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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谋(三)

庄牧来的时候,福余正张开双手,右脚向后提起做蝎子摆尾状,酒壶有些沉,整个人都向右面倾斜,左臂翘起来像燕尾,听到脚步声,头就从胳肢窝探过张望,见到是他,嘴张的老大,然后——

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庄牧见过各式各样的女孩子,妩媚、清纯、活泼、冷然等等,可是福余却不属于任何一种,她是————

他右手握空拳放在鼻下,掩饰嘴角流泻的笑意,

福余有些不好意思,从地上爬起,扯了扯裙子,由于她摔倒的姿势过于——高深,后面的裙角掖到了里面,扯一下,没下来,抬头偷看了眼庄牧,见他握着拳没注意,又快速地扯了一下,还不下来,她急了,双手齐上阵——小样我看你还顽固不——扯下裙角,呼~~她放心地吁了口气

抬头看过去,眼神一变————

庄牧右手使劲抵着嘴角,但还是能看出他忍笑忍得全身直颤,而于总管,面部呈一种极为诡异扭曲的表情

顿时,福余呆愣,既而沮丧,再而绝望

迷迷糊糊的福余在极度羞愧中晕倒——确切的说是醉倒

早上的阳光恰到好处,透过浓密的睫毛望过去,暖暖的正是最合适的时候,晃了晃僵硬的脖颈,起身,脚刚触到鞋子——

就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姑娘醒了吗?”

嗯?她歪着头迷糊的望过去,投在窗上的影子瘦瘦小小的,是小孟子?

“有事?”

小孟子站在那,她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软绵妩媚,痒痒的从耳朵直骚到心尖,只觉的好听的不行,忍不住想一听再听,支着耳朵屏着息,静静等着——

福余疑惑门口的静默,简单梳洗后,打开门望过去,“公公有什么吩咐?”她笑盈盈,声音一恢复了清亮

“姑娘。”小孟子缓过神,“殿下请姑娘过去。”

殿下?福余疑惑,随后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捂住嘴,昨晚——顿时觉得脸上一片火辣,眼睛也不知看向何处,嘴里含糊应了一声

小孟子低头看着她,她很白,是那种晶莹的白,他看见她脸上的酡红一直蔓延到了耳后,竟微微有些痴。

偷偷使劲拧了一下大腿,扯回纷飞的思绪,清清嗓子,道,“姑娘准备好了,就随小孟子过去吧。”

福余乖巧的点头,全无平时的活泼劲,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东暖阁,庄牧正摆弄着小巧精致的酒壶,修长的手指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出透明的白,福余被那种白俘获了目光,顺着手指来到了指尖,正巧看到了瓷白的酒壶,这——这不是——

天啊!她忍不住想一掌拍死自己,真是太丢人了

见她的目光一直黏在酒壶上,他微微有些不悦,手指一转收回酒壶,淡淡地看着她。明明阳光很暖,福余却感到一阵阴寒,昨晚的尴尬一扫而空,对着他淡然却直透人心目光,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又硬生生的止住,抬起头直直看过去

她的眼神清亮自信完全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又想到于总管的话,面色顿时凝重起来。福余低头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礼,然后把视线固定在脚尖的位置,整个人不卑不亢却又蓄势待发

庄牧收回视线,右手轻轻敲击几案,咚、咚、咚,第三声,中指关节处刚刚接触到案面那刻,一直悄无声息站在福余背后的小孟子,迅速出手,右手呈爪状攻向福余的颈部,只见福余轻轻一侧,右臂一抬就止住他的攻击,左手随后击向他,整个过程不过几秒

庄牧看过去,福余仍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而身后的小孟子已经不知去向,他眼神一暗,全身绷紧,蓦然放出凌厉的气势,这气势如虹迅猛如虎,顿时暖阁空气稀薄起来,她觉得呼吸困难,默默调息,柔柔抵抗

不过在庄牧看来,就不一样了,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什么也没做,就能抵抗他八分的气势,他心头大惊,忍不住气势全开

四面八方的空气全都挤过来,福余一阵窒息,胸口一痛,喉间一阵腥甜,仿佛被无形的利刃逼着,每呼吸一口气,都疼痛难忍,她几乎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死去

啊啊啊~~~~~

她再也支持不住,终于祭出《通明剑法》的最后一招,全身功力,尽结于一指,破空向庄牧袭去,她的剑法还不到家,但是这招太过强大,即便不到家,杀伤力依然惊人,再加上她第一次使用控制不住力道,又是如此生死之际

杀招一出,她受不住反噬,昏了过去

一股强大的力量凌空而来,瞬间打散庄牧倾尽全身释放的气势,还没近前,就已经感觉到它强悍的力量,受这股力量所制,即使内心在强烈呐喊躲开,快躲开,却依然定在原处,浑身僵硬,一片绝望——

力量马上就要袭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突然有人出现,一掌——击散

“师傅!”庄牧大喜

一袭黑衣紧紧裹着身体,显得整个人极痩,却极有精神,眼珠浑浊暗黄,一闪一动之间却暗光熠熠

得救的大喜,师傅到来的大惊都抵不住他接下来所见的震惊

“师傅!”惊喜瞬间被惊恐淹没,“师傅···你···”他声音颤抖的指着来人嘴角的暗红,是什么样的力量,连师傅戚师——世间排名前十的高手——都无法全身而退

庄牧眼中的担忧让他一阵心软,柔声道

“没事”

“师傅你?”庄牧还是不放心

“不妨事。”他柔柔地安慰,轻轻抚着庄牧的头,抚慰他焦虑的心情,“为师和乌野子比武,受了些轻伤,加上旅途劳累,所以有些受不住,没事,养养就好了。”

庄牧神色突地狠戾,狠狠望向下昏倒在地的福余,如果她真的伤害到了师傅·······

“牧儿”注意到他的眼神,戚师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怨不得那孩子,是你太咄咄逼人了”

庄牧迅速低下头,掩住眼中的阴狠,半晌,再抬头看向戚师,眼中已是一片澄澈,他柔柔地撒娇,“师傅,牧儿,牧儿这不是担心您老人家吗!”

如果这时有人看见庄牧的表情,一定会惊得下巴都能掉下来,这···这还是那个少年沉静宠辱不惊的四殿下吗,四殿下居然···居然还会有这样的表情

戚师欣慰地笑,他的牧儿到底是个善良通礼的孩子

见他神色稍霁,庄牧放心的吁了口气,又看向福余

刚刚清醒的福余突觉脊背一股冰寒之气,睫毛翕动几下,没敢动,继续装晕

她呼吸轻闻,连武道高手戚师都没发现她已经清醒,脊背冰寒的视线消去,转而是一种探究,只听见庄牧疑惑的声音响起

“师傅,她的武功?”扶戚师坐下后,他忍不住开口,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孩,再厉害,也不能让身为武道宗师的戚师受伤——即便之前有伤在身

戚师沉默半晌,看着庄牧开口,“她的功夫似乎和昆仑有些相像,但是——内息又不对。”戚师也疑惑了

福余睫毛抖动,初听到昆仑那刻,她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幸好背对着二人,不然绝对瞒不过,听了下面的话,又放下心来,只要不能确定就好

这个“师傅”不简单,她暗暗在心里下评论,单凭一招就看出了出自昆仑,幸亏内息不对,不然就糟了,看来她以后要更加谨慎,福余心中暗道

刚刚救人心切,戚师没想太多,这会细细回想忍不住心头大惊,这丫头终是年少,修为不够,这要是再过几年,连他都不是对手,戚师脸色大变

“这丫头是从哪来的?”戚师急切地问

“来历不明,是素姨从绿绾带回来的,牧儿推测她可能和前郑公主有关联,目前,那个侍梦已经在控制中,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话音一落,突然传来一阵细咳,是地上的福余,她仿佛受不住这浅咳,全身疼得直颤,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像只幼猫,庄牧皱眉,心中微疼,随后仿佛想起了什么,压下异样,面色冷硬起来,可那微疼却不受控制地慢慢逸散开来,他厌弃地直皱眉

福余眼皮跳动,微微转醒,她握紧拳头,狠狠抑住愤怒,看向庄牧,表情茫然

庄牧跪坐在戚师旁边,神情淡淡,任她看

“来人,送姑娘回去!”

福余一言不发顺从地任下人摆弄,回到她的小屋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张开紧握的双手,已然——鲜血淋漓

侍梦侍梦侍梦

愤怒几乎灼得她心肝直颤

怒火焚烧过后,福余无助地蜷成一团,扣在胸前的手鲜血流淌,殷红成一片,仿佛——泣血的心

东暖阁,福余走后

“这杀招凌厉之处确实非常像昆仑,可平稳之势又不大像?”戚师自言自语,很是迷惑,那小丫头的招数完全不似他所知的任何武功,他进来时,小丫头正是难以支撑之势,本来是想帮她的,结果形式却急转直下,危急之时,根本没有时间思量,唯一的想法就是救下牧儿

重要的手,他根本就没看见小丫头有任何动作,也感觉不出任何有内力流动的痕迹,可是这么强悍的力量,如果没有内息支撑,根本不能成势。戚师百思不得其解

戚师是个武痴,心思单纯,一心追求武学至高境,见他一门心思的冥思苦想,庄牧忍不住发笑,

“师傅,等福余醒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戚师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放下心中大石,就有了心思品茶,牧儿这的茶都是极品,呷了一口,品味,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茶杯看向庄牧

“牧儿,这内息——”他激动地不能成言,“可能会治好你的寒症。”

庄牧一愣,寒症啊!折磨了他十几年的寒症,如果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