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骗子
暗淡的天光下，一把长剑霍然地从他的右手凝结起来，白色的剑削向了那些丝绸，柔和的剑芒在空中叠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鬼娃妖娆一笑，迅速地变幻着位置，那些丝绸富有节奏地挥舞着，打在剑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一切都改有个终结了，原来她当初的柔情他根本不配，她的几次不忍心他也不配。一个不惜用侮辱死人的谎言来乞求原谅的方法她实在是难以接受，听到他那么地形容自己的哥哥，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变得凌厉，那些恢复的丝绸跳跃得更加地迅速、更加不留情。
陡然变幻的阵式让宁萧一急，出手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一个转身，他手中的剑闪电般地挥去，疾速地削掉眼前的一片深红。
方才还是难以纠缠的衣绸一下子碎了，血红色的衣料，如同花瓣般随风飘舞。
鬼娃的身体随之微微一震，动作慢了下来。
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宁萧扯住另一只长袖，几个旋转飞到了鬼娃身边，右手的剑随即伸出，逼向了鬼娃。
迎着剑，鬼娃忽然淡淡地笑了。
那样的笑容诡异无比，却同样美丽无双，似乎一直期待着这一刻，笑容里带着一丝解脱的意味。仿佛此时所有来往的风都倏然停止了，只是为了窥视这个美丽。
宁萧愣了愣，刹那之间，好像过去的时光都逆流而上一般，模糊的视线中，他恍惚看到那个裹着狐裘的女子。
“晚歌，我叫晚歌。”雪地里，一个裹着厚厚的狐裘的女子抬起头对着她浅浅地微笑。如扇的睫毛微微一动，魅惑的眸子如同水光一般朝他晃了晃。
飘扬的白雪如蝴蝶一般清盈落在她的脸上，她看着他，如瀑般的青丝随风飞扬，缀着雪，定格成一副绝美的画卷。
……
宁萧的动作猛然地顿住，剑滑过飞舞的长袖在她的脸上掠起了一道微微的风。
他本来就没有想到要杀她。
而也是这一时刻，那些游走在空中的丝绸仿佛是凝聚够了力量一般猛然地朝宁萧扑来，正对着鬼娃的宁萧，身后是毫无防守的空门。
那些东西尽数地打在了他背上，一个踉跄，宁萧猝不及防倒下，用剑撑起才避免了颓然倒地的局面。
“我输了。”宁萧说道，喉头忽然一阵腥咸，嘴角慢慢地沁出一丝血。
此时鬼娃的笑容美艳无比，好像是嘲笑他刚才的那阵失神一般，美得像是盛开的罂粟。
“骗子！”仿佛是咬着牙一般，鬼娃吐出了这两个字，眸子也开始变得幽深残忍，“还我哥哥来！”
她皱紧眉头，伸出尖锐的手想要抓住宁萧，愤恨的眸子发出血红色的光，仿佛地狱里逃出的魔王。
“轰隆！”一阵巨响忽然从远方传来。
顿时，天地如同染了血一般，充斥着红色的光芒，城外的风沙骤响，仿佛冲破什么束缚一般，开始欢呼沸腾。
伸出的手蓦然顿住，一阵错愕的表情忽然在鬼娃的脸上浮现，“鬼主大人！鬼主大人突破了！”欣喜呢喃一句，鬼娃不再理会宁萧，忽然朝巨响发出的声音恭恭敬敬地跪下顶礼膜拜，开始默念着不知名的咒语。
宁萧大大喘了一口气，迅速地拿出药物来止住那些还在出血的伤口。
鬼主大人？突破是什么意思？鬼主大人是谁？天边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的怨气凝聚，他的能力有多强？太多太多的迷他解不开，师傅说得对，离城不容小觑。
此时，一阵怨气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宁萧皱眉望去。
“鬼娃！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远远的，在风沙狂啸之中，传来一个愤恨的言语。
那是一个妖娆美丽的女子，她穿着白色的纱裙，眉眼流淌着让人难受的恶毒。而一股强大的怨气也随着她的走动而搅动四周的空气。只是远远地看，却感觉到了那股怨气已经像潮水一般涌到他的身前。
膜拜之中的鬼娃不予理会，直到她走到她的身旁才慢慢抬头，“百叶，就你一个人来么？”她淡漠地说，不屑的表情骤然浮现在她妖娆的脸上。
被那个表情一激，百叶的目光冷了下来。随即，扫了扫一旁站着的宁萧，伸出手指：“鬼娃，这回不是我要找你麻烦，鬼主大人突破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那个人死！”
闻言，鬼娃的不屑转为无关痛痒的笑容，“你有本事，那你就拿去！”
她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了。宁萧凝视着鬼娃的目光，苦涩一笑。
“哟哟哟！刚才还为了他杀了我的孩子，这回怎么舍得了？呵呵，吵架啦？怎么连命都不在乎了！”百叶掩嘴咯咯一笑，眸子却淌着一丝阴险。
“别怪我没提醒你，没本事可别丢鬼主大人的脸，他刚才可是已经受过伤的！”鬼娃斜睨了百叶一眼，冷冷说道。
“呵呵，多有趣啊！别故意这么说，等等心疼了姐姐可没法给你——交代啊！”话说到“交”的时候，百叶的手已经向宁萧抓去。
那是怎么样的一只手，瘦枯如柴，枝节分明，干瘪而青紫的皮肤裹着隆起的枝节，好像是苍老的树枝。指尖，一排尖锐的指甲泛着寒光，一种异样的紫色隐隐透出。
宁萧一惊，退后一步，目光寒冷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怨气从她的身上涌出。
难道吸食那些鬼魅魂魄的幕后人物就是她？！如果是她的话，宁萧看了看自己，心底忽然有了不能恋战的想法。
不容得他都判断，又一个招式向他凌厉袭来，那是五只延长了的指甲，如同染了墨一般呈现着深黑的颜色，像五把沾了毒药的长剑。
她的那些指甲，居然就在这一瞬间生长到这样的程度。
宁萧轻巧地闪躲过，右手一掐诀，眼前的空气顿时幻化出一个巨大的网从天空慢慢落下，而此刻手中的剑也毫不犹豫地刺去。
对于这些鬼魅，宁萧的出手一向狠辣，而鬼娃的态度让他更没有顾忌。
一个闪身，百叶躲过这一击，而那些坚硬如铠甲的指甲也在一瞬滑到宁萧面前，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宁萧用剑挡开。
呛！
剑与指甲相交的声音，出乎意料，百叶居然踉跄后退一步。而此时，网正好落到她的身上，来不及反抗，宁萧的剑已经刺到了她的眼前。
雷声大雨点儿小，她的招数哄人还好，实际上却不那么有用。
不，不对，她吸食了那么多的魂魄，力量怎么会这么弱！弱到他这么轻而易举地击败，甚至还是在他受伤的情况下。
难道是……
短暂的思考中，忽然有一道红色的影子飞到眼前缠住了他的手臂，手微微一麻，剑“哐啷”掉下。
“我没让你杀她！”
声音依然是冷冷的，如铁如冰。
百叶吓得脸色发白，发现剑已经被鬼娃格开，随即便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也算你是识抬举的，鬼主大人的话——”
“闭嘴！”鬼娃冷声打断，“我的人是你随便就能动的吗？要杀也是我动手，怎么也轮不到你。”
“你……”百叶皱眉，看到宁萧拾起的剑正对着她，愤怒便硬生生地压抑下去了，“这，这可是鬼主的吩咐。”
“呵呵，”鬼娃无所谓地对着百叶妖娆一笑，“鬼主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莫不是你胡编瞎扯想要吃他的魂魄吧。”
在离城除了鬼主，还没有什么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凭什么，凭什么了！
愤恨地看着那个面孔，越是妖娆越是让百叶百般不是滋味，终归是忍不住了，“这可是鬼主的吩咐！你，你以为有那几分姿色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吗？居然敢这么轻视鬼主大人！”
“你闭嘴！”出乎意料地，提起剑指着她是宁萧。
那样迅速的出剑，那样凌厉的杀意，丝毫没有一点留情，好像只要旁边的鬼娃点一点头，那把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刺向她。那是阴阳师的剑，如果真的刺到了恐怕就是灰飞烟灭了吧。
然而看到了鬼娃微微地一个愣仲，她霍然了解了一切，如果真的是那样……
想到这里，她忽地毫不顾忌地笑了起来，“呵呵，真有趣，真是有趣的人啊，死到临头了还互相袒护啊。这位公子一表人才，难怪鬼娃你会看上他！”
鬼娃的脸色当下就变了，“住口！”
百叶就在宁萧的剑下这么僵持着，然而这次她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娇俏地笑着，还隐隐夹杂着一丝得意。
在离城，所有的鬼魅都知道，凡是鬼娃不忍心杀害的男子到最后都会莫名地死去。那是因为鬼主对她的特殊情谊，不容许任何威胁出现。
如果她真的对这个人……，那么……
鬼娃定定地看着心思诡异的百叶，许久，一字一字说道，“鬼主大人那边，无需你多言我自会说明清楚。况且，你现在就在我手上，如果不是看在一百年的情分，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百叶低低冷哼一声，却不敢回话。将近一百年的斗争若也算是情分的话，她真不知道虚伪二子该如果写了。
“哼，别不知好歹。”好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鬼娃凑近，对她冷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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