梦在一起,不去麻烦宫伯伯,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们也不会出事!

庄杜静静地看着团成小小一团坐在地上的福余,眼神带着冷冽的杀伐和难以觉察的柔情,柔情只是一瞬,马上被冷漠覆盖,抓着缰绳的手筋骨分明,骨节透出凛冽的白

侍梦,我能答应你的,仅仅是保她平安!

“跟我回去,本君保你无恙”他的声音金戈相击,瞬间击中福余心中最不敢面对最不想面对最柔软的一处不妥协

她突然呼吸不顺畅,和大王子重叠在一起的是侍梦的满身鲜血和惨白无助,她极力控制声音的颤抖,试探道,“侍梦?”声音带着不确定和点点难以言说的期冀

庄杜歉疚而疯狂的眼神投来,福余心里“噔”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终于落地,被死死压在心角落里的绝望疯狂奔涌——

许久许久,疼痛似乎已然平常,她叹息似的看着庄杜身后目光坚定军容整肃的上千名军士,目光绝望悲悯而歉疚,对不起——你们不能战死沙场了

福余眼神一变,庄杜心里就咯噔一下,常年征战使得他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暗叫不好,高举着示意撤退的手臂还没落下,火舌就腾地缠了上来,围绕他们成为一个包围圈,这个季节本就异常干燥,地处林间再加上福余秘制的掺了迷药的磷粉,只一会,火舌就窜了一人多高,浓烈的气味熏得人头晕,相继有人坠马,饶是庄杜功力深厚心志坚定,也愈来愈控制不住马,一片火光中,福余的脸被掩映的通红,发丝随着烈风在浓烟里肆意飘扬,双目紫红,看着她,庄杜突然一阵恐惧,这孩子竟是要与他同归于尽

风中渐渐有尸体焦糊的味道,噼啪的燃烧声渐次夹杂着惨叫,远远望去仿若人家地狱,福余顿感无措,茫然,火光中扭曲烧焦的脸像魔咒一样萦绕在眼前,连火舌卷起她的衣角都未察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当空咔嚓一声雷,一瞬间的功夫,大雨瓢泼落地,半晌,刚刚还嚣张无限的怒龙顿时化为灰烬

怎么会这样?她茫然无措,这个季节怎么会打雷下雨

乌云瞬间聚拢又瞬间消散,她落汤鸡般仰望着此时万里无云的蓝天,心中惶然无措,这时相继传来的笑声和劫后余生的吐息引回了她的神智

眼前一片人仰马翻,茂密的林间一片焦黑,在这样的颓败气息中,兵士们被雨水冲刷过的面庞却愈发显得生机勃勃

突然间,福余灵台澄澈空明

她微笑地走到最终落马摔在地上身体僵硬不能动弹的庄杜面前,小巧的脚点着他刚硬的下颌,声音清脆甜美,“我终于想明白了!”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庄杜不明就里,初时为控制马匹,他吸了不少迷烟,这会全身无力,只凭着一股意气,猛然抬头,只来得及看见小小的一抹绿,就被狠狠掼在地上

顿时四周传来猛然吸气声

劫后余生的士兵们还没来得及欢欣生的喜悦,又面临主帅被羞辱的悲愤,各个对福余怒目而视

福余目光渐有寒意,不是对着那些普通兵士,他们为自己的主帅敌视她,本就理所当然。脚下力道加重,当着上千名手底下士兵的面庄杜的半张脸都快被碾入地下,被一个小女娃如此欺辱简直是威名扫地,他死死咬牙,也不知是出自一种什么心理,一句话也不说,死挺

兵士们个个双目赤红,恨不得以身代之,甚至留下了泪水,可、却无一人出言恳求,他们都是庄杜的亲兵,风里来雨里去是和他同生共死过的,庄杜战场上的骁勇善战指挥若定,庄杜骨子的高傲倔强不服输,他们非常清楚

好一个骏武君,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福余无意羞辱他,只是恶气郁结于胸,不出不快,虽然她对整件事情有了大致模糊的猜测,但是侍梦的死他绝脱不了干系

她把脚收回站定,歪着头,天真中带着一些邪气,“大王子,今天我放你一马,来日你还我好不好?”

“你要杀便杀,不必啰嗦”庄杜忍着胸腔里的疼痛道

“啧啧,怪是有骨气的,不过这可由不得你”她戏谑的声音陡然一转,一字一句浸满寒气道,“总有一天,你要还个彻底!”

话音未落,人已飘远

暴雨过后的林间寒气逼人,但却不及福余话里寒入骨髓的冷意

突降的那场暴雨,把她从里到外淋了个透心凉,也让她意识自己是多么的冲动,愚蠢,收拾好心情稳藏好绝望与哀戚,她又是那个天下无敌无往不胜骄傲倔强的小恶魔了,恶魔报仇哪能是用同归于尽这种愚蠢之极的方式呢?她要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身体到精神上摧毁他。

和那帮人啰里吧嗦半天,这会福余觉得每个毛孔都不安之极,总觉的有更大的危险等在后面,果然——

还是帮熟悉人,这次黑衣人学乖了,不说话,直接动手,不过福余这湿淋淋的样子也拿不出什么毒药迷烟,而且她刚历经一次身心重创,根本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重要的是,这次黑衣人的质量明显比上次高端,形势危急,她只能且战且逃

混乱中也不辨方向,逮住个空隙就拼命逃,不得不说,她这轻身功夫真是不错,七扭八拐竟是甩开了黑衣人,气还没喘匀,眼前的境地就让她呆立当场,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庄牧

她说怎么那么容易就甩开黑衣人呢,原来是人家见事不对早早掉头了,她腹中暗骂几声,转过头对着庄牧时已是笑容满面,语气还微微带着调侃,“君打哪而来,欲往何处?”

她刚遭遇噬心之痛,又刚刚打斗完,满身狼狈,前边无路后有追兵,却全无阴霾,而是扬起笑脸开起他的玩笑来

庄牧忽然就怔在那,他想过万种情况,却没有一种是这样的,她也许愤恨;也许惊讶;也许开怀;也许——

却没有一种是这般调侃般想问,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原本想的应对方法全无用处

只僵持了一会,福余就不行了,水嫩的桃花眼开始噌噌飞刀子,庄牧顿时了然,福余暗叹,终究修炼不到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