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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太极

翌日清晨,福余刚到东暖阁

戚师眼神一亮,‘蹭’地跳近跟前

“小丫头,你的武功是怎么回事?”凑到眼前这人目光澄净,无一点贪婪之色,只是欣喜地看着她

福余一愣,心中顿生好感,随后想到自己重伤时这人的冷漠,和庄牧提到侍梦时,他的无动于衷,面色一僵,下意识后退

她知道是自己强求迁怒他人了,之于他,她和侍梦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心中冷笑,既然无关紧要,她又为何要告诉你呢?

无论如何,太极都藏不住了,可是她的心情却已不似从前了,忆起脊背上冰寒的目光还有庄牧冰冷的语气,她低头捶了捶胸口,缓解胸腔因愤怒而烧灼的疼痛,再抬头,眼神已是一片清亮,“老人家,福余这太极可是家传,哪有随便外传的道理?”

太极?戚师敏感地抓住两个关键字眼,眼中噌噌冒光,“不外传不外传,我就是想听听。”

福余不高兴了,嘟着嘴巴,“您老人家是不世高手,随便听听就能什么都学了去,您这是在欺负我!”

她年纪幼小,又做出一副小女孩生小气的模样

戚师一见,什么脾气都没了,只是好言好语的相诱

庄牧见这一老一小,来回相推,一嗔一怒,一笑一慈,很是趣味,也不言语,只看两个逗趣,他听的正是有趣,却突然愣住了——待师傅说出那句话他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

阴沉着脸,看着一脸勉强却难掩喜色的福余,终是长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快拜师,快拜师。”戚师一脸兴奋,声音急切,这小丫头,前途可谓无法限量,嘿嘿,还是先骗到手,以后出去,有这两个如此出色的徒儿撑面子,该多美!

福余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师傅,嘟着小嘴吧看着他,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戚师受不住她这哀怨的目光,撇过脸,又想到他这个便宜师傅非但没教过人家,还要欺她年少,骗家传武学,不住老脸一红,期期艾艾开口,商量着,“小福余想要什么,跟师傅说,只要是能办到的,豁出这张老脸,一定给你拿到”

福余一听更加委屈了,“您这是在空口说白话,我哪知道什么珍贵,什么稀有,也许我认为无比珍贵的到您老人家这就不值得一提呢!”

说的也是,戚师急得抓耳挠腮,他急切地想要补偿她,可又觉得那些和小丫头的家传武学相比实在是不值得一提,一时急切,半天也想不出主意,于是转头,求助地看着聪慧异常的大徒弟,现在他已经有两个徒儿了,得区分开来!

庄牧静静地看着两人,收到师傅求助的目光,瞳孔突地一紧,若有所思地看着仍是一副不满样的福余

心中一紧,昨天还受制于他,还要承担伤害王子的罪名,今天,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了

如今三国敬重强者,如师傅这样的武道宗师,连父王都要礼让三分,有这样一个靠山在,她再也不需要伏低做小,看人脸色了

“师傅何苦急于一时,来日方长,师妹又不会跑了?”他深吸口气,柔柔劝导

戚师听到聪明的徒儿也没什么注意,心中有些不快,又听到他喊师妹,心中大喜,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叫的好,叫的好啊”

福余低着头,沉静地盯着脚尖,露出雪白的颈项,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是弃婴,遗弃在雪地上,被卿染捡到······”她语气淡淡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戚师看着她淡然的眉眼,突然一阵心疼,越了解这个小姑娘就喜爱她,要有多坚强,要有多乐观,才能面对这些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苦难,三岁之前,不能动,不能见,寒痛刺骨,她说的轻松,可他却能想见那种疼痛,那是一个连疼痛都不会表达的孩子啊!又想起他自小受寒症折磨的牧儿,眼圈忍不住一红

“卿染在我身上发现了这本《太极》,里面包括‘四十二式太极拳’和‘三十二式太极剑’,阴阳动静之理,盈虚消长之机。运动作势,纯任自然,圆活运动如环之无端,循环往复,无休无止,气象万千,变化莫测,故名之曰‘太极’。”

戚师越听眼中光亮愈深,他突然意识到了武学的另一个法门,一个更高的境界,不同于讲究内力刚劲,身法疾风的身体锻炼,而是气、息和天地的融合

他腾地站起来,激动地不能自己,嘴里念叨着,走来走去,好久,才恢复清明,眼神灼热地看着福余,一把抓住她躲闪的肩膀,“好徒儿,快,快说给师傅听——”

福余被他抓疼了,小嘴一撅,小脑袋一撇,僵硬着身子,哼,我不说了!

一直等着她下面的话的戚师被她如此形容闹得一愣,半晌,反应过来,讪笑着松开手,讨好道:“都是师傅不对,抓疼了小福余,师傅道歉,咱不气了好不好?”

他软语相求,她也不好再拒绝,小脾气适度,让他在意自己的想法就好,于是,福余慢慢转过头,眼中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泪花,委屈地接道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为一贯。由招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然非用力日久,不能豁然贯通焉。虚灵顶劲,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

开始,戚师被福余眼中的星光晃得一阵羞愧,渐渐的就被那太极的玄妙之境吸引住了——

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为一贯

好,好,好啊,戚师激动地全身直颤,运用强大的毅力控制自己狂乱的心跳继续听下去

福余停顿,看着戚师不能自已的手舞足蹈,叹了口气

“师傅,不然,我把它默下来,你自己看去吧?”说完看着正期待自己往下说的戚师,“师傅,我好累啊!”

见福余停下来,他还不满,等听到默下来,才好转,再听到说累,顿时心中微疼,看着福余雪白的小脸,想起她还受着伤,不禁埋怨自己

“不急不急,小福余先养好伤,这个——默下来——以后再提。”

庄牧小扇般的睫毛轻垂,掩住眸中因戚师的话而引起的惊涛骇浪,怎么?一向武痴的师傅居然能放下急切,居然让她——先休息?

天下皆传,姬疾剑戚武痴

姬黔的剑最快,戚师对武最痴

戚师对武学的痴迷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就说那件天下皆知的事吧,三年前,戚师无意间得知韩地陆家武学高深,他夜奔三千里,堵在陆家门口三个月,不吃不喝,同时也不许陆家人进出,终于——逼得陆家家主出手,两人大战三天三夜,他如愿以偿地窥得了陆家武学的精密,体力不支的戚师用尽最后的力气打败陆家家主,之后,倒地不起

韩地苦寒,戚师不吃不喝的三月正是最冷的时候,为了一尝所愿,他差点回不来,即便安然回来,却使寒气入骨,他纵武功高深,但到底年纪大了,终究烙下了风湿之症。

视线回到师傅满是关切的脸,心中一凉——这小丫头真不简单啊,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她就赢得了戚师真心的爱护。

回到房间,她先运息调息了下受损的经脉,然后仰躺在床上,望着窗台上又回到她手里的小蔫草,忍不住痴痴地笑

事情出乎意料,但却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师傅啊!呵呵呵——

现在的她,已经和四殿下站在了同等的位置,武道宗师——戚师的爱徒,楚国四殿下的师妹,再加上‘太极’,即便是楚王也不会把她怎样

嗯,这样真好,虽然和她之前的打算有些不同,但到底殊途同归,只是——

想起庄牧探究的目光,瞳孔的蓦地一缩,随后释然,怀疑了又怎么样,她已经不需要靠忠顺取信他了!

她需要力量,需要可以和庄牧平等对话的力量,这样她才有能力保护侍梦。

福余休息了三天——这已经是戚师能等的极限,默下太极

戚师先是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眼中的光芒愈发的亮,收起来,看着庄牧,兴奋道,“牧儿,可以,这太极能化解你的寒症。”

寒症?福余一愣,庄牧他······

她脸色青白,这太极确实能缓解他的寒症,能不能根治,她却是不知道的,她自己的寒症全靠修习《岐家药典》上的内息还有上面记载的调制方法治愈的

不过幸好,缓解一二还是可以的,如果持续修习,也许就能根治呢,不过——她从小冰寒入体再加上落入寒潭已经为人所知,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痊愈的身体状况呢?

她低头,完全不见欣喜,一直默默注意她的庄牧疑惑,

“师妹怎么了?”

“我自小冰寒入骨,三岁修习太极,落入寒潭之时,尚未治愈,如今身体仍有病根。”福余轻声说道,她已经有了主意,如今她的医术大有进步,抑制脉象应该没问题,那她就装作没好,还可以引出他因寒潭一事的内疚之心,“殿下,如果现下开始修习,没个十年应是不成的。”

至于这点,他早就想到,可是听她亲口说出,还是有些失望,这寒症还要伴他十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